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念喜歡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名叫賀元其。他們既是鄰居也是同學,穿尿不濕的時候就玩在一起。
賀元其分化成 alpha 的那天,是楚念先發現他不對勁,陪他去醫院的。在醫院醒來的賀元其一邊看着自己的體檢報告單,一邊驕傲地跟楚念顯擺:看吧,我就說我一定是個 Alpha。
楚念看着很羨慕,十幾歲的男孩子大都期盼自己能分化成 Alpha,擁有更強壯的體魄,更超群的能力,成為人群中的領導者,楚念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心裏清楚自己的希望比較渺茫。與賀元其不一樣,他沒生得高大健壯輪廓硬朗,反而是骨架小巧,唇紅齒白的。用他媽媽的話說就是:長了這麽一張臉,分化成 Beta 都是浪費,一定要是 Omega 才好。雖說照概率來講,他父母都是 Beta,他也是 Beta 的可能更大。
楚念也寧願自己是個 Beta。Omega 雖然稀少珍貴,卻弱小嬌氣需要保護,還得嫁人生子,一點也不酷。可自從賀元其分化成了 Alpha 以後,他忽然不覺得做 Omega 有什麽不好了,原因他講不出,或許是被好朋友保護就不算丢人吧。
但賀元其不這樣想,他覺得最好的兄弟就算做不成 Alpha 做個 Beta 也好,這樣他們就還可以和原來一樣親密無間,不用顧慮性別隔離和 Omega 的發情期。
所以當楚念分化成 Omega 的時候,心裏說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很有些複雜,在醫院住了兩天,直到出院都沒說過幾句話。爸媽以為他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第二性別,一直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但楚念怕的卻是賀元其會對他失望。
那時正在放寒假,也是冬至前後。賀元其兩天找不見楚念的人影,見他家裏也一直沒開燈,正一籌莫展,楚念便給他來了電話,說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前天半夜突然分化就全家來醫院了。
賀元其很激動:你先別說讓我猜一猜,Beta 嗎?
楚念無聲地嘆了口氣說:是 Omega。
少年人的第二性征在分化後幾個月就顯現得非常明顯了,賀元其又長高了半個頭,各項能力越發出衆。楚念則不同,他膚色一天比一天白皙,五官輪廓也越來越精致,确實個性上也變得有些敏感。他還一直在校醫室用儀器監測自己的第一次發情期。
一般來講 Omega 的發情期還有半個月以上是測不出的,在一周以內就要提前做準備了,醫生建議三天之內請假在家,必須要出門的話一定要随身帶好抑制劑以防萬一。
第一次的發情期可能發生在分化後三到八個月不定的時間裏,一定要用專業的儀器監測才行。
期末考試最忙那陣,楚念光顧着複習耽誤了兩周沒去校醫室,再去測的時候就被校醫告知還有三天左右便會發情。那天是考完最後一科化學,賀元其陪着楚念去的,兩個人聽到結果都有點懵。
走出校醫室賀元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這醫生把我們倆當成一對兒了,還叫我們如果不用抑制劑就回去認真多看生理課的視頻。
楚念也跟着笑,嘴角的弧度有點牽強,跟着指了指門口的藥店說:陪我去買抑制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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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貨見是一 A 一 O 一起進來,磕着瓜子兒朝對面的櫃臺一指道:計生用品在那邊,O 用避孕藥暫時沒貨了,下周一再來吧。
楚念眼見賀元其在他前方兩步頓住了,立馬急着跟店員解釋:不是的,我們買抑制劑,Omega 的抑制劑。
售貨員這才放下瓜子兒,拍了拍手上的灰,從身後架子上拿了一個小方盒給楚念。抑制劑不像計生用品可以自取自助結賬,這個打錯了是要出事的,都得放在後面由店員來取。
結賬的時候獲得了售貨員的贊嘆:學生就該以學業為重,你們這麽懂事肯定是重點班的吧。
賀元其應了聲是,他們的确是重點班的,不算撒謊。
楚念的發情期來得不太是時候,正趕上他爸媽年底生意最忙的時候,一個在外地出差,一個要留在公司加班。要是告訴他們一定要耽誤工作來陪他,楚念想了想,決定不和他們說。他照着清單買足了應對發情期的食物和藥品,覺得自己熬幾天應該不會有問題。
第二天傍晚他就如期地開始發熱,他爸剛打了電話說晚上還要住在公司,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發情的滋味的确難挨,打了抑制劑也像沒什麽作用。楚念迷迷糊糊在床上躺到半夜,醒來時覺得又熱又暈,周身乏力,身體仿佛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欲求。
又渾渾噩噩撐了一會兒,聽到門鈴響,攢了半天力氣才踉跄着起身去開門,竟從貓眼看到賀元其的臉,他想都沒想就開了門,撲到賀元其身上便失去了意識。
賀元其是在家看書的時候忽然覺得燥熱胸悶,想開窗透氣,推窗便聞到一股清甜的桃子味。
Alpha 的本能告訴他,這是 Omega 信息素的香氣。
賀元其和楚念住的別墅區一共只有六棟,其餘四棟都在景觀湖對面,就算有 Omega 釋放信息素也不至于傳到這麽遠。而他家和楚念家六口人加一塊兒就只有楚念這一個 Omega。
賀元其的 Alpha 父親在客廳裏也聞到了這個氣味,立刻上樓給自己打了一針抑制劑,又敲開他的門問他需不需要。賀元其擔心楚念,抓過抑制劑就往外跑,在楚念開門的那一剎被 Omega 動情時的信息素刺激得差點失去理智。
他強撐着意志,對抗着本能把楚念抱回卧室,關緊了所有門窗,才把口袋裏的 Alpha 抑制劑拿出來替自己注射,等藥物起效才敢仔細看在床上飽受煎熬的楚念,見他正閉着眼蜷着身體,不住地喘息。
賀元其以為楚念是粗心大意忘了打抑制劑,正好瞥見桌上那盒六支裝的藥盒,拿過一看明明拆開過也少了一支,怎麽會沒起作用呢?
