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遇刺
看着她清寒冷冽的眸光，竹沁不由被主子的情緒所感染，重重地點了點頭，彎眉笑道：“是，奴婢這就去！”
說罷，拿起兩卷布料和華央放好的那一盒首飾，興沖沖地離開了。
沒過多會兒，就在華央坐在院子裏品茶的時候，竹沁又一路小跑着回來了，走到華央身邊站定，一字一句道：“三小姐，她們說了，明天辰時之前便可去取衣服了。”
“好。”華央擡眼看了看她，遞了盞茶給她，“累壞了吧，坐下歇會兒吧。”
“不……”竹沁連連搖頭，“奴婢事兒還沒做完呢。”說着，她擡眼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院子，去了幾只燈籠點上挂在門上，院子裏頓然就敞亮起來了。
竹沁站在華央身邊，環顧四周，喃喃道：“三小姐，您這一回來，當真是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以前，何曾有人拿您當回事？可是現在，上到門主，下到下人，再也沒有人忽視您、輕視您了。”
華央聞言，心下不由輕輕一顫，側身看了看竹沁，只見她嘴角挑着一絲淺淡的笑意，那種笑容不張揚也不明顯，雖淡然卻也溫和。
“竹沁。”華央輕輕太息一聲，拉着她的手在面前坐下，指了指整個院子，“從今往後，不管我在不在慕門，解語閣都要靠你來打理，你便是我這解語閣的大丫頭，若有人敢欺負了你你便告訴我，任何人都不能亂動我解語閣的人。”
竹沁用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狐疑地看了華央一眼，“三小姐，你方才說……你不在慕門，你是要離開嗎？”
華央輕輕笑了笑，“傻丫頭，我也是姑娘家，總有一天是要離開慕門的，不是嗎？”
竹沁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那倒也是，不過……三小姐，有些話奴婢還是想要和三小姐說說。”
說着，她湊到華央近前，小聲道：“慕門的後人，這親事怕是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來了，聽說大公子和二小姐的親事門主那邊都已經定下了人選，大公子因為此事，還和門主和老爺鬧了一番。”
“哦？”華央擰了擰眉，“為什麽？”
竹沁道：“都說大公子外出的時候遇上了一位姑娘，與這姑娘兩情相悅，可是那姑娘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門主和老爺說什麽都不同意大公子娶她，還要逼着他娶咱們兖州第一大商殷家的女兒，大公子不願，聽聞那時候大公子和老爺吵得很兇，說什麽……說慕家的人太過勢力、世俗，待人存有偏見，後來怎麽樣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大公子和殷家女兒的親事推後了。”
“竟有此事？”華央不由挑眉輕吐一口氣，想起了白日裏慕開文說過的話，原來他不僅僅是對慕門的權謀之術沒有興趣，更是怨恨這門第之差，讓他沒能和自己心儀的姑娘在一起。
想了想，她又問道：“那，二姐的親事……”
竹沁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二小姐的親事奴婢還真不知曉是怎麽回事，只是聽二夫人院裏的蓮兒隐隐提過一些，聽說此人并非兖州的人，似乎與九州大國的某位權貴有關系。”
“呵！”華央不由輕呵一聲，冷冷一笑，放下杯盞不緊不慢地沏茶，“慕門表面上說着不願摻和到九州各國的恩怨争鬥之中，暗中卻也不能免俗地想要用府中女子與各國聯姻交好，這麽看來，我和四妹、六妹、七妹也都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這九州大國……”
她略一沉吟，思索了一會兒，道：“如今九州大陸之上，能被稱為大國的，不外乎大月、東璃以及川蒙三國，而這三國之中，年紀有為、尚未婚娶、又是朝中權貴之人屈指可數，二姐心性高傲，爺爺和慕門衆人又如此器重她，所選夫婿必定不是常人，想來想去這九州四公子之一倒是很有可能。”
“九州四公子……”竹沁擰眉想了想道：“奴婢知道這九州四公子有川蒙太子祁連煜、隐匿雪州不見其人的傾無絕、大月三大家族景家大公子景陌以及……以及那個九州最年輕的天策上将蕭意樓。”華央接過話，淡淡說來，說不出為什麽，說出蕭意樓的名字時，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竹沁連連點頭，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麽，垮了臉色，道：“遭了，如今是意樓公子進了慕門，也就是說，門主很有可能會順勢而為，将目标定在蕭公子身上。”
