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悅人，窺人悅己

第1章 ☆、暗戀病患者

“你對23歲還在讀高中的男人有什麽想法？”

坐在巴士上談話的兩個少年截然不同。

其中一個少年穿了一件V字領的白色T恤，體型修長，好看的鎖骨一覽無遺。他正咬着吸管喝酸奶，白皙的手腕上吊着船錨的小吊墜搖搖晃晃，他的名字叫做魏博良。

而另一個模樣極其普通，身材矮小，戴着厚鏡片的眼鏡，他的名字叫作周期。

“哈哈……娘娘，你果然又逗我了吧。這就是夏葉學院傳說？”眼鏡少年是這樣對好看的少年說的。

兩個人自幼就是青梅竹馬，認識多年。十七歲的高中生周期，正轉學進入當地有名的夏葉學院。路途中魏博良和周期說了很多有關夏葉學院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這個23歲仍然讀高中的男人。

“是的。”魏博良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

“讀了十年？一直讀？沒有辍學過？”

“嗯，是的。”

“三個想法……”周期很不情願的回過頭，向魏博良豎起了三根手指頭，“第一：他真有毅力……第二：他是不是暗戀某個老師，為他燃燒着青春歲月。第三：我去，這家夥智商有問題吧？”

“事實上，學校裏面真得存在這個人。”魏博良攤開了雙手，“不過我還沒有見過他。”

“對不起，怪我不理解他的文藝和憂傷，無法被他愛學的精神所打動。”居然真得有這樣的人？

“不，他并不是因為學習。”魏博良說道，“他每年高考都會放棄參加，重新到高一開始讀起，年複一年、不斷循環。”

“……誰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那只能是第三種，他腦子有問題吧。”周期随意的笑着又扭回去看窗戶。

“事實上，他還挺受女生歡迎的……說不定你見到他也會犯病。”魏博良開玩笑的說。

【犯病——】

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周期心髒一驚。他沉默的将和書包綁在一起的畫板抽了出來。掀開了上面空白的紙。

畫板下的一張畫紙，躍然而出一個少年的全身圖。

略微削瘦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襯衫，外套了一件簡單的羊毛衫，獨自坐在鐵網的一角。即使是黑白色的素描，也能夠想象出他的背後是湛藍湛藍天空和白雲。

這應該是很帥氣的少年，唯獨他的五官圖幾乎是空白的，只畫了有着光澤嘴唇微微彎起，缺少了眼睛和堅.挺的鼻梁。

周期又翻了一頁，還是那個缺少完整五官的少年。不過他的背景換在冬日皚皚的雪原中，孤獨的伫立在漫天飛舞着花瓣的櫻花樹下。

櫻花樹是不可能在皚皚大雪的冬日綻放的，所以周期畫的并非是真實世界中的某個人。這個孤獨的少年，是周期幻想出來的。

他每次遇到一個暗戀的人，就會将自己最喜歡他的地方畫下來，然後拼湊起他幻想世界的這個少年的模樣。

這個少年的衣服是參照了他中二時期暗戀的學長，少年的臉型是快餐店中他突然迷戀的男營業員，他的鎖骨參照的是某個大學的年輕講師，他的身體的輪廓參照的是某個著名模特年少時期的照片……還有他的手，是參照自己的青梅竹馬，魏博良的手。

每一次他都會沉浸在這份暗戀的悸動中，久久難以消卻。

他甚至因為一個人的紐扣，覺得很适合畫中的少年，而喜歡上那個人。然後會化身為跟蹤狂，挖掘自己當時暗戀的人一切隐私。

和自己的哥哥十年的不要臉追求魏博良的姐姐截然不同，他的這份炙熱的暗戀，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基本上取到素材之後，只能持續三周為一個周期，他還真對得起自己的這個名字。

所以，周期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和哥哥一樣都是變.态……他也總是內心充滿愧疚的認為，自己和哥哥都對不起死去父母……他們那麽溫柔的兩個人，為什麽會生出兩個跟蹤狂來。

不過，在這個立繪的參照對象中，卻有一個人是例外的，周期從來都沒有對他報以過暗戀的悸動。

那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馬，魏博良。他也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有這種“暗戀病”的人。

魏博良看到他把畫作拿出來的時候，沉默了許久，似乎意識到自己無心的玩笑戳傷了周期的內心。

“我的美學不會允許我腦子秀逗，喜歡上一個比我大六歲的大叔……”周期勉強的笑了笑，開了個無聊的玩笑。

這時，窗外的太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跳出來，懸挂在地平線的上方，将半邊的天空染成了玫紅色……而在玫紅色的邊緣處，有一個修長的側影被勾勒。

