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悅人，窺人悅己

第18章 ☆、過去與現在

小葉子松開手之後，寇準拍了拍自己三層式小西裝，抹平被拽的皺褶，再次戴好自己純白色的手套。

寇準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極度讨厭被人随意觸碰，更讨厭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然而對于面前，只及他腰.際高的孩子卻無可奈何。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對于一個熊孩子，寇準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眼前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中的小店鋪，寇準想伸出手去推門，腦海中全是那些被人循環使用的碗筷，布滿油漬的樣子，光是想一想就讓人惡心，更別說吃下去。

小葉子見寇準半天不動，小小的身軀推開了門，一蹦一跳的進來了。

“老爺子！”

“嘿，小葉子，你又來了啊，歡迎歡迎。嘿？還帶客人來了？“老爺子擡起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寇準，當年的寇準才十三歲，和現在完全不同，穿着一絲不茍的西裝，抱着雙臂，滿臉清冷高傲，像個小大人的模樣。

“老爺子，給我下兩碗魚丸面。”

“我不要吃。”寇準嚴詞拒絕，“這種無營運牌照的黑店，是應該被舉報的。”

“你，你說誰是黑店？”老爺子被面前的家夥氣得不輕：”別以為你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耍臭脾氣。”

“我只是實話實話，這樣的店，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你們不要吵了！”小葉子兩腿一叉，攔住兩個人，”這樣吧，老爺子你來做一碗面，如果寇準覺得好吃的話，以後要天天來吃。如果寇準覺得不好吃的話，老爺子你之前和我說這個店下個月就要關門了，你也要退休了是吧？如果不好吃的話，你也舍得去退休了對吧……”

老爺子沉默了。在日益競争激勵中，面館已經入不敷支。老爺子心裏很明白，面館很快就要倒閉。

“我再加一條賭注。如果我覺得好吃的話，我會重新整治這個面鋪，讓它重新興隆.起來。”寇準抱着雙臂，掃視了一眼老爺子。

“當然可以！”小葉子露出了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家接近倒閉的老字號。唯一的師傅兼店員，就是這個年齡已大的老爺子。這個老字號坐落的地方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屋內設施破舊，也不懂得營銷宣傳，在這樣的社會中被淘汰，也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寇準的目光卻注意到，一旁的小葉子興致勃勃的樣子。

“你很有自信，他會贏？”

“會的。”小葉子露出璀璨的笑容。

“你要知道，我的舌頭可是很挑剔的。無論什麽樣的美食都嘗過。”寇準完全不明白這個孩子在自信什麽。也許就是因為他是個小孩子，所以他才會如此自信。

“寇準，你要相信我的美學。你就是我的美學。”孩子的眼睛一閃一閃，“所以，我很清楚，我的美學一定會喜歡的東西。”

……

“沒想到一晃就十年過去了啊……”老爺子忍不住眼睛紅了一圈，“時間過的真快啊……”

“現在那個小葉子呢？”周期忍不住想問後續。

“他死了。”冰冷地聲音從後背傳來。周期轉回頭，望見寇準，他的臉美得像冰雕。

“死了……？”周期歪着頭，沒有反應過來。

寇準的眼眸中的迷霧，一層又一層的凝結，仿佛快要破裂。

“兒孫自有兒孫福啊……”老爺子的眼圈紅的更加厲害，開始收拾東西。

周期不敢看他，只是不停的扒面。

濃郁的湯汁在舌尖上融化開，美味被每一根勁道拉面吸收。令人舒心的美味，輕輕地搖晃在心頭上。

這碗面中有寇準一定會喜歡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麽？

店鋪打烊後，寇準和老爺子告別後就離開了。周期跟在他的身邊。

“寇準，那場賭注你輸了是嗎？”周期猜到了，是因為老爺子贏了，寇準才會在魚老的店打工了十年。

寇準沒有回答他，從店裏離開的時候他就戴上了耳機。

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嗎？他對于寇準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吧。光是這麽想了想，周期就覺得小小的嫉妒。他的腦海中仍然回放着，寇準那心碎的眼神，不由的揪住衣襟，想要緩解自己的心中的隐隐作痛。

有一天，我在你心中，也可以像他那麽重要嗎？

“寇準，其實我知道，那碗面中你一定會喜歡的，究竟是什麽。”周期笑得燦爛，加快腳步跟上了寇準的步伐，即使他知道，寇準根本聽不見他說的話。

“因為那碗面中有‘家’的味道。”

無論是那滿滿一個別墅的狗，甜甜的香蕉牛奶，紅館裏綻放的玫瑰，還是這碗濃郁的魚丸面，只要跟在他的身後，就能夠感受到，溫柔的，家一樣的味道。

周期一直都知道。

喝着香蕉牛奶，戴着π标志耳機的寇準大魔王，其實根本不是大魔王。

“嘩啦——嘩啦啦——嘩嘩啦——”本該寧靜的早上，廚房中卻是翻天動地的聲音。

魏博良從陽臺翻過來時，吓了一大跳：“小期……你這是在炸廚房？”

“咳咳……”周期從濃烈的黑煙中擡起頭，被嗆得不輕。臉上全是煙灰，弄成了大貓臉。

“咳咳……我在做菜啊……”

“你這是做什麽？”

他舉起鍋，裏面全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來嗎，香蕉牛奶雞扒啊……”

魏博良：“……”

