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蔣明月看着蘇然一副放棄的模樣,勾唇一笑。
既然蔣含煙願意求死, 那她就來滿足她這個要求好了。
蔣含煙右手持木倉, 站的筆直, 随意的瞄準呆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的獵物, 眼睛都不眨的開了一木倉。
一木倉,最後一個防禦紐扣顫顫巍巍的堅挺着,再一木倉, 紐扣應聲而碎。
蘇然閉着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
回顧自己一生, 她想自己不後悔來這塵世走一遭。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終于要離開了, 你們在地球上一定要幸福平安健康。寶寶,我為你做的太少,還沒有讓你看看這嫦娥星的晚霞,就要帶着你一起離開了。瑟琳娜和貝利, 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還有, 還有陳辭,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什麽是愛情,可是抱歉了,還沒來得及在現實中見你一面, 我食言了。我們相處的時間短, 希望你未來幸福。。。
臨死, 才發現還有那麽多的遺憾沒有完成。
蘇然睜開眼睛,等待着最後一刻的來臨。
蔣明月心裏越來越開懷,這個女人今天就要死在自己的手裏了,她心裏有說不出的輕松感。
還有一木倉,就可以解決這個女人!
蔣明月享受這個過程,享受看着蘇然臉上每一個絕望的表情,她正準備開最後一木倉,一道紅色的光射線突然穿透她的手腕,血頓時流了出來。
蔣明月悶吭一聲,捂住自己的右手,一個利落的轉身,看向射擊來源。
蘇然也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心裏升起巨大的狂喜,她跟着扭頭看去。
天邊的晚霞散發出橙色的光芒,一團又一團的雲被浸染的像是小時候吃的多彩棉花糖。零落的挺立在這廣闊平原上巨大的青木樹影影綽綽。
蘇然就看見兩架機甲披着萬丈霞光,疾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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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記得高中時看過一部古老的懷舊電影,裏面大概有這麽一句話。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來娶我。。。”
不知道,紫霞仙子的意中人是不是像這時一樣出來,在她茫然無助,幾乎已經放棄生的希望之時,奔波而來。
蔣明月捂住手腕,心裏發狠。
陳辭居然來得那麽快!該死的!
蔣明月狠狠看了一眼蘇然,暗怪自己太過輕敵,她現在手裏就只有一把木倉,沒什麽保護措施,幹脆當機立斷的跳上機甲,還有一拼之力。
今天,她一定要殺了蔣含煙!
蔣明月動作很快,可是兩架機甲來得更快。
那架黑色鎏金機甲驟停在蘇然身邊,陳辭就從裏面跳了出來。
他現在顧不上和蔣明月拉扯,只想快點看看他的然然。
蘇然狼狽的側躺在地上,小腹那裏已經被鮮血浸染,有的血已經滲入到褐色的岩土裏。
陳辭的心都提了起來,感覺自己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蘇然看到果然是他,頓時松了一口氣。劫後餘生,她眼睛一眨,一滴淚落了下來。
陳辭奔跑着到蘇然身邊,小心翼翼的攙扶着擁她入懷。
在陳辭記時以來,他都沒有哭過。可是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了想流淚的沖動。
他扶起蘇然的手都有點顫抖,心裏慌的不行,同時又怨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着蘇然。
“然然,別怕,我來了。”陳辭語無倫次的說着,手擦去她的眼淚,将她散落淩亂的發撩到耳後,表情蒼白着,哪裏還有他平時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
蘇然的鼻子微酸,她看着陳辭,陳辭是背着光的,汗水已經打濕他的發,有的貼在鬓角,真的很狼狽。
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會是這個場景。
蘇然緊捏着陳辭的袖口,“我不怕,孩子,快救救孩子。”
她太弱小,力量太過卑微,連保護好孩子的能力都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陳辭說着,就抱着蘇然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腳下一個踉跄,然後慌慌張張的抱着蘇然跳上自己的機甲。
陳辭慌得不行,抱着蘇然腿的一只手,都可以感受到血水的濕潤。他心裏已經被恐懼籠罩着了,這種恐慌,在他曾經跟着父母在邊界時,獨自一人經受九死一生的場景,都沒有出現過。
有一只手把心髒抓的生疼,陳辭不敢多想,一手擁着蘇然,一手駕駛着機甲,一路疾行。
至于蔣明月,憑着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陳辭完全放心的交給亞爾曼。
周圍的景物在快速閃過,蘇然此時知道自己安全了,提着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
她就看着陳辭的側臉,看着他焦急的表情,通紅的眼眶,想說些什麽,可是卻無力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周圍一片黑,不時的有人在她耳邊低語。是一個溫柔的男聲,有時候夾雜着幾個人的說話聲,蘇然像是在做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夢裏她不停的墜落墜落,底下好像是無盡深淵。
慢慢的,終于,有一道光照進了深淵裏,蘇然緩緩睜開自己的眼睛。
眼前一片茫茫,她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然。
放在肚子上的手感覺平平坦坦的,平時睡覺的壓力再也沒有了,蘇然猛然驚醒,“孩子!”