周期有意無意的說笑，眼睛随便瞟了一眼窗外。

只有那麽一剎那，那個身影卻像有魔力那樣，将周期目光暫停了。

周期趴在車窗口，近視的眼睛睜大……再次睜大……

那是個修長的男人的身影，他一絲不茍的穿着白色的襯衫，外套雙排扣的馬甲，口袋上挂着閃着金色光芒的懷表。

少年站在高高圍牆上，伸出雙臂，搖搖欲墜向太陽走去。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從三米高的圍牆上踩空摔下，但是他全然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

不，不是不害怕……是毫不在乎。

他毫不在乎會不會從這裏摔下去，從來都要沒有考慮這個事情，只是一味的向前走。明明走向的是黎明，周期卻覺得他在召喚黃昏。

“我要去往黃昏的盡頭——只身一人。”有人輕輕地低語，喉結微微顫動。

“喂？小期？”魏博良的手在周期的面前晃了晃，他才從失神中走出來。“你怎麽了？”

從失神中走出來，周期反而露出了更加震驚的神情。

“娘娘，我……沒有搭理你多久了？”

“嗯……五分鐘吧。怎麽了？”

因為他發現，巴士車早就開過了那個轉彎口，将那個少年抛在身後。這一切已經過去了五分鐘了，他卻毫無自知。就連魏博良和他說得玩笑話，都沒有聽到半分。

只有那一剎那的一幕，卻停留在周期的視網膜上，讓他覺得他已經注視了很久很久……久到讓他産生這個身影一直都在他眼前的錯覺。

“喂？你到底怎麽了？”魏博良露出了有點擔心的表情。雖然他很喜歡逗弄他，其實一直很關心他的情緒。

“沒……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麽……”周期的話有些吞吞吐吐。他裝作無意的将手放在胸口，心髒“彭、彭、彭、”的跳個不停歇，怎麽都按捺不下來.

只是一剎那的光景，他卻連那個人的衣角的皺褶都清晰的看見了。

“沒有。”魏博良淡淡的回答。

是啊，怎麽可能呢……那個人所站的圍牆，離巴士至少有五十米的距離。他明明是個近視，這一切也只有那一剎那的光景。他甚至能夠看見他被光影勾勒的睫毛的輪廓。

那個人……仿佛伸出手就能觸到那般。

入學手續早就被辦好了，周期只要直接去所在的班級上課就好了。

只是可惜周期和魏博良分隔在兩個班級，魏博良在高二年級最好的A班，而周期的入學考試成績只夠分到C班。

“不要緊張，像以前那樣就好了……”魏博良安慰局促不安的周期，“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你的。”

“我知道……”周期抓着書包帶子，不停點頭喘息，他的雙手不斷的顫抖。進入一個全新的學校本來就已經很緊張了，更何況一個名校。

“你真得這麽緊張我把你送到班級就好了……”

“不要！”周期嚴詞拒絕。

“那你自己走到班級找到座位坐下來，等過段時間，我裝作看風景，順便路過你們班看看你好了。”

“裝作看風景……”周期被魏博良的話弄的很無語。他緊捏着書包帶，原地小跑了一會兒，回過頭，用僵硬的語氣說，“我走了……那再見！”

魏博良靠在教學樓的一個拐角，抄着口袋，手腕上的黑漆船錨手鏈閃閃發光。他露出了清爽地笑容：“好的，記得別緊張。”

周期倒也想不緊張,但是，還是會有點緊張。

教室內的人已經有不少了，從窗戶內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嬉鬧玩耍着。

有人在疊紙飛機，有人在占蔔塔羅牌，有人在大聲聊天，有人在玩PSP。

雖然當地有名的高中，除了設備更高級以外，同學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和別的學校不一樣的人。

周期給自己打氣，吸了一口氣，小跑到門口，一堆齊刷刷的視線朝向他，教室瞬間安靜了。

當時他腦子就全部空了……嘴角抽了兩下。

“好……啊……好……”想打招呼硬是沒有打出來，一臉便秘的表情。只能維持着小跑的姿勢，像慢跑運動員捏着書包帶，以滑稽的動作一直跑進班級。

随着他的動作，大家的視線也随之轉移……就像看到了獵奇的生物……

他跑到了最後一排，左邊靠窗的位子時。安靜的教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一個挨着一個交頭接耳。

“他的人生完了……”

“大魔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将慢慢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