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夜晚彎

第12章 十二：始末

“樂安！”葉晚楓轉頭喚。

“娘娘！”

“去禦醫院，請章禦醫過來！”

“是！”樂安應了一聲，調頭快步跑出去。

“彩結！”葉晚楓又喚同樣跟過來的彩結：“你去禦書房，別打擾皇上，只跟石公公說一聲！”

“是！”彩結也應了，提起羅裙亦同樣跑出去。

緊跟，淚眼婆娑的趙美人撲通跪下朝葉晚楓不住的嗑頭：“謝葉貴君、謝葉貴君！”雖然戰玥沒有為難他們母子，吃穿也不愁，但地位終歸擺在那裏。還是那話，母不能憑子貴，反之也是一樣。

葉晚楓看着趙美人，有些不落忍。畢竟這妹子其實也就二十幾歲，比戰玥都小。上輩子他葉少就十分憐香惜玉，雖然這輩子最後找了個男人，可美人垂淚，還是讓人心疼的呀！

“起來吧！”

如柳上前将趙美人攙起來，趙美人随之又回到戰瑞的床邊。而如柳轉頭發現葉晚楓還站着，馬上歉然緊張的請葉晚楓到外間坐下。

葉晚楓也站不住了，依言出去後落座。

之後如柳連忙去泡茶。

舒一口氣，葉晚楓再擡頭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一直被忽視在一邊的戰珏。這個豆丁可是比戰瑞還，倒黴。戰瑞起碼還有個親娘護着，戰珏的親娘，甚至連趙美人都不如。因為他的親生娘親是個宮女，還是個無品無級的宮女。怎麽爬上先帝床的暫且不論，反正生了戰珏之後就被打發了。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吧？而戰珏出生後又趕上奪嫡，差點沒活下去！還是如柳撿了去，之後又養在了趙美人身邊。

先帝留下的糊塗帳啊！

葉晚楓勾勾手，讓戰珏過來。

戰珏也很面子的上前，他還記得這個漂亮哥哥。只是，要叫皇嫂的：“給皇嫂請安！”戰珏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彎唇，葉晚楓看着戰珏。雖然，怎麽說都被養得有些小家子氣，可是皇室的氣度終歸還在那裏。真是，不得不說，先帝的基因十分強大啊！

“本君記得，你平日都要到南書房上課的，怎麽今日沒去？”

“回皇嫂，臣弟跟先生請了假，因為三十皇弟病了！”

“你跟你三十皇弟是不是最要好？”

“是！”

“那，你二十七皇兄呢？”

“唔？”戰珏這次有點猶豫：“二十七皇兄，比臣弟們聰明，已經不需要啓蒙了！”

換言之已經不在一個班上了嗎？葉晚楓想：也是，想想戰琪的年紀，是該上初中了！何況還是皇室的種！“那二十七皇子豈不是很可憐？你看，你和三十皇子最要好，他可就只有一個人了！”

“不會的！”戰珏反駁：“二十七皇兄已經可以挑選伴讀了，現在的伴讀，是……？是……！啊，是安慶候世子！”

葉晚楓皺起眉：安慶候……戰玥告訴他讓他特別小心老二十七後，他問過元七，一些關于二十七皇子戰琪詳細的事情。

譬如說這安慶候，其實就是戰琪的外家。當年奪嫡時因為只有戰琪的母妃，于嫔，攪和了進去，念在當時也還是個豆丁的戰琪的面子上，戰玥才只處置了于嫔，并沒有把那一大家子怎麽樣。

葉晚楓揉了揉太陽穴：他是不是有點兒草木皆兵了！不過，上輩子無争無搶如他，到最後不還是被他的那幾個叔叔和哥哥們算計！甚至是他親大哥！他不去害別人，別人都想拿他當槍使，更遑論這輩子！

