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樓之溶為玉狂

第45章 省宮闱元妃露意

賈府，初一，元春的千秋，奉旨意，宣召親丁進裏頭探問，許各帶丫頭一人，餘皆不用。親丁男人只許在宮門外遞個職名，請安聽信，不得入內。

次日黎明，各間屋子丫頭們将燈火俱已點齊，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薛寶釵各自整頓好，至二門口上了轎，往皇宮而去。賈政、賈赫、賈寶玉等人在後跟着，賈琏、賈蓉等人則在家中看家。

賈家的車輛轎馬在皇宮外西垣門口歇着，一會兒就有太監領了進去，而男人們則是遞了職名讓太監帶進去給元春過目。

賈母等人由平兒、襲人、鴛鴦等丫頭扶着步行，走至元妃寝宮，只見奎壁輝煌，琉璃照耀，又有兩個小宮女來引路。

将至元春寝宮，早有原來賈府中的丫環抱琴等人迎了上來，将賈母、王夫人等人迎了進去。

賈母等人行至元春床榻前，請了安，元妃賜了坐，“老祖宗近日身上可好？”

賈母顫顫巍巍站起來，“托娘娘洪福，起居尚健。”

元春又向邢夫人、王夫人問好，兩位夫人各自回了話。

元妃又問鳳姐家中過的日子若何，鳳姐回道：“尚可支持。”

“這幾年來難為你操心了。”

見賈母等人拘束，知道是宮人在這裏影響的，于是揮手讓宮人告退，留下這些娘兒們說會子話，宮人知趣的告退了，繼而看向寶釵，招了招手，“寶丫頭，過來。”

寶釵低着頭，緩步移進元春榻前，屈下了身子。

元春一把位起寶釵，“寶丫頭，寶玉對你可好。”對寶釵，她終有一絲愧疚的，畢竟，寶釵有進宮的機會的，這等相貌和才識，只怕……母親的苦口婆心，自己的一已之私，終是定下了寶玉和寶釵的金玉良緣。

聞言，寶釵的臉羞得通紅，點了點頭，“很好。”

元春只拍着寶釵的手，“這就好，這就好。還是熟人、知根知底的好。”心少了許多負罪感，“前些時，媽媽來看我，說起二妹妹之事，我痛心不已，那好的女孩兒家的，怎麽就被那樣的人遭踐，偏我身處後宮，不得幹政的……也管不了多少。”

“我的兒，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賈母抹了抹淚，“一切，都是她的命呀。”

“命？”元春凄怆的笑了起來，“一入宮門深似海，既已到了這見不得人的地方，我的命，又能好到哪裏去。”

王夫人急忙上前，“快別這麽說，兒是富貴的命，好些人求不來的。”看着元春的神情不似上次見着時的好，挨身坐到床榻邊，摸着元春削瘦的臉頰，“怎麽這麽瘦了？”

元春輕嘆一口氣，“雖有皇上的萬般寵愛，終是骨肉分離，父母兄弟姐妹不能時常得見，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親近，每每念及，夜不成眠的，能不瘦麽？”

賈母聞言，心如刀剜，“娘娘想多了，家中已托着娘娘的福多了。我們也是時時想念着娘娘，恨不能日日見着呢。”

刑夫人終與元春不是很熟，知道王夫人、賈母與元春的話多，于是，拉過王熙鳳和寶釵，三人靜靜的立在一旁，聽着她們三人的談話。

賈母見寝宮中也只剩下自家的人了，不再拘束，也行到榻邊，摸着元春的頭，“我的兒，昨兒個宮裏的人雖是來了，卻只說你病了，沒有明說，這，到底是什麽病，告訴我們，我們也好替你到宮外求個偏方的。”

元春聞言，紅了眼睛，“即使皇上再如何疼愛……”語畢，以手試淚，“你們也不要說開了去，太醫偷着告訴我了，我此生，只怕……命中注定無子。”

“命中無子？”衆人齊呼。

王夫人痛惜的看着元春，“是……是什麽原因？”

“原因麽？”元春再次凄怆的笑了笑，“不提也罷，只是以後……”看向遠處站立的寶釵等人，“寶玉和蘭哥兒也大了，也該立功名了，到時候，他們科考若能及第的，能入朝為政的，也好替我在外面幫襯幫襯。”

“那你這身子？”賈母亦是痛心不已，如果元春誕下皇子，賈府起碼又能保證個五十年不敗的，如今偏又如此，“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甄妃的弟弟奪得了武狀元之銜，在朝中對她有了幫襯，而且，她現在又有了身孕，更是得寵，我這裏……就有些冷落鞍馬稀了。”元春輕嘆了一口氣，似想起什麽的，“林妹妹今年是及笄之年了吧？”

賈母含笑點了點頭，“可不是。”疑惑的看向元春，“娘娘提及你林妹妹是為了……”

