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都會在某個時段嫉妒一個人,可能是因為他擁有了我們所沒有的小甜餅,可能是因為他漂亮的外表,也可能是因為他幸運的比我們更快的實現了自己的目标,那沒什麽,真的。”
她停頓了一下,雙手捧着男孩兒臉蛋,音量不大卻帶着堅定。
“只要在那些小情緒出現的同時,我們不要忘記肯定他人的努力,不要忘記贊美他們的微笑和眼神,而我看到的是你友好的和他們每一個相處,你對着每一個人愛你的人露出微笑,你忍受着自己的難過告訴我你很好,你甚至替尼古拉拿來了圍巾,當他要求出去送斯基華的時候,我的寶貝,你那麽好,怎麽會不是一個好孩子呢,在你面前,我要覺得羞愧。”安娜扯出一絲微笑,她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非常認真的眼眸,它們代表着歉疚,不安和更多。
謝廖沙睜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親,他溫暖的小手覆蓋在母親的手背上,輕輕的抓着,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是真的嗎?媽媽。”
“當然是真的了,寶貝,你說過我是最好的媽媽,但我卻沒有告訴你我是多麽的愛你,謝廖沙,你是我的生命,是一切。”
淚水模糊了男孩兒的視線,他緊緊的抱住自己的母親,閉着眼睛流淚,在這一刻他明白了,無論他多大,在女子的面前也永遠是一位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撒嬌,不必做那個最完美的自己,因為自己的不完美都會是她喜愛的,他的媽媽,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即使她變了,可愛他的心卻永遠都沒有變。
一個孩子,弱小無力,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人們之間的互動,浮華的時間光影變幻,母親的改變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小心地蜷縮着一直告訴自己,那沒什麽,她還是自己的媽媽,被寵愛着,一次次的保證着,那些親昵和關懷是做不的假的,那些在雪地上奔跑的時光也不是虛幻,是真實存在的。
“媽媽,我可以任性嗎?”
“可以。”
“不是最好的孩子也沒關系嗎?”
“當然了。”
男孩兒卷翹的睫毛動了動,有雪花落在上面,冰涼,很快就融化了,他仰着小臉,咧嘴微笑,感受着母親為自己擦眼淚的溫度。她說可以任性,可以撒嬌,她說永遠愛他。
“我也是呢,媽媽。”
彼得堡,卡列寧難得回家吃午飯,但到了家裏他才猛然驚醒,空蕩蕩的大廳,只有仆人們在做着日常的打掃,科爾尼接過他的大衣恭敬地問道:“午餐想吃些什麽呢,老爺?”
“和平常一樣吧。”他淡淡的說,大衣遞給了科爾尼。
一直到吃了半飽男人還是覺得別扭,他挑剔的看着飯食,懷疑廚娘沒有用心做,但仔細的吃了幾口又發現沒問題,期間他也懷疑自己生病了,所以讓科爾尼拿來了溫度計,結果當然是沒事,最終他只能勉強自己吃完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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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大廳裏走動了幾步,回身的時候被科爾尼給猝不及防的撞了一下,卡列寧按捺住惱火丢下一句我先去上班了就走了。
科爾尼搖搖頭,眼角的皺紋仿佛增多了,他服侍着卡列寧上馬車後又開始他平淡的一天。
下午三點的時候,謝爾巴茨基公爵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穿着黑色大衣的伊萬諾夫,他解開大大的銀灰色圍巾,露出英俊的臉,只是沒有那麽趾高氣昂了,他看起來甚至是拘謹的。
“午安,奧勃朗斯基夫人。”他打了個招呼,音調一開始是習慣性的高昂,但又突然降了下來,不倫不類的使得格裏沙笑了出來,當然,他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并且跟男人道歉。
“不,沒關系。”伊萬諾夫擺擺手,他眨眼的動作很快,心裏似乎在強烈的想着什麽。
“您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呢?”作為家裏的大女兒,謝爾巴茨基的大小姐,陶麗涼涼地問道,她可還生氣呢,這個男人讓自己的妹妹受了這麽大的折磨。
“奧勃朗斯基夫人,我為我先前那些傲慢無禮的話語道歉。”伊萬諾維奇誠懇地說,這不太容易,習慣了高高在上後,但他沒法繼續那樣趾高氣揚的說話,當他認清了一件事情後,他其實并不是個壞人,只是忽略了一些核心的東西。
男人軟和的口吻使得陶麗沒辦法繼續冷着臉瞧着對方,她再一次問道,這次平和了一些。
“您今天來有什麽事兒呢?”
“哦,抱歉,我今天是來找道夫醫生的,還有,為我當初的莽撞給謝爾巴茨基小姐致歉。”伊萬諾夫尴尬地說着,他俊朗的面容上有一層紅暈,但他還是堅持說完了自己的目的。
陶麗嘆了口氣她覺得現在對這個男人也生不起氣來了,當別人如此誠懇的道歉後,在攥着不放就顯得小氣了,所以她扯了個疏離的笑臉開口道:“伊萬諾維奇醫生,您是要找達西商量事情嗎?”
