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僧侶微訝, “阿彌陀佛, 幾位施主有所不知, 慧空師弟他道行……”
“這位師父。”夭桃不想聽他廢話便直接打斷他,“我不過是覺得心中雜念甚多, 想要聽經靜一下心罷了, 誰念都一樣。”
“何況住持還在講堂, 一時半刻肯定出不來,難道我們還要等?”
僧侶眼神猶豫片刻,想到之前這幾位香客捐的那些香火錢, 便轉頭對慧空道:“師弟, 你且帶這幾位施主先去禪房吧。”
慧空不知道這位施主為何執意要聽自己念經文, 不過既是師兄交代, 他也不好推脫。
他雙手合十, 朝幾個女香客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帶着幾人轉進了後殿。
“幾位施主請進。”慧空轉身回頭, 随即一怔, 他的身後那幾人早就散去, 而只留了一位衣着豔麗的女施主。
夭桃看着他微怔的樣子,便解釋道:“小師父不必驚訝, 我那些姐妹去了法堂。”
慧空颔首,推開了禪房的門。
“慧空師父。”夭桃跟着他進了禪房, “你在這寒山寺多久了?”
“回施主, 小僧自小就在這寺廟裏了。”慧空将她引進了禪廳中。
夭桃嘴角含笑的跪坐在蒲團上, “那小師父你的俗名為何?”
“禀施主, 小僧沒有俗名。”慧空取了木魚和楗槌擺好,随後在她面前跪坐。
夭桃餘光打量了他一圈,舞象之年的模樣,剃了發絲,穿着一身僧侶服,依然抵擋不住豐神俊逸的容貌。
如今已過去幾十年,想必那個男人已經投胎轉世,而面前的禿驢與他有着一樣的容貌,她有理由懷疑,他便是上一世的夏子卿。
只是這一世,夭桃沒想到,他竟然與佛家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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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空端坐之後擡眸看到女人妖媚的雙眸盯着自己,心突然惶恐,他拿起楗槌輕輕在木魚上敲響,“施主有何心魔?”
夭桃微微斂衽,眉間擠出一抹羞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慧空一副慈悲為懷的笑臉,繼續道:“施主有話不防直說。”
“就是……我,我經常夢見自己有個情郎,而且每次……”夭桃一臉羞赧似蜜桃,潤得要滴出水來,“每次那情郎都與我……”
她說着擡眸看着小和尚,只見那人眸色震驚,随後耳尖立即發紅。
慧空雖然沒經歷過男女之事,可也從她的言語表情中聽出了端倪,可在這種事上,他一個道行資淺的小僧又如何幫她化解心魔?
“所謂心靜則無雜,施主,您這是邪念,小僧道行粗淺,且先給您念一段《心經》,待住持忙好,再為施主化解心魔。”
“好。”夭桃笑容恬靜,一副溫婉的模樣,等着他開始。
慧空看着她安靜閑适的樣子,便拿着楗槌開始敲打木魚念經。
夭桃很‘虔誠’的跪坐在蒲團上,耳邊聽着那和尚嘴角念出的咿咿呀呀,但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早在來這禪房的時候,她早就已經讓姐妹借口攔下住持,那個住持今天下午都不會來這。
“慧空師父。”聽了些時辰,夭桃便開口,“你可曾想過自己上輩子是何模樣?”
慧空動作微頓,随後手中又繼續,“小僧不曾想過。”
“那你覺得……”
“施主。”慧空擡眸看着她,“佛前虔誠,亦可靜心,心靜則無雜,心無雜便不起邪念,阿彌陀佛!”
夭桃微微撅嘴,她最怕這種一本正經又聽不懂的說教。
罷了,倘若他是個凡人,自然想不起前世之事,而且這世上也沒有那麽多巧合,能遇到一張如出一轍的臉來。
除了他本人轉世。
确認之後,夭桃直接下山回府,府上的姐妹便焦急問:“你确定了是夏子卿?”
夭桃撫面吟吟一笑,“原以為還需要等個幾百年才遇到他,沒想到這麽快……”
姐妹們沉吟,對小和尚這個身份有些惶恐,“他怎麽就成了和尚了?難道他真實身份跟佛有關?”
“管他有沒有關系,總之夭桃不能再去寒山寺了。”
“為什麽?”夭桃擡眸問。
“寒山寺是千年寺廟,裏面得道高僧自然不少,咱們還是少露面的好。 ”姐妹溫婉勸說她。
夭桃莞爾一笑,“你們怕那些和尚看出我們的真面目?”
這幾十年,她們易容搬家為的就是找他,如今人找到了,沒道理還要退避三舍。
姐妹颔首,“妖與佛本是對立,夭桃你修為法力不夠高,小心着了他們的道。”
“這個我會留意。”夭桃心有所思便顧不上其他。
第二日,夭桃依舊上山,香火錢也照舊捐,寺廟的僧侶都喜歡這種低調又出手闊綽的香客,所以對她極為客氣。
慧空再看到她,心突然有點慌,但得了住持吩咐,只好再一次将這位施主帶回了禪房。
夭桃很快又跪坐在蒲團上,這一次她沒有作妖,從頭到尾安靜的聽着和尚念念有詞。
慧空原本提在嗓子眼裏的心,也緩緩被她的安靜撫平。
一連着一個月,這位施主每日都會前來,除了基本的打招呼之外,她并沒有多言。
慧空覺得這位施主真是可憐,随後他便将佛經從頭到尾一一念給她聽,希望她能早日戰勝心魔。
今天,二人照舊,臨要結束時,夭桃便嘆道,“慧空師父,下午上山我沒有用膳,現在餓得慌,你看能否幫我取些膳食來?”