“如今，要等着寶玉和蘭哥兒出人頭地的，還不知要多長時間。”元春看向賈母，“我素知老太太心疼林妹妹，必要給妹妹找一個乘龍快婿的，可……”

王夫人看了元春為難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都是一家人的，旦說無妨。”

看着寝房中的母親和老祖宗，寶釵、王熙鳳等人，元春嘆了口氣，“北靜王爺與聖上親如兄弟……”元春忍了忍，看向賈母，“聽說，北靜太妃有意，為北靜王爺選側妃。”

“側妃？”賈母和王夫人同時驚聲叫了起來，所叫成分不一。

“我知道，林妹妹家世五代列候的，一個側妃，對她有些虧待的。”再次看了賈母一眼，“可是，如果能促成這門親事，是我賈府的無上榮尚，這樣一來，朝中又有幫襯的人了。”

賈母蹩了蹩眉頭，“不是說，北靜王爺沒有王妃麽？”

元春笑了笑，“聖上當初為了懲罰北靜王妃莫子桐，貶她為側妃，給她三年的反省期，如今三年就快到了，聽說，現在的莫子桐恭良賢德得狠，深得北靜太妃的喜愛，北靜太妃有意扶正，所以，側妃的位置方空了下來，這才傳話出來，選側妃。”

賈母等人聞言，均點了點頭。

王夫人疑惑的看向元春，“你的意思是……”

“正是！”元春凝重的看着賈母和王夫人，“我想，哪天與北靜太妃抑或是莫子桐碰上了，撮合此事。”

聞言，王夫人心驚不已，畢竟，很多事瞞着黛玉，如果黛玉成了側妃，真得了寵，那……“林丫頭那孩子倒罷了，只是心重些，所以身子就不大很結實了。要賭靈性兒，三丫頭也不差什麽，要說寬厚待人裏頭，三丫頭則更沉穩些，若進得了王府，更能管事、更有出息。”

“探春妹妹麽？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元春笑了起來，“只是，北靜太妃對人選是相當苛求的，探春妹妹的出生……”沒有再說下去。

王夫人輕嘆了一口氣，明白，探春是小妾所生，北靜太妃必入不得眼，只是惜春太小，也只有林黛玉有資格了。

元春看了一眼遠處而立的寶釵等人，“上次省親，我見過林妹妹，那長相，不比寶丫頭差到哪裏去，靈氣，更是不用說的，那幾首詩，我都記憶猶新的。”看着為難的賈母和母親二人，“北王爺是個賢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依妹妹的才學，絕配了，想來，北靜太妃一定喜歡的。”

“只是側妃之位。”賈母為難的看着元春，“有些委屈了我的玉兒。”

“造化在各人。”元春見賈母松了口，心輕松了起來，“也保不準，北王爺見識了妹妹的才學，破格提升她為正妃，而貶了莫子桐的也說不定的。”

賈母聞言，終是不放心的，但看元春為了賈府在皇宮中也撐了近十年了，沒個幫襯的，也确實挺為難的，終是點了點頭，“好吧，娘娘即如此說，只管提去，保不準就是個王妃的命。”

“那就說定了。”元春看向賈母二人，“這番談話，不可讓其他人知道，一切尚未定奪，傳出去了，只怕有的人又會捷足先登的，而且會說我賈府勢利的，所以，一切，事成之後再說。”

聞言，賈母點了點頭，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不知多少候爺府中只怕都看着這次機會，搶破腦袋的只怕也想将女兒送到北靜王府的，想到此，看向王熙鳳等人，“這些個話，不許傳出去，若傳出去了，揭了你們的皮。”

王熙鳳、寶釵、邢夫人一應人等急忙點頭屈膝。

只是，王夫人的心仍有些忐忑不安，畢竟，賈府動用了黛玉的銀子，如今，黛玉若真定了下來，雖說對元春有幫助，但一旦以黛玉的聰明查出銀子之事，又不知會是何種命運在等待着賈府，唯有旦求黛玉不知的好，即使知道了，看了眼旁邊的賈母，心下暗思：以老太太的高齡，林姐兒即使知道了，只怕因了老太太平時的喜歡寵愛，那銀子也會作罷的。

思及此，心寬了起來，看來，得好好對那林姐兒的好，畢竟，保不準是側妃的命。依她女諸葛之稱，王妃的命也是說不準的。這段時間看黛玉行事，方是明白，原來，小看她了。

元春見事已說定，又在寝宮敘了會子話，看時辰差不多了，遂命外宮賜宴，便有兩個宮女，四個小太監引到一座宮裏，已擺得齊整，各按坐次坐了，一時吃完了飯，賈母等人再來與元春告辭。

賈赦、賈政、寶玉等人一直在外守候，見賈母等人的轎子出來，立馬接着，大夥兒一齊回去，不必細述。

賈母和王夫人自回賈府後，衆人對黛玉之事絕口不提，倒是王夫人，隔三差五的就會送些好吃的、好喝的到潇湘館，令黛玉措手不及，不知王夫人此意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