“哦,是的。”伊萬諾夫似松了一口氣一樣,但瞬間又覺得尴尬起來了,看起來就像一個左右手不協調的人。
女子和男孩兒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出來,這笑聲令伊萬諾夫更加尴尬了,他幾乎要落荒而逃,但格裏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擺,胖胖的臉蛋上是甜蜜的微笑。
“如果您要找達西叔叔的話,他就在吉娣姨姨房間為她治病,您是的嗎?先生。”
“是的,當然。”被男孩兒這樣一問,伊萬諾夫反而放松了一些,他低垂着視線看着男孩兒明亮的眼睛,像是肯定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我想要找達西先生。”
“那麽請上樓吧。”陶麗含笑道,雖然伊萬諾維奇一開始表現得傲慢無禮,但他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勇敢的改正,确實是值得贊賞的。
“謝謝。”這一次,英俊的男子又恢複了他自然的舉止,只是少了些高傲。
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安娜和謝廖沙正陪着吉娣說話,她眉毛擰了起來,但沒有作聲。
達西見到來人愉快的笑了一下,他收好東西上下打量了一下伊萬諾夫的穿着,視線在男子白皙修長的手指上看了看,那上面幹幹淨淨,亮眼的金表和戒指也沒有了,他滿意地點點頭,像一個和藹的長輩一樣看着伊萬諾夫。
“您來找我有什麽事,伊萬諾維奇醫生?”
達西客氣的語氣使得伊萬諾夫英俊的面頰上有着尴尬地紅暈,他躊躇着說:“請稱呼我伊萬諾維奇就好了,道夫醫生,我這次來是為了我前些日子,哦不,從前的任何時候的魯莽自大而表示歉意,并且希望您能夠讓我參與進來,關于對謝爾巴茨基小姐的療程。”
吉娣驚訝的看着男子,她扭頭看着自己的姐姐,卻收獲到讓她安心的微笑。安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那個傲慢的醫生怎麽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她站在一旁小心聽着。
達西着了眨眼睛,他上前了一步,摘下自己的手套開口道:“是什麽使您改變了主意呢?”
伊萬諾夫低垂了眸子,繼而又擡起頭來,他望着對方碧綠色的眼睛,緩慢地說:“因為您說的,關于我從前堅持的理念,和我逐漸走向岔道的現實,您說行醫的根本是救人,醫生的職責是為患者解除病痛而不是加注更多的負擔和惶恐,我熱愛自己的職業,在醫校的時候我總是興致勃勃的為自己規劃将來的行醫路程,但
成功和吹捧使我迷失了自我,我忘記了醫術的真正含義。”
他停頓了一下,看到卷發男子期待的目光,笑了一下,堅定地說:“醫術是為了病人服務,而不是為了醫術本身,當我的患者懼怕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
“那麽,我想我們将會合作的很愉快,伊萬諾維奇醫生。”
“如果可以,請稱呼我為伊萬諾維奇,我希望我也能叫您達西。”
“這是當然的,伊萬諾維奇。”達西眨了眨眼睛,前者也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瞧見這一幕,安娜也放心了,眉目舒展開來,她将孩子們帶了出去,好方便達西他們給吉娣治病,而比起自己,陶麗更加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的妹妹。
小家夥們跟土豆一樣圍繞在自己身邊,這裏是書房,外面的積雪已經很厚了,漫天的雪花從天空中飄下來,讓人誤以為還是十二月份的時候,孩子們沒辦法出去玩,那太危險,而且他們不能再多一個病人了,所以安娜決定把他們帶到書房來挑選一本書,給他們講故事。
和卡列寧的書房不一樣,這兒不是謝爾巴茨基公爵的專用書房,而是三姐妹共用的,布置的溫暖而舒适,陶麗和二小姐娜塔莉娅都已經嫁為人婦,娜塔莉娅一年前和她的外交官丈夫李伏夫定居到法國去了,所以現在,這書房基本就是屬于吉娣的了。
粉色的絲帶随處可見,漂亮的花瓶中鮮花已經枯萎,想是主人病了,這房子的謝爾巴茨基公爵夫人也沒有打理得心思,仆人們也不幹随便動裏面的東西,即使只是一捧幹枯的鮮花,但書籍和書桌都是整潔而優雅的。
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讨論要聽什麽故事,最後還是塔尼雅定下了一本,安娜彎腰問着謝廖沙。
“你有別的想聽的嗎?”
謝廖沙搖搖頭,露出珍珠白色的小牙,“我也喜歡這個故事,媽媽。”他沒有告訴自己的母親,其實他并不是非常喜歡聽故事,他自己也能看懂,他喜歡的不過是能夠通過看故事來和自己的母親更加親昵,他喜歡她溫柔的嗓音,喜歡她抱着自己的時候那種珍惜,喜歡她愉悅的笑聲,那讓他覺得放松和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虎摸謝廖沙!所以【嚴肅臉】男主開始煩躁,因為老婆孩子不在家,我愛他別扭的樣子。虎摸男主,晚上回家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