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其實只是軟綿綿的發出了聲音。
“然然,你終于醒了。”陳辭離開驚醒,握着她的手一臉驚喜的說道。
像是看到希望的眼神,比平時翹的更高的嘴角,放在陳辭臉上,已經是莫大驚喜的表情了。
蘇然看着他,手裏傳來熱乎乎的溫度,她現在腦子終于清醒,想到那一天發生的事情,蘇然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還不肯放棄的悲聲問道,“孩子呢?”
陳辭把她抱在自己懷裏,動作無比娴熟自然,像是做了許多遍,他溫聲說道,“你別怕,孩子在保溫艙裏呢。”
蘇然眼裏還含着淚,聽到這話,握緊陳辭的手問道,“真的嗎?他好好的嗎?”
“是真的。然然,你很厲害。”陳辭撩起蘇然耳邊的發,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下一次不要睡這麽久好不好,你已經睡了七天了。”
蘇然的心放下,這時才發現,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
她有點讪讪的想要掙脫陳辭的懷抱,可是根本掙脫不出來。
“那個,我想去看看孩子。”蘇然說道。
“我抱你去。”
蘇然擡頭看着陳辭,他比起星網裏憔悴了很多,嘴巴幹幹的,眼神卻是可憐巴巴。
蘇然的心一下子軟了,她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孩子就在隔壁,一個小小的球形保溫倉,裏面躺着一個軟軟小小的孩子,他正在閉着眼睛睡,小手放在嘴巴邊,嘴巴還不時的蠕動着。
孩子的頭發是黑色的,看樣子遺傳了蘇然,睫毛很長很纖細,尾端翹起。
蘇然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麽塞滿一樣,感動而滿足,她癡癡的盯着孩子,好像怎麽也看不夠。
陳辭微不可查的皺皺自己俊挺的眉,心裏有點酸他自己都感覺這種酸來得有點莫名其妙。可是蘇然一醒來就問孩子,不想讓他靠近,現在看到孩子,根本忘記他的存在了。
行動快過理性,陳辭抱着蘇然就離開這個房間,把她輕輕的放在剛剛的床鋪上。
“我還想再看看他。”蘇然掙紮道。
“乖了,”陳辭又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剛剛醒過來,需要好好休息。”
蘇然看着陳辭嚴肅的表情,莫名的點點頭。
陳辭一笑,“餓不餓?”
“餓。”蘇然誠實的點頭回答道。
陳辭就抱着她,心裏有種失而複得的慶幸和滿足。
蘇然一暈就過去了,她不知道這幾天陳辭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孩子差一點就沒了,醫生說是孩子的母親一直在為孩子輸送能量,維持着孩子的生機。
陳辭和醫生都不明白蘇然是怎樣做到的,醫生把它歸結為母性力量的偉大,可是陳辭卻很心疼和自責。
孩子取出來後,蘇然卻怎麽也喚不醒。因為有軍用防禦紐扣的保護,蘇然沒有受到很嚴重的不可修複性傷害,只是內腹震裂性出血。
依照現在的醫療技術,蘇然應該早早的就醒過來了。可是,她依舊躺着,像一個無聲無息的精致瓷娃娃。
陳辭也跟着一天比一天絕望,他臉上表情更加的冷冽,心裏痛恨蔣明月,更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蔣明月!!陳辭心裏罵不出惡毒的話,可是他恨不得拿木倉蹦了她,讓她體會一番然然受到的痛苦。
一個人只有多麽惡毒,可以拿着機甲離子彈炮轟一個孕婦!還一木倉一木倉的在心靈上虐殺別人。
陳辭看到麥子記錄下的視頻,心裏恨不得馬上殺了蔣明月,他用極大的才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有些仇,現在不能解決,總有一天,他會讓蔣明月和她背後的人嘗嘗什麽是痛不欲生。
他讨厭政治性的博弈,可是現在才終于明确的知道,原來地位越高,權利才越大。
蘇然躺在床上,臉小的陳辭一個手都可以蓋住,她整個臉都好像是透明的,陳辭只能緊緊的拉着她,有時候一動不動,就那樣望着她。
