第32章 :不想血腥染你發
第三十二章:不想血腥染你發
——宇文陵:我不願沉寂衆生間,離得你太遠,會蒙蔽來生的眼
宇文陵從來沒這麽狼狽過,他撐着解君薄的身體繼續往南,手裏的刀雖然不趁手,但依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的沒人敢上了,只敢遠遠追在後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宇文陵看着漫山遍野的人悲涼地笑,“哈哈哈,他竟然真要我性命……”
說罷吹了一聲哨響,他的戰馬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他簡直得天獨厚,這也是一匹通人性的寶馬良駒,宇文陵背起解君薄,輕撫了下馬兒的鬃毛,喃喃道:“踏月啊,全軍覆沒,我已無顏面對父親了。你帶着解公子去安全的地方,我再最後一戰。”
踏月蹭了蹭他的衣襟,竟然發出一聲悲鳴,落下了眼淚。
宇文陵從它身上解下一柄嶄新的戰槍,因為情緒高度緊張已經暫時壓下身上的傷痛,只待最後一戰,驕傲地落幕。
提防地追在身後的追兵見他氣勢駭人,如同修羅般索命,不禁後退了幾步,生怕不小心被波及。
正這時,另一個方向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喚,“陛下……”
宇文陵見了她眼睛驀然睜大,精神松懈了下來,“景兒?你還活着!”
聽到了這個聲音,解君薄的手指動了動,掙紮着想要醒來,景寄雲身上的衣服因為受了刑,也是血淋淋,但卻步履維艱地走近他,“我,陛下……你快走啊,人死了還說什麽報仇……”
宇文陵連忙上去攙她,眼睛開始變紅,“他竟然這麽對你!”
景寄雲屈膝一跪,顫聲道:“陛下,景兒求你,快走吧,繼續往南自然有人接應你。”
踏月發出了一聲嘶鳴,狂躁不安地叫了起來,宇文陵摸了摸它的頭安撫了一下,這才看到樹林邊上,一雙熟悉的眸子在焦急地看着他,“宇文陵,你快投降吧,陛下不會殺你!”
“東水?”
宇文陵還是有些信他,景寄雲顫巍巍地抓住他的衣袖道:“你還信他!若是不想殺你,為何帶了三萬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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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陵看看一面是為了保護自己滿身是血的她,另一面是背叛了自己的傅西流,會相信誰一目了然,他眼裏閃過一絲受傷,“……原來東水也想殺我?”
傅西流眼裏都是擔憂,“我是背叛了你,但你身後的人更危險!她是寒臨的人!”
“哎呀,這你都知道了。”
景寄雲眼裏精光一閃,匕首已經從袖口滑出,直接刺他的後心,宇文陵真是沒想到,第一次譚落詩刺他的時候他雖然傷心,但并不驚訝。
但這次他怎麽也想不到,十年的朋友,竟然才是那個想要他命的人。
“滴答,滴答……”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白首相交仍拔劍,險惡不過人心。
宇文陵在支撐不住心力交瘁,屈膝擁住懷裏的身體,終于淚落,“為什麽?”
解君薄徹底陷入了昏迷,再睜不開眼了,
“真礙事。”
景寄雲一改病容,從解君薄的身體中抽出匕首,又是一刀刺向宇文陵心窩,可惜這次抓住他的是傅西流,景寄雲眼裏狠戾閃過,毫不留情地跟他動手,沒想到她還會一點武功,傅西流這個弱書生馬上就被摔了出去。
宇文陵的眼裏已經不再是非黑即白了,自己的敵人要保護自己,而自己最親的人要殺他,前一刻說愛的人捅了自己一刀,一直以來的騙局,太多太多……
最後景兒告訴他。
“你可以死了。”
“哈哈哈哈哈……”
宇文陵大笑,終于棄槍,奪過景寄雲手中的匕首直刺自己脖頸,竟然寧死也不願受辱。
傅西流吓壞了,拼命地攔他,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很快就被弄傷了,血流了一身,景寄雲冷眼旁觀。
傅西流終于忍不住落淚了,“宇文陵,你看在解公子的份上活下來好嗎!”
聽到這個名字宇文陵才停了手裏的動作,眼裏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地做了決定,“只剩他沒背叛我了,我死了,他就不會背叛我了。”
傅西流聽着他的話心如刀割,抱住他潸然淚下,“我也背叛了你,你殺我吧!宇文陵,你別這樣,陛下為了救你把用命換來的九轉丹給了你,為了你設計生擒景寄雲,為了你收買唐影,為你派了三萬精兵,他機關算計都是為了救你啊……”
傅西流緊緊地抱住他帶着幾分懇求道:“背叛你的人不一定是要害你,站在你這邊的人不一定不會捅你刀子,宇文陵,你看在他的份上,聽他說說好嗎……”
宇文陵怔怔地任由他抱着,好半天才突然道:“給解公子找大夫!”
