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三偶遇
墨禾怎麽都想不到,本以為要等長假過後才會再見到莫岩城,結果,這才是分別的第一個夜晚,就這麽和莫岩城給偶遇上了,不要懷疑,就是貨真價實的“偶遇”,按度娘的解釋就是指不經意的相遇,未經安排的相遇。
這家酒吧的名字叫做“假面”,是一家清吧,一家Gay吧,最大的特色便如吧名所言,從掃地大爺到酒保再到駐場歌手,甚至是每一位客人都會戴上面具,白面具代表不願交談,紅面具則是歡迎搭讪。
人生在世,有幾個人不是戴着一副假面游走于世?人前笑嘻嘻,人後你媽逼。
“假面”的老板似乎是一個很有背景的大人物,沒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因此這家酒吧從未有鬧事之人闖入,加上沒有女人這種生物的存在,着實是清淨。對于墨禾來說,這是一個很能放松自我的地方,沒有嘈雜與喧嚣卻能與人談天論地,無需擔憂言論不當或被不耐之人叨擾。
人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用一張假面隐藏本我,再用另一張假面來釋放真我。雖然不屑,墨禾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這麽一種人,在他人面前優秀得不得了,其實內裏怎麽樣,只有他自己清楚。
邁入“假面”坐在椅子上的第一時間,墨禾就被歌手略帶沙啞與低沉、富有魅惑力的聲線吸引了,怎麽說呢?貌似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唱的是一首德語歌《Das Beste》,歌詞包含着滿滿的愛意,“L’incontro più bella.nella mia vita è la vista con te(在我的生命中,遇見你是最美的邂逅)”墨禾曾聽過這首歌,它是莫岩城的手機鈴聲,原唱是一位女歌手,墨禾記得自己當時還嘲笑過莫岩城裝逼,莫岩城的回應是:“你懂個P!”
現下聽到男歌手唱,墨禾倒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不似女聲的娓娓訴說,而是深情款款的表露心跡,還夾雜着一種我就是喜歡你,我為你着迷,你看着辦的感覺,墨禾不免好奇,能把暗戀情歌唱得這麽霸道的人會是個什麽德行。
然而一擡頭的瞬間,墨禾就愣住了,雖然歌手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邊的臉,但那打着石膏的右腿真是不要太顯眼,墨禾一下子就想起來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聲音了,那人每天洗澡都喜歡在浴室哼小曲兒,這可不就是莫岩城的聲音嗎?!
莫岩城明顯也看到了墨禾,而且也絕對認出來了,節奏都慢了一拍,回過神來趕緊跟了回來,目光卻沒有移開,死盯着墨禾的臉,還朝他眨了眨眼,讓墨禾登時有種日了汪的感覺,一口幹了調酒師遞來的酒,墨禾付了錢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實證明,偶遇這種事情,只有一次是登不上臺面的,于是,假期的第三天墨禾就這麽和莫岩城在日料店裏華麗麗地再一次對上眼了。
這是一家和風日料店,裝修與設施完全是日式的原滋原味,正欲找個包廂坐,同行母親柳婉衾卻已經坐了下來,吧臺的位置,莫岩城的正前方,看樣子是想試試回轉壽司,墨禾無奈只好跟着坐下了。
莫岩城被圍在不大的空間裏,從墨禾的角度看過去,他就是壽司叢中的一根昂然挺立的狗尾巴草,這裏擺擺那裏晃晃,為手上的活計忙碌着,看樣子并沒有要主動和墨禾打招呼的打算。
“阿禾,你認識這個壽司小哥?”柳婉衾倒是看出了墨禾坐下後的別扭,輕聲問道。
見莫岩城看向自己,墨禾只好點點頭,道:“嗯,是我班上的同學。”
柳婉衾當即對莫岩城溫柔一笑,看向莫岩城,伸出手道:“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我是墨禾的母親,很高興認識你。”
對于墨禾沒有裝作不認識自己,莫岩城表示有些意外,對柳婉衾揚了揚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笑着說道:“阿姨您好,我叫莫岩城,很高興認識您,阿姨您真漂亮。”
柳婉衾收回手,又道:“謝謝。說實話,我還是第一回見到阿禾的同學,你是在這勤工儉學嗎?”
由于工作在身,莫岩城不能停下來閑聊,便一邊卷着壽司,一邊回答柳婉衾的話:“嗯,放假在家沒什麽事。”
“是嗎?這樣也挺好的。”說着,柳婉衾看向一旁默默吃壽司的墨禾,給他遞了一杯茶,道:“阿禾,怎麽不說話?”
“我和他不是很熟。”
對于墨禾這出了個城就不認人的表現,莫岩城聳聳肩,一點兒都不在意,倒是柳婉衾對莫岩城歉意地笑了笑。
和柳婉衾回到市裏家後,墨禾撥通了莫岩城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墨禾才想到莫岩城估計還沒到下班時間,想着等莫岩城下了班看到未接來電就會打回來便去做作業了。
将作業完成後,墨禾看了看時間,十點,又看了眼手機,并沒有莫岩城的來電,墨禾幹脆去洗了個澡,剛洗完走回卧室,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确實是莫岩城:“喂,阿禾,有事?”