雖然這輩子葉晚楓家境圓滿，但他卻嫁給了戰玥，站在大平王朝最高點的永平帝。周圍本就危機四伏，更何況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當初同樣搶過皇位的兄長！葉晚楓現在可以說是戰玥身邊唯二的親近之人了，翼王戰輝，怕是不好算計，算計他還是很容易！

只是，可惜了！葉晚楓雖然有個十六歲的殼子，可是殼子裏裝着的，卻是一個已經三十好幾的大叔！

收起思緒，葉晚楓看着先是彩結回來複命，接着是樂安。身後，跟着同樣行色匆匆的章禦醫，和其他另外兩名禦醫。

那兩人葉晚楓昨天也見過，除了在章禦醫身邊打打下手，章禦醫望聞問切時則會一臉認真的觀察。想來，該是章禦醫的學生。

三人向葉晚楓行了禮，便直奔內間。章禦醫去給戰瑞診脈，其他兩名年輕人則向趙美人詢問起具體經過，事無巨細的。

正在這時，外面通傳說皇上到了。葉晚楓起身去到門邊迎，沒忘帶着戰珏，趙美人也在同時從裏面出來，還有如柳。

“都起來吧！”戰玥進來，直接到主位上坐了：“怎麽回事？”這話是問近前的葉晚楓，也是看向葉晚楓。

而葉晚楓則看向下面的趙美人。

趙美人這才站出來，又将剛才回答葉晚楓的，回答禦醫的話複述了第三遍。

皺了皺眉，戰玥看一眼趙美人。

趙美人戰戰兢兢，就怕今上會怪罪她沒有照顧好戰瑞。畢竟，戰瑞怎麽說都是今上的弟弟，今上現在又有了葉貴君，位比她一個小小的美人高貴出許多倍。萬一，要是萬一……而今這皇宮，她就只有戰瑞了！

戰玥怎麽會看不出趙美人在想什麽！不過，他倒還真沒那麽想過。不過眼下形勢詭谲多變，倒是，也未嘗不可……戰玥重新看向葉晚楓。

葉晚楓不知道這是在打什麽啞謎……忽地眯了眼，葉晚楓看了一眼跪在那裏羸羸弱弱的趙美人，亦重新看向戰玥，瞪：這可是你爹的小妾！

再次皺眉，戰玥看着自家面色不善的愛妃：小東西是不是誤會了他什麽！……算了，他家愛妃都還小呢！而且戰玥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人來打擾他和小東西增進感情！

等，戰玥他什麽時候能讓兩人之間毫無芥蒂，再說吧！

結果就是永平帝和葉貴君的腦回路完全沒在一個頻道上！

……

“咳！”戰玥還是詢問向葉晚楓：“禦醫怎麽說？”

收回看着戰玥的目光，葉晚楓向內間看去：“章禦醫正在醫治！”

正說着，章禦醫從內間出來：“皇上！”

“老三十怎麽樣了？”

“回皇上，三十皇子已暫無大礙！”

“暫時？”戰玥眯了眯眼睛。

章禦醫則在随之問向趙美人：“昨夜，不知請的是哪位禦醫？”

問完，如柳同樣站出來：“是一位姓陳的禦醫！”

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章禦醫道：“昨夜在禦醫院當值的，乃是王和、方全仲兩位。而且，禦醫院只有一位陳姓的禦醫，便是老臣的學生，剛才的其中一位，陳芪！”

“這……”如柳一怔。

趙美人也怔住了：“可是，昨夜，奴婢問起時，那位大人确實是回答，他姓陳啊！”永平帝在，趙美人自稱一聲“奴婢”也應該：“而且，今早時，也是那位陳大人……”

坐在主位上的戰玥低氣壓全開：“是誰到禦醫院請的！”

如柳連忙撲通跪下去：“回皇上，是奴婢！”

“禦醫院當時可還有其他人？”

“因為已是夜裏子時，只有那位，陳大人！”

“今早呢？”

