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像一點點心動
陳一頭皮發麻,跟着裴久走進會議室,裏面坐着三個老師,一個講師團團長,另一個講師團副團長,還有個一個講師團精英骨幹,陳一看着三座政治大山壓在自己面前,差點無法呼吸。
這可是全市黨課的半壁江山啊!
團長看起來七老八十了,酒瓶底子厚的眼鏡下是內心的激動。
終于有年輕人願意跟着我們學黨課了!
其他二位也年事已高,副團長家裏小孫子都上大學了,死活對文科提不起勁,連聽他講故事都不肯;骨幹家外孫女直接跑國外,一年就通幾個電話。
現在有陳一這麽個乖巧懂事願意學習黨課的,三位年紀加起來能有220的老師內心極度滿足。
又加上季薄言前兩天一直跟他們說,陳一這個孩子腦子反應慢,但是心地善良,做事紮實認真,團長直接擺手:只要肯幹肯學,慢點就慢點,我們慢慢教。
陳一抱着自己的小書包坐下,身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有點害怕。
總覺得自己回到了學校,被老師重點關心的歲月。
實不相瞞,陳一反應慢,也是有原因的。
他在媽媽肚子裏時候就不愛動,後來醫生一檢查,壞了,趕緊安排剖腹産,早開刀早搶救。
就這樣,才八個月的陳一就這樣提前來到了這個世界,陳一爸爸陳一媽媽趴在育嬰箱玻璃外天天看他,生怕哪個瞬間,寶貝兒子就這樣沒了。
醫生說,智商上沒問題,可能反應會比別的孩子慢一點點,陳一爸爸趕緊點頭,人健康就好,反應慢就慢嘛,能差到哪裏去。
陳一從小就接受到的教育不求成績多好,但求人安全,去幼兒園,全家老小上陣給幼兒園老師送禮,該上小學了,陳一媽媽專門找了後門,把陳一塞到了一個自己信得過的老師那,每天都擔心陳一吃不好穿不暖,因為反應慢被人欺負。
陳一倒是乖乖巧巧的,不惹事不鬧事,每天就聽老師話,作業寫不出來熬夜也要寫完,老師說啥對他來說就是聖旨。
陳一初中就挨着小學,走個十來分鐘路就到,後來要中考的時候,陳一媽媽專門去拜了文殊菩薩,求菩薩保佑,兒子考個離家近的,每天自己能看到的。最後菩薩看不下去了,讓陳一中考超水平發揮,一下子考上了市重點,這下別人天天恭喜,陳一媽媽暈厥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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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重點離家20公裏啊!我家乖崽不能住校好嗎!
要是住校了餓瘦了怎麽辦!被人欺負怎麽辦!被人推到樓下怎麽辦!被人摁在水裏怎麽辦!
陳一那3個月的暑假裏,幾乎每個禮拜都要看一次媽媽手裏攥着報紙流淚,一邊跟他說:乖崽,我們要不換個近一點的學校吧?媽媽好擔心啊!
陳一心想,我還沒這麽弱智吧……
最後陳一還是上了市重點,宿舍四個人寝室,是全市最好的宿舍條件了,陳一媽媽一過去把所有東西都買齊全了,別人孩子一個禮拜吃150,陳一一個禮拜飯卡錢都是沖300,每次媽媽都要問他,吃完了沒有,不夠媽媽再給你沖點,別餓瘦了!養這麽點油水不容易!要是餓瘦了過年過節媽媽怎麽帶你回家給爺爺奶奶看啊!
陳一趕緊點頭,表示肯定會好好養膘,好好聽老師的話。
沒想到自己度過了這麽久的校園生涯,現在又要開啓了。
陳一掏出一本本子,拿着季薄言給的筆開始認真聽課。
季薄言對文具要求很高,陳一一來單位後,他就給他買了一套文具用品。
陳一當時還很腼腆,推脫着說自己有。
季薄言就看他掏出了1塊錢1只的簽字筆。
季薄言:我拒絕這樣的東西出現在我面前。
然後陳一就被迫接受了文具大禮包。
後來聽阿雅說,因為當初季薄言當初随手抓桌上的筆寫東西時候,發現裏面斷墨的,再一看,是上一個實習生自己帶的筆,又換一只,發現又寫不起來,才有些煩。
煩到最後,就是自己花錢,買一套統一的新的,以免自己中招。
陳一聽到這個故事很無語,人傻錢多啊真是。
現在拿着季薄言給的筆寫東西,陳一才感嘆,一分錢一分貨。
寫了大半個月,出水還很流暢,筆畫清晰,沒有卡頓的。
陳一字寫得還不錯,團長瞥了一眼對他又多了幾分賞識。
現在能沉得下心來聽黨課,寫一手好字的孩子不多了啊,自己要抓緊。
把陳一扔到會議室以後,裴久回去寫東西,辦公室裏沒別人,季薄言這個時候電話打了過來他也就順便接起來外放了。
季薄言:他過去了?