華央鳳眉一挑，看了她一眼，“你都知道？”
竹沁毫不隐瞞地點了點頭，“三小姐曾經喊過蕭公子的名字，可能您自己也沒在意，已經忘了。”
“是嗎？”華央輕嘆了一聲，垂首扶額，竹沁繼續道：“三小姐，若門主當真要把二小姐許給蕭公子，那可怎麽辦？”
華央愣了愣，而後挑眉淺笑，“那不正好促成了一樁好事嗎？再說了，也未見得就是他蕭意樓，大月是九州第一大國，爺爺可選的人有很多，蕭意樓是其中之一，景陌也是，甚至那個傳聞中的病鬼王爺也極有可能。”
“病鬼王爺？”竹沁疑惑了一聲，似乎不知道華央在說誰。
華央自己也愣了一下，垂首蹙眉細細想了想，竟是想不起絲毫跟這個病鬼王爺有關的事情，只隐隐記得在大月似乎有這麽一個人，可是至于他是誰，長得什麽模樣，便絲毫記憶都沒有了。
“沒什麽，我也只是無意中聽到有人說起過。”她輕輕笑了笑，一句帶過，緩緩站起身來，擡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嗓音清越道：“不管爺爺選的是誰，也不管二姐要嫁的是誰，都與我無關，不是嗎？畢竟這慕門中的人也未曾想過要與我這個來歷不明的禍害有過多的接觸和牽扯，等我離開了這裏，他們大抵也會就此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話說到這裏，她自己的心底竟也忍不住浮上一抹悲思。
想她從二十一世紀莫名其妙地到了這裏，剛一醒來就是差點被人射殺，而後雪崩，被困雪山，好不容易回到慕門，第一場晚宴便有人給她下毒欲置其于死地，一計不成便又連番陷害，而她竟也發現整個慕門中，所有人對她似乎都帶着一絲防備和考究，能真心相待之人沒有幾個。
便是眼前的竹沁，此時她确實對她很忠心，也很體貼，可是那也是因為如今的她變得和以往不同，若她還是那麽蠢笨無知，一無所成，那她是不是也會像那些人、像凡兒一樣，棄她而去？
思前想後，想來想去，如今整個慕門之中竟然只有一個人值得她信任，那便是蕭意樓，而她對他的信任則是因為她心裏比誰都清楚，他對她有所圖，所以現在不會對她不利，也不會輕易讓別人對她不利。
一切的一切，終究只是一場交易。
“三小姐……”聽着她有些空靈冷冽的嗓音，竹沁不由愣了愣，眼神心疼地看着她，輕輕扶住她的手腕，“不會的，現在門主已經越來越重視三小姐了，聽說連丹青宴都讓三小姐取參加，三小姐或是不知，每年慕門只有一男一女兩人前往參加丹青宴，以往都是大公子和二小姐，如今卻換成了三小姐，足以可見門主對三小姐的在乎，奴婢相信，用不了多久，三小姐就能和二小姐一樣，名揚兖州，再也不會有人敢輕視您了。”
聞言，華央不由太息一聲，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去吃些東西，早些休息吧。”
“對了，三小姐晚上還沒吃東西呢。”
“我不餓。”華央搖了搖頭，“今天爺爺讓人送了不少吃的來，方才你離開的時候我吃了些糕點，這會兒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竹沁便只能無奈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下去了，三小姐早些歇着吧。”
華央點頭，目送着回了屋，這才緩緩折身回到屋內，合衣躺在床上，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慕夜泠……
她在心底輕輕念着這三個字，有些理不清對這個人的感覺究竟是什麽，越想越覺得她很神秘，總覺得對這個與自己年歲相差無幾的二姐竟是一絲一毫都不了解，似乎除了知道她很聰明、很漂亮、很有能耐之外，其他便一無所知。
這麽想着，思緒不由得又轉到慕溫涵要将慕夜泠許給蕭意樓這事上來，自然而然地便又想起了蕭意樓，同樣的，這也是個神秘難測之人，有時候，她竟是都分不清他對她究竟是真的好，還是只是利用……
一道黑影驟然從窗子下面一閃而過，華央神色一凜，霍地坐起身來，朝着窗子瞥了一眼，輕輕下了床，朝着窗子走去。
剛走了兩步，突然窗子被人一把推開，随後一陣冷風灌進屋內，夾雜着一股強力的掌風熄了火燭，而後一道人影閃入屋內，一句話也不說，手中長劍一挑便朝着華央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