“今早，是寅時正，同樣，只有陳大人，一人！”

戰玥撚了撚手指：“元一、元九！”

應聲元一、元九從外入內，這次光明正大的。

“皇上！”兩人齊齊跪身。

“查！昨夜禦醫院的當值禦醫，接觸過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那位‘陳禦醫’！一個不漏！”

“是！”

元一、元九領命後退了出去，不消片刻一隊禦林軍踏着齊整有力的步伐進到青秀宮，将內外圍的水洩不通！

趙美人已經吓得癱坐在地上，這時忽地回過神來，爬起來膝行到章禦醫跟前：“章大人、章大人！但不知、不知，瑞兒到底是……”

章禦醫再次捋了捋胡子：“三十皇子開始時确實只是發熱，但是後來那劑藥，不僅無用，更會事得其反，便相當于□□無異了！”

這下不止是趙美人，如柳也吓了一跳！

“所以那藥方和藥渣可還在？”

“在！”如柳急忙回話：“在！藥是奴婢親手煎的，藥渣還沒倒掉，就在小廚房！”

“快去取來！”

“是、是！”忙不疊的起身，如柳轉身就往外跑。

這時另外那兩名禦醫也從內間出來。

章禦醫吩咐其中一人去找如柳，另一人上前：“陳芪！”

被喚作陳芪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派儒雅，更像個書生。章禦醫喚他後，他上前先對老師行了一禮，又對座上的永平帝行了全禮，最後是葉貴君。不過葉貴君好像在出神，沒有注意。陳芪也只稍稍擡頭看了一眼，那昨夜見過一次的，眉清目秀的少年，便沒再逾越。

“葉貴君！”章禦醫卻是有話要說：“這位便是剛才提到的，臣的學生，陳芪！雖不才，但以後若貴君有何急事，而臣不在，亦可吩咐他去做！”

回過神來，葉晚楓點頭：“本君記下了！”

戰玥也在這時才注意到自家愛妃。适才突如其來的事端，沒被吓到吧……邊想邊去看，目光停住時戰玥一頓！

感覺到戰玥頓住的視線，葉晚楓立即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冷靜了！葉太傅家風優良，與一衆親戚關系和睦融洽，可沒出過這等勾心鬥角之事！最重要的，他才十六歲！不是那個大叔！

只是……可是，裝乖賣巧都已經夠挑戰他葉少的演技了，眼下這，他應該做什麽反應啊？

眨眨眼，葉晚楓最後只能一臉，無辜，的，同樣看向戰玥，企圖萌混過關！

眼中閃過一絲微芒，戰玥收斂後對葉晚楓道：“過來！”

葉晚楓乖乖上前，坐到戰玥身邊。

“怕嗎？”

搖頭，葉晚楓立馬又點頭，然後仰起臉繼續無辜的看向戰玥。

會心一擊！雖然戰玥不得不承認太可愛但是……彎唇，戰玥揉了揉葉晚楓的腦袋，擋住自己的視線……剛剛，戰玥匆匆一瞥，看到的不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年，而是一個從容優雅，仿佛看盡世間滄桑的青年人！雖然一閃而過，可是戰玥閱人無數，不可能看錯！

葉晚楓莫名緊張，只好賣萌到底！“皇上，三十皇弟，不會有事吧？”

“嗯！”戰玥起身：“走吧，先陪朕去用午膳！”

“是！”葉晚楓這才注意到都已經是午時了，難怪心慌，原來是餓的。不過，那是不是證明他想多了？也許，戰玥才是真正的沒有多想！……

這樣想着，葉晚楓跟上戰玥，走了沒幾步又回頭拎上都透明了的戰珏。他不是聖母，但如今青秀宮人仰馬翻，這豆丁估計也沒人顧得上。既然自己都看見了，那也不能又當看不見，也不缺他這一口吃的。

戰玥也只是回頭看了看，目光閃了閃，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