裴久笑笑:對,中午丢我這吃頓飯,下午再聽聽,應該差不多了。
季薄言:我不要差不多的。
裴久:你還想他一天之內熟練學習黨課知識啊?除非幾十年功力一起灌進去,根本不可能好吧。
季薄言:起碼不出錯,別搞到最後講黨課的自己講錯東西,被人抓小辮子。
裴久給自己泡了杯茶:喂季薄言。
季薄言沒好氣的:幹嘛。
裴久:你是不是看上我弟了,我總覺得你不太對勁。
季薄言頓了一下:是啊,按斤賣?
裴久:按斤賣也太虧了,你看看我弟養得多好,膚白貌美,就是傻了點,傻點不搞事嘛。
季薄言冷哼一聲:蹬鼻子上臉,你是被紀委那邊追得腦子抽了嗎?我性取向還是很正常的。
裴久聳聳肩:我好歹也是正式的,不信他能把我怎麽樣。
季薄言:說起來,我得到個消息,你那沒人吧。
裴久眼珠子一轉:你說,這沒人。
季薄言:你要不要考慮,外調?跟他一樣,刷個幾年。我知道你要往上爬的,也就跟你說一聲,自己把握住,條件肯定苦,熬過去就說不準了。
裴久:時間定了?
季薄言:要麽明年年初,要麽後年年底,這兩年不會跑了,你等得起。
裴久從兜裏摸出個打火機,看了一眼頭頂的防煙霧報警器,想了想還是放了回去:也是,我年輕,他都奔三了。
季薄言哼了一聲:我今年也三十。
裴久:咱倆多熟啊,你又不會盯着我屁股。
季薄言:我剛吃早飯,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裴久:我只是覺得時間挺快的,我跟你工作半年去考公務員,你罵我罵得狗血淋頭,現在我爬你頭上,你倒是給我出謀劃策了,後來你又帶我弟去了,哎,不會你對我是真愛吧。
季薄言:……你現在可以把腦袋摁在你兩腿上,自己滋醒。
裴久:挂了挂了,有業務了。
陳一在組織部這學得天昏地暗,吃完飯後腦子晃晃都是水的聲音。
下午的時間總是來得很快的,裴久出去了不能送他回家,他自己跟三位黨課老師告了別,背起小書包就打算出門打車回家。
組織部離家還是有點遠的,陳一給媽媽打了電話,說自己今天晚一點點回家吃飯,讓他們兩個不用等自己。
組織部旁邊又是商業街,打車很難打,陳一看了看,猶豫着要不要還是坐公交回家吧,就是要倒車比較麻煩。
這時候季薄言開着他的車出現,搖下車窗喊他:阿一。
陳一背着他,沒聽到他聲音。
季薄言把聲音提高:陳一。
陳一這時候反應過來了,轉過頭來發現是季薄言:季哥!
季薄言看天氣要下雨,把小電爐鎖了,專門開車來的:上來,等會要下雨。
陳一:不用這麽麻煩吧……我打車就好了啊!
季薄言掃了他一眼:我剛從世貿回來,等會去銀泰,順帶捎你。
陳一趕緊點頭:哦哦哦,好的好的。
他趕緊爬季薄言車上,安全帶一拉下,雷聲就在外面傳了過來。
陳一還有些後怕:雷陣雨嗎?
季薄言開了導航,調了調空調:誰知道什麽雨,趕緊走。
這時候商業街路邊很多人拿着手裏的包,袋子蓋在頭上,身上淋了個落湯雞,陳一有些慶幸,還好季薄言順路。
他一想到今天裴久說的,季薄言給組織部講師團賣身換他這個頭銜,就覺得有些慚愧。
自己有點辜負季哥期望了,沒學到什麽東西回來。
外面昏沉沉的,他看着季薄言的側臉覺得這個人真是的,長得挺好看,罵人卻這麽兇,做事又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抓不到把柄。
恨他的人不會否認他的才華,喜歡他的人,又不會顧及他的脾氣。
他對自己真的很好啊。
陳一這個時候,腦子裏有了一個不太敢相信的念頭。
糟糕,我好像有一點點。
喜歡上季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