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寸思量
花溪面無表情的瞪着身上人,無瀾的語氣再說一遍。“滾開。”
雲岐像對待寵物似的拍拍他的頭,“我是你表兄。”
“滾開!”
“長這麽大了喂。”明明兩個人相差不過三歲。
“……滾!”
“啊。”雲岐終于俯下身看他,“瞧起來不太美妙,是因為我打攪到你們兄弟的情趣了嗎?”他桀骜的眉嚣張的飛揚。“你弟弟看起來不太合适,如果因此讓你感到不爽快,那我怎麽樣?”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句話了。這次雲岐俯靠的近,近到花溪能清晰的看到他飛揚嚣張的俊臉和□□裸的侵略。
這家夥沒說笑!
“不敢勞煩。”花溪咬牙道:“美麗的姑娘似乎更能讓我沖動。”
雲岐肆意的笑,拍了拍他的頰面。“換換口味沒什麽不好,或許你會更沖動呢。”
“我不想再說一遍。”
“真是清冷啊。”雲岐像步步緊逼來的狼,“可是你讓我很沖動。”他手掌意味不明的滑下在花溪身上,停在他腰側。“試試?”
花溪看準時機撩腳踹向他腰腹,被雲岐疾手握扣住。
“太兇了。”他搖頭,“阿溪,你還真是沒法玩笑啊。”說着松開花溪,拍拍肩上的花屑,站起身,伸出手掌。
“好罷,初次照面阿溪,我是你表兄,我是雲岐。”
花溪漠然過他的手掌,拂開衣衫上的花屑,擦肩就要越過這個狂妄的瘋子。
“诶。”他修長有力的手掌頓按在花溪的肩頭,比花溪高出一個頭的男子放肆的側臉笑。“方才玩笑而已,你太當真了。”
你太當真了。
這句話像是反複的刺耳,在記憶中不斷的翻滾傷人。
你太當真了!
“嘶。”雲岐猛然睜開眼,夢境瞬間消融不見,腿骨上劇痛,一條巨蚺正拖拽着他往沼澤裏去。
“混賬。”他舔着唇,看向蚺的目光隐約有些陰戾的瘋癫,怒色染上桀骜的眉間,“敢擾老子清夢,混賬東西!”掌風驚動起渾身的鎖鏈,他從泥中狼蹿撲起上身,左手狠厲的拍擊在蚺身,眼中的瘋癫之色愈漸濃厚。
“我殺了你!殺了你!”
背脊上的冰蠱瑟縮一下瞬間激醒,冰涼的凍麻感從腳下緩緩像條蛇往身上爬,劇痛和腦中要漲開的痛感,讓他嘶聲痛楚。
蚺身被他一掌打沒進半只手掌,痛得哀聲,粗尾拍掃橫卷,雲岐已經瘋了,不躲不閃的一遍遍扯拽住它的鱗,痛的面容癫色。
眼前的景象恍惚,他逐漸瘋癫的眼像是又回到被打斷筋骨的那天。
愛徒雲木給他說什麽?
——南域密函,花家易主,新主大婚!
花溪。
雲岐松開已經半死不活的水蚺,痛苦的抱住頭。
花溪!
你要娶誰?
冰蠱暴開的痛感席卷全身,他哀聲喊出,痛苦的翻滾在泥濘中。惑人心神的過往還在一遍遍的重現折磨。
那張臉,那張清冷皺眉的臉。
“啊!”雲岐撞着地面,額間的殷紅順流而下,眼前還在痛苦的重複。
那是
——“師父。”跪在席下的弟子雲木微微仰頭看他。“弟子從南域回來,有南域密函。”
雲岐抱着酒壇依靠在房窗上,“花家的?”
“是。”
他喝酒的動作頓了頓,半響才道了句,“念。”
“花家不日前已經易主,大公子花溪繼位天命星盤。還有……”雲木突然垂下臉,低聲說,“溪大哥将大婚了。”
“……好。”窗上的人怔了半響,才緩緩飲酒,“好啊。天道命數,他當世第一,是該娶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姑娘是誰家的閨秀?”
雲木不做聲,只膝行往前了些。“師父。”他低低的喚。“弟子慚愧。”
“你小子慚愧什麽。”雲岐大笑的彈了彈酒壇,“又不是你娶妻。”
“師父,你再喝些酒吧。”雲木仰起臉,一字一字的盯着他。“黃泉太冷,你須多喝些。”
什麽意思,沒等雲岐問出口,脊骨上突然爬蹿上一只冰涼刺骨的蟲子,它順着脊骨鑽進骨髓中,帶出細密的薄冰和巨大的痛感一起卷席而上!
酒壇跌碎在地面。
雲岐伸手要扣在窗欄,被雲木輕輕拍開,整個人身直直的倒墜而下。三十丈的殿樓,他幾乎是一瞬墜地。
“師父。”緊跟躍下的雲木年輕的臉木然,反手拔出背後的長刀,“玄雲尊上大抵都能活到兩百餘歲,百歲的年月實在太難熬,我等不及了。”
雲岐劇痛炸開在腦中,渾身都要瑟縮在一起,他睜眼看着愛徒一步步走來,長刀劃在火紅的玉石板上,濺起刺耳的聲響。
孽障!
掌風和刀鋒劃破膚,利劃斷他握刀的手。血色蔓延在玉石板間,剩下的是無盡折磨。
除了劇痛的翻滾,他僅剩的神識就是那張清冷皺眉的臉。
太久的痛苦,直至皮肉被劃開的麻木。
雲岐殘喘的臉貼在玉石板,浸漫出的血粘稠腥惡,他瞋目猛烈地喘息,腦中竟然是反複的往昔。
往昔。
往昔。
雲岐嗚咽的咬住唇,徹底清醒在澤中。一切回想都是虛幻,他已經經歷那些被圈禁在這裏!
腥臭的泥和血糊沾在身上,他躺在其中,亂着一頭的發,傷痕累累鎖鏈遍身。桀骜的眉宇間被磨消的只有痛楚,他張了張唇,卻生硬的笑起來。
笑聲孤寒。
發開始一寸寸的灰白,他渾然不覺得躺在泥濘中,直至整頭黑發變得灰白枯槁,雲岐還在笑。
就這樣罷。
半死不活的模樣。
別再去想,也別再去擾。
愛人已經站在神壇,用世間最冷清的目光推演着天命無常。
玄雲刀神已經死了。
現在他是雲岐,枯槁蒼老的囚徒雲岐。
阿溪。
斷我一世癡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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