“你到現在才下班?”墨禾一邊用毛巾擦拭滴着水的頭發,一邊問道。
電話那頭的人嘆了口氣,道:“是啊,有事說事,哥累着呢。”
“昨天駐唱,今天做壽司,你後面幾天也都要兼職?”末了,墨禾補上兩句,“你這是打算點亮金雞獨立的技能了?還是要破單腳站立的吉尼斯世界紀錄?”
“你家住海邊啊,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管這麽寬?”莫岩城笑了聲,回道。
“我就是不想再在什麽地方,與你偶遇了。”墨禾冷哼一聲,道。
莫岩城不知在什麽地方,周圍有些嘈雜,不過下一刻,一道聲音傳了過來:“網管,來碗泡面!”這下墨禾知道了,說道:“這是要在網吧暫住六天?不怕馊了?”
“馊就馊吧,我不care。”說着,莫岩城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必須趁着假期掙些錢,有多少是多少。”
莫岩城的話讓墨禾霎時愣住了,莫岩城家裏的情況,墨禾确實了解,不僅是看到過的那些,還從別人那裏聽到過一些更多的,雖然只是在飯館吃飯時不經意聽到的,但墨禾卻從那些只言片語中将莫岩城的家事了解了個大概。
莫岩城是個棄兒,這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事情,但礙于莫岩城那爆高的武力值,沒什麽人敢當面嚼舌根,可到了背面,卻是他鞭長莫及的了。莫岩城的養父母一直沒有孩子便收養了莫岩城,雖說不久就迎來了親生子卻仍将他視如己出,沒有任何偏私,他的家庭本也算是小康,生活絕不會難過。
可親生子莫西城卻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從出生開始就常進醫院,加上各種藥和補品,大大小小花了不少錢,而莫岩城的養父作為一名貨運司機在一次長途送貨的途中墜下山崖過世了,貨運公司賠了一筆安葬費草草了事,導致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了陳樂清的身上。為了養兩個孩子,陳樂清搬進了如今的小租屋,靠擺地攤掙錢,生活自然是凄苦了許多。
這麽想來,墨禾也就不好再勸說莫岩城什麽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不然,這幾天來我家住着吧。”
這話讓電話那頭的莫岩城立刻怔住了,直到墨禾“喂”了幾聲,才回道:“得了,哪敢再麻煩班長大人,我可沒打算把你家給住個遍。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很熟啊。”
自己說出的話被對方奉送回來,墨禾噎了噎,不知該說些什麽了,想了想,本着自己是班長,不能這麽放任同學在外頭流浪的心理,墨禾欲再勸說一下,莫岩城卻搶先開了口:“阿禾,你是在向我表示同情嗎?”
“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墨禾拽緊了手上的毛巾,低聲道。
“對了,你家是不是真有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啊?”莫岩城适時扯開了話題。
聞言,墨禾忍不住笑了一聲:“還真有,在Q島上,海景別墅。”
“那別墅裏是不是還養着一只薩摩耶,名字叫做伊麗莎白?”莫岩城跟着笑了起來。
“嗯,狗有,也确實是薩摩耶,不過不叫伊麗莎白,叫Adonis 。”
“哦吼,亞度尼斯,希臘的美男子。聽得感覺主人有種變态般的自戀,你取的?”
沒想到莫岩城居然會知道這希臘美男子的名字,墨禾有些無語,道:“能不能有點內涵,人家好歹是光明神。名字是我母親取的。”
莫岩城的低笑聲再次傳來,隔着手機,失了真卻讓墨禾莫名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墨禾完全能夠想象莫岩城那帶着痞氣的笑是個什麽樣子,畫面感很強,畢竟也算是朝夕相處了這麽些日子,他那臉真是快要看煩了。
“還有件事要問問你來着。”莫岩城忽然說道。
“說。”
“‘假面’...是家Gay吧沒錯吧?我在那裏駐唱是錢兒,也就是林鼎乾介紹的,昨晚我怎麽會在那裏碰上你呢?”說着,莫岩城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帶上了些玩味,“莫非,墨大班長是...”
“滴”,墨禾未等莫岩城說完就挂了電話,煩躁地站起身撸着半幹的頭發在卧室內兜着圈,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莫岩城那家夥怕是都知道了,雖然能肯定他不至于拿着擴音器四處宣揚,可以那人的性子,絕不會閉口不談,唉,注定不得安生了。
為了不再偶遇莫岩城,之後的幾天,墨禾把自己的活動範圍圈在了小區內。然而,緣分這種東西,虛無缥缈,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還偏偏是你想要它不來,你避之不及它硬是湊一腳。
所以,當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見到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兼職收銀員莫岩城時,墨禾內心是狂躁的,直到墨禾硬生生啃了三根冰棍才冷靜下來。
“幾點下班?要趕回去麽?”
“8點,明天就開學了,肯定得回去啊。”
“那行,到時間我來接你,我母親會開車送我們。”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