傅西流這才揮手下令,“統統拿下,帶回皇城!”
戰神終于伏誅,譚落詩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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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封賞結束後,只站在兩人都熟悉的禦書房裏,已經平起平坐的淮王卻在和君主靜靜對峙,好半天才有人先開口。
“把這張臉換了吧,還是以前好看。”譚落詩先開了口。
司無情嘲諷地笑笑,擡袖緩緩揭下一張□□,譚落詩這才勉強地笑笑,“你還是這樣好看。”
他說着擡手輕輕摸了摸司無情的臉,叫出了無數次想叫的名字,“寒卿。”
寒臨直接拍開他的手,譚落詩看他态度冷淡,又上去拉他的手柔聲道:“寒卿,我們談談好嗎?”
寒臨這才冷笑道:“好,從哪裏開始?”
譚落詩默不作聲地把頭埋進他懷裏悶聲道:“從我有多想你開始。”
寒臨心裏一動,但還是面無表情地把他推開,“在我面前撒嬌沒用。”
譚落詩馬上又拉住他的手不放,真誠道:“寒卿,這一切朕都當沒發生,你現在是并肩王,你回了京都,一切大小事務你做主。過去半年的折辱就當是朕為自己過錯的懲罰,如果你覺得還不夠,可以繼續。”
寒臨面無表情地抽出手來淡淡道:“落詩,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
譚落詩不敢看他眼睛,完全沒有勝者的雀躍,“寒卿,別說了。”
寒臨緩緩道:“什麽時候看出我身份的?”
“一開始就懷疑了,第三次确認的。”
“什麽時候懷疑景兒的?”
“知道你身份的時候就懷疑她了。”
“為什麽?”
“寒卿,我……”
“我問你話。”
譚落詩這才慢慢說來,“寒卿,你的計劃大概是從我将你趕回封地的時候就開始了吧,宇文陵不過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你知道我一直防你,就借我的手害死宇文陵三萬兄弟,讓他對朝廷産生不滿。至于後面他造反,甚至打來京都,一步步全是你的計劃之中。你假死後便在眉山等我找你,我跟你走後你手握大文殘餘兵權,我則徹底失去了一切。”
譚落詩搖搖頭嘆氣,“我懷疑景兒,是因為既然你要控制宇文陵,那麽在他身邊一定有一個讓他極為信任的人,除了景寄雲又會是誰?再結合我自從來了他身邊景寄雲的行為完全不是一個忠貞的臣子該做的,屢次放任我一步步靠近他,我就懷疑這是你的授意了。”
寒臨默默地在桌後椅子上坐下,冷笑道:“一點沒錯,那你說說我為何假死讓你到他身旁?”
“我很想猜測你是因為想讓我失去後後悔才這麽做,但很可惜不是。”譚落詩眼睛暗了一下,柔聲道,“你知道宇文陵不是一個輕易就被掌控的人,所以你讓我投誠于他,又讓景寄雲暗中助我,目的是為了……消滅這枚失控的棋子。第一次殺他是那包藥,的确是致命□□,第二次在城外的時候你就想要他的命,第三次就是剛才,景寄雲就是你放走殺他的,我想如果他選擇跟景兒走了,那麽路上等着他的将是你的伏兵。”
寒臨扯了扯嘴角笑道,“可惜我一次次殺他都被你制止了,這個時候傅西流應該已經找到宇文陵了吧。”
譚落詩承認道:“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寒臨笑笑沒說話,譚落詩走到他面前輕輕拉住他的手柔聲道:“寒卿,過去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朝中你已經獨攬大權,你想掌權或者直接廢了我都可以,宇文陵我會讓他回南部,我只希望你我們之間的事牽連無辜的人了。”
“落詩啊,你父親看錯你了。”寒臨搖頭苦笑道,“你才是天生的君王,你有一雙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能忍辱負重,不過為什麽你的無情對着他的時候就沒了呢?”
譚落詩嘆氣道:“寒卿,你為什麽不明白呢?父皇沒有說錯,因為只要你在我就沒法做個好君王,我能猜透一切唯獨猜不透你。”
寒臨這次沒抽出他握着的手,譚落詩眼睛閃了閃,靠近了他一步,頭次在他面前半跪下握住他的手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寒卿,這一世英名我不要了,什麽功過對錯我也不在乎了,我只要與你相守。”
寒臨垂眸看着他,突然按下他的頭,讓他不得不低下頭,寒臨聲音發顫,“不許看我。”
譚落詩也垂眸,哽塞道:“對不起,我以前不該那麽對你,如果再有下次,你就把它拿走吧。”
他說完從懷中摸出從宇文陵房裏離開的那一夜帶走的東西,寒臨看了一眼,正是當年先帝留下的那道遺旨,足以要了他命的一道遺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