他舉着藥盒仔細看了一眼,盒身上 “Omega 抑制劑” 的後面赫然印着一行小字:“非初次發情期使用”。
他捏了捏眉心,這才想起生理課上老師講過 Omega 第一次發情期的信息素濃度和激素分泌與之後的略有不同,需使用特殊型抑制劑,普通抑制劑不能代替。
他和楚念昨天在藥店光顧着不自在,竟忘了跟店員說。
眼下帶着個發情期一身信息素的 Omega 去醫院顯然太危險,藥店也早關了門,賀元其思考了一會兒,只想到了個最原始而有效的方法。
他調整好自己,坐到床邊上,把全身汗濕痛苦不堪的楚念翻了過去,忐忑地摸了摸他頸後的腺體位置,伏在他耳邊問:楚念,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腺體被指尖安撫的感覺讓楚念敏感地嘤咛出聲,半睜開眼,朝着賀元其很輕地點了點頭。
賀元其被那一聲近乎叫 / 床般的呻吟聲驚到了,再加上楚念剛剛秋水含波脆弱迷離那一眼,令他全部感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不覺失神片刻,随後又被一聲帶着痛苦的喘息聲拉了回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楚念,作為 Omega 的楚念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不知不覺間,似被某種本能的力量牽引,他的指尖又覆上楚念的腺體,引得背對着他的人身體一陣顫栗。賀元其啞着聲音說:我給你個臨時标記,但先講好,我是在幫你,明天起來你不可以生氣。
身下的人搖頭又點頭,點頭又搖頭,不知是什麽意思。賀元其也管不了那麽多,他做不到眼見楚念讓情期折磨成這樣,低頭便咬了下去。犬齒刺破了 Omege 腺體上脆弱的皮肉,他不太熟練地釋放了些信息素,幾分鐘時間,他感覺到身下的楚念從最開始哭着掙紮,過一會兒變成了小聲地哼哼,到最後整個身體癱軟平靜下來,臉上痛苦的神情也随之褪去了。
賀元其離開他的身體,舔了舔牙尖上的餘味,果然是清甜的桃子香,暗暗決定以後在心裏就叫他小桃子。
第二天楚念一醒來便察覺後頸的腺體又疼又脹,一摸發現已經腫了,還有創口。他慌亂地努力回想,才讓昨晚混亂的記憶逐漸回籠。
昨晚賀元其把他按在身下咬了他好一會兒,所以這得算是臨時标記了!
房門被扭開,四目相對那一瞬兩人都有些臉上發燙。
賀元其左手拎着個藥店的紙袋,右手提着外賣在門口傻站了一會兒才結巴道:我…… 我給你買了新的抑制劑,等下吃完飯你再補一針,上次那個買錯了。
楚念茫然地把自己買的那盒拿起來讀了讀,才恍然大悟。
臨時标記也有它的效力,一段時間之內,本能會将标記過的雙方用牢牢聯結在一起。
Omega 會在這段時間特別依賴他的 Alpha,離得遠了就會感到不安,焦慮,和沮喪。Alpha 也會對自己的 Omega 産生強烈的保護欲和占有欲。兩人會無時無刻不想黏在一起,擁抱,親吻,或者更深地彼此撫慰。
一個寒假的時間,兩個少年十幾年的友誼仿佛一夕之間變了味兒。盡管他們沒有真的去擁抱去親吻,但也情不自禁地會因對方身上的味道心跳加速紅了耳廓,而後再又欲蓋彌彰地跟對方解釋這只是臨時标記的 AO 本能。
總之兩個人都不太好過。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楚念迎來了他的第二次發情期,也意味着賀元其留在他腺體內的标記失效了。
這一次楚念算準了時間,買對了抑制劑,還有爸媽陪在身邊,一切萬無一失,不再需要 Alpha 的幫忙。
賀元其開了一扇正對楚念卧室的窗戶,趴在窗邊上盯着他卧室淺灰色的窗簾出神。仿佛能透過那層厚重的屏障窺探到房裏的 Omega,還忍不住想象這次的楚念還會不會像那晚那樣脆弱又撩人。
鼻尖忽有一絲淡淡的,清甜的桃子香飄過,這應該是他幻想出來的。
友誼這個東西很矯情,少一分太疏離,多一分太暧昧。
與大多數不甘為 O 的新晉 Omega 不同,楚念很快适應了自己的第二性別。他知道自己的弱勢,所以從不逞強惹事。定期注攝抑制劑,随身帶着氣味阻隔噴霧,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他不是不想有一個 Alpha,只是他想要的 Alpha 只有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