“啊，我還在煮面鍋中做了香蕉牛奶面。“周期趕緊去看另一個爐子，“好奇怪，為什麽有一股醋味……”

魏博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要不要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做。”周期大手一揮，他的眼淚被濃烈的煙霧嗆了出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做飯，“你退到廚房門外，千萬不要來幫我。”

魏博良站在廚房外，看着廚房內忙碌着身影的周期。

“不要怕黑，我就在這裏，我會一直保護着娘娘的。”小時候的魏博良總是躲在周期的身後，望着周期的背影。

當時，魏博良柔弱的像個女孩子，總是生病，又怕黑。只有周期願意和他一起玩。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長得比周期要高大，也比周期要成熟，魏博良也漸漸地習慣了照顧他。都快要忘記周期努力起來的模樣了。

“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他望着廚房中的周期，輕輕地說。

懷着滿心的期待，一直等到快要午休。寇準先離開了座位，周期收拾好了書包就跟過去了。

他拎着保溫盒跑的飛快，像歡快的小鳥。他知道寇準就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那棵樹下。

就在他興沖沖的飛奔過去時，腳步絆倒一塊石頭，猛地像前摔了個狗啃泥。還好手中的保溫盒沒有脫手。看到保溫盒沒有什麽事情，周期就安心了。

今天，陽光依舊很明媚。寇準戴着耳機靠在樹幹上。有熟悉的腳步不斷的接近，然後坐在旁邊。

他來了。

即使知道，寇準也沒有睜開眼睛，

周期蹑手蹑腳的走到寇準的身邊，在離他很近的位置坐下來。然後不舍的又往他身體那邊移動了幾分，不由高興的傻笑。能這樣在寇準的身邊真的好幸福……真希望可以一直下去。

“寇準……”他輕輕地喊着寇準的名字，“我親手做了午飯，你要不要嘗一嘗。”

寇準好像沒有聽見，就當周期想要提高音量時，寇準突然間伸手拿過來他的保溫盒。

周期詫異了一下，露出了更加開心的笑容：“今天的午飯是香蕉牛奶雞翅和香蕉牛奶面喲！”

寇準扭開了保溫盒，突然間就沒動了。

“哎？怎麽了！吓了一大跳嗎！是不是特別棒！”周期興奮地伸過頭。

雞排掉落進了面中，混合在一起，讓香蕉牛奶面，看起來像軟屎一樣……而香蕉牛奶雞扒，像硬屎一樣……

“它們之前不是這樣的……”周期想起來自己絆倒的時候，雖然沒讓保溫盒打翻掉，卻不小心磕到地上。

就是那時候……整個雞排滑落進了面中，盒子上被濺滿了湯汁。

周期咬緊了嘴唇，倔強的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啊，不能吃了，我馬上再去買一份新的午餐來……”

周期正打算收拾掉保溫盒，寇準卻伸手搶下了他手中的飯盒，打開小青蛙的筷子。

“我太餓了。”寇準只是這樣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埋頭吃面。

周期眼睛裏委屈的淚花突然間被感動沖擊出來，趁着寇準沒有注意，他用衣襟連抹了好幾下淚水，卻怎麽都擦不幹。

寇準喝幹了最後一口湯汁，擡起頭望着面前滿臉淚水的少年，對自己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好難吃。”寇準說出這個評價的時候，少年瞬間變成一張囧字形的苦瓜臉。

“噗。”看着眼前的少年，又哭又笑的表情，寇準伸出手，剛好搭在他雞窩似的的腦袋上。

他不由自主地彎起了薄薄的嘴唇，露出了兩顆小小的虎牙。

“虎……牙……”周期驚呆了。他好像看見了，傳說中的寇準的虎牙……

“寇準你笑了？”他露出了一張魂不守舍的傻.瓜臉。

這是寇準對他的第一個笑容。他的‘夢想”對自己的，第一個笑容。

簡直就像一個夢一般，美好的會讓人覺得這并不屬于自己。

“我現在閉上了眼睛，我數到10，如果寇準還在我眼前，這就不是個夢！”無論怎麽想，周期都不敢相信，最終他選擇了閉上眼睛。

“1、2、3……”周期蒙住自己的雙眼，大聲地喊着數字。

心髒跳得好快，仿佛要窒息了。寇準的笑容，輕.盈得像童話中精靈的翅膀。

“4、5、6……”

寇準的笑容，奇幻得像晨曦的露珠折射的五彩缤紛。這一切是不是一個過于美好的幻覺？

“7、8、9……”

寇準的笑容，是這個世間，最美的夢境。

“……10！”周期睜開眼睛。耀眼的陽光促使他睜不開眼睛，在恍惚間，似乎看見面前的人又露出了莞爾一笑。

“寇……準……”忍不住伸出了手，抓.住眼前人的衣襟。

“嗯，小期？”魏博良望着周期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寇、寇準呢？”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寇準，而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時，周期跳起來，連忙東張西望。

“我沒有看到其他人，只看見你一個人蒙住眼睛呆在樹下。”

沒有看見寇準……周期感到微微地失落。但是當他發現已經被吃光了飯盒，突然間就精神振奮起來了。

“娘娘，今天放學回家，你教我做飯吧！”陽光暖洋洋的投在少年的身上，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深深地呼吸新鮮的空氣，“我想做全天下最好吃的飯菜。”

……為我的愛人，做全天下最好吃的飯菜。

寇準靠在大樹的背後，再一次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