慧空擡頭,将手裏的木魚收拾好,然後真誠問她:“齋飯時辰将到,施主可要前往用膳?”
“不必了。”夭桃面露尴尬,“我一個女子,不好前去,慧空師父你随意幫我取兩個饅頭來即可。”
慧空思慮片刻,然後應聲起身去了膳堂。
夭桃瞬間解脫,連着一個月跪坐聽着這咿咿呀呀的佛經,她都要崩潰了,一個月的相處,應該足夠他放下戒備了吧?
她視線在禪房內掃了一圈,然後直接倒睡在蒲團上,過了些時辰,她便聽着門外不遠一陣陣腳步聲。
夭桃順勢起身,借着妖術,她在自己的小腿上迅速的幻化出一道蛇牙印。
慧空行到房門外,便突然聽聞房內一聲慘叫,他立刻推門而進,瞧見蒲團上,女人抱着腿一臉的痛楚。
他急色上前蹲身靠近她,“施主,你……怎麽回事?”
“有毒蛇……”夭桃作勢将頭靠在他肩上,然後将裙擺提起,露出纖細小腿上的傷處,“我被咬傷了。”
突如其來的貼近,讓慧空吓了一跳,出家人本應該直接拒絕她的這種親密,可看看她小腿上有些紅腫發黑的傷處,他也顧不上這些禮教。
他頓了頓,嘴唇微顫,“施主您忍忍,小僧去給您喚住持。”
夭桃見他要起身便拉住他,一臉慘白說道:“等住持來了我早就死透了。”
她說完一副要暈倒的樣子軟趴趴的貼着他胸膛,“你想辦法幫我先把毒素擠出來。”
慧空看着她白皙的小腿紅腫似乎越來越大,未曾留意其他不适,便直接起身轉去她腳下。
在觸碰之前,他微怔,朝女人道:“阿彌陀佛,施主,得罪了。”
随後擡起她的腿,俯身汲取。
小腿傳來溫熱的觸感,夭桃眸底滿是滿足,覺得這個和尚比上輩子那個男人要容易應付。
片刻後,她弱弱道:“慧空師父,可以了,我已經好了。”
慧空起身,他擦拭着唇角,覺得這一吸好像自己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施主在此候等,您在我寺受了傷,小僧先去跟住持禀報這事,然後……”
夭桃微微正身坐好,一本正經打斷他:“小師父,我已經好了,你就不必驚動住持讓他擔心了。”
一聲小師父,軟糯嬌媚,慧空腦海似有什麽東西被記起,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他忙嚴肅拒絕,“這怎麽好,施主您的傷還要上藥。”
“小師父……”夭桃皺眉,“我餓了,想吃點東西就下山。”
“施主,您的腿……”慧空驚奇的看着她的腿紅腫褪去。
“已經無礙了。”夭桃嬌軟道,指着他剛才帶進門的饅頭,“小師父,我有點暈,你能不能撕點饅頭給我?”
慧空愣怔,“施主,小僧去給您叫……”
“你這和尚怎麽這麽啰嗦啊?”夭桃鼻尖若蹙,“我給你們寺廟捐了這麽多香火錢,現在受了傷,讓你撕點饅頭給我還推三倒四?”
她一臉煞白,語氣裏帶着一絲怨意,“我餓了!”
“噢。”慧空慢吞吞的應了一聲,然後拿起碗裏的饅頭撕了一點,慢慢的遞到她唇邊。
夭桃張唇,一口咬住,然後快速吸允着他的指尖。
柔軟的唇碰觸在指尖,慧空立刻收手,慌張起身,“阿彌陀佛……”
“別阿了阿去了了。”夭桃忍着心中那想要爆發的笑意,“我餓了。”
慧空有些無措,他想了片刻道:“施主還是等候片刻,小僧去給您拿雙筷子。”
“算了,我自己來了。”夭桃悶悶一聲,“今是我的丫鬟都沒有跟着上山,一會小師父可否能扶我下山?”
“阿彌陀佛。”慧空道,寒山寺并沒有女尼,但有一些年紀尚小的僧侶,為的就是方便接送這些女香客,“施主……”
“好了!”夭桃一聽他這兩句就已經知道結局,“我自己下山。”
本以為這個禿驢比那書呆好糊弄,沒想到也是塊頑石,而剛才借着汲取傷口的機會,她試着施了媚術,可他并無不适。
夭桃第一次徹底對他有了疑惑,臨走的時候,她還是由兩個小僧侶送着下了山。
因為昨日的傷口,夭桃并沒有急着上山,而且在家休息了幾天。
這日,她把埋在心裏的疑惑跟自家姐妹道了出來。
“會不會他跟佛有緣,有佛主護體?”
夭桃搖頭,“我的預感不太像。”
“難道他跟我們一樣也是妖?”
“姐姐的媚術,其他妖也不一定受得住,若是妖,他早就察覺到我們了吧?”
“難道是魔?”
“他該不會是仙吧?”
“仙?”夭桃微怔,她起身在屋內踱步,想着種種可能,随後突然覺得心頭有些涼意,“我明日上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