很多話說不出口,可是,陳辭這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膽小。
陳辭摸了摸蘇然的頭,臉上表情不變,動作卻溫柔極了,他開口道,“等一會兒就吃飯。”
蘇然不喜歡喝營養液,陳辭請了廚師按照蘇然做過的菜式,準備了一些清淡的。
“你不餓嗎?”蘇然一邊吃着一邊擡頭輕輕看向正在看着她的陳辭說道。
陳辭搖搖頭,他已經喝過營養液了。
“可以把孩子移到我旁邊嗎?”蘇然又問,這個問題一方面是她想要知道的,一方面是因為和陳辭近距離呆在一個房間裏,多少有點不自在。
她想找些話題聊聊。
陳辭想說不可以,可是看着蘇然的表情,心裏先軟了,他道,“可以。”
蘇然一聽就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陽光燦爛。
孩子雖然沒有足月生,可是因為在母體裏營養充足,發育的十分健康。
他卷縮在球形營養艙裏,表情安逸,穿着小小的乳白色連身衣,依舊在睡着。
蘇然就側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小的柔弱的他。
他好可愛呀,一切都是小小的,露出來的手瑩白如玉,指甲像米粒一樣大,嘴巴粉嘟嘟的,鼻子只有小小的一點,眉毛很淡,頭發散散的貼在他的腦袋上,看起來就很柔軟。
蘇然想把一切都給他。
陳辭抱着臂靠在門邊,看着他們母子,嘴角輕輕牽起。
這一刻,說不出的溫馨和幸福。
“你不是要做期末測評嗎?”蘇然這才想起什麽,扭頭問道。
陳辭開口說道,“我請假了。”
“嗯?測評也可以請假?”蘇然睜着眼睛納悶的問道。
陳辭又把蘇然抱在懷裏了,他只有真真切切的抱着她,感受她的體溫,才能平複自己心裏的不安。
蘇然不自在的掙紮,她的臉也不自然的紅了一下,從來沒有和男生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過,身後滾燙燙的,耳後被他的呼吸掃過,一陣陣的酥麻感,難受極了。
陳辭卻不容她拒絕,他握着蘇然的手,輕輕說道,“嗯,可以請假。”只不過需要付出很多。
“哦。”蘇然懵。
這時她才開口問道,“蔣明月。。就那天那個女人怎麽樣了?”
說着,蘇然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那天臨死的恐懼帶給她的陰影很大,可是,蘇然并不想逃避。
陳辭把她抱得更緊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辭才如實說道,“對不起,有人保她。沒辦法殺了她。”
保她,殺了她?
蘇然輕輕一笑,其實她心裏也知道,蔣明月沒有這麽容易死。
蘇然嘴上心裏都說着要報複蔣明月,可是,她還沒有想好怎麽報複她。
是要殺了她嗎?
可是殺人多麽痛快啊,不過是頭點地一下。
蔣明月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嗎?把她的狂妄毀去。她不是認可強者為尊嗎?那就比她更強。她不是喜歡玩弄操控別人于鼓掌嗎?那就讓她感受一番被玩弄的滋味。
蘇然越想心裏越喘不過來氣。
記恨一個人原來這樣難受,網絡上的留言蜚語,诋毀辱罵蘇然可以當做沒有看見。在班級裏同學們的議論紛紛,還有那種看異類的眼光,蘇然可以不理會。
可是現在,蔣明月真的把她惹怒了,她想起這些,心裏似翻江倒海,咬牙切齒不足以洩憤。
蘇然知道,她已經黑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不知世事,以為天下太平的她了。
蘇然低着頭捂着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
陳辭把她的手輕輕移開,盯着她的眼睛說道,“相信我,好嗎?”
蘇然愣了一下,然後輕輕笑笑,“我沒辦法原諒蔣明月,可是這不關你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她的。”
蘇然說的是心裏的想法,陳辭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她沒有想過依靠陳辭來解決什麽。自己的仇恨不是應該自己報複嗎?哪怕很難。
可是陳辭卻僵在哪裏,捧着她的臉,惡狠狠的吻上去。
一親上去,他自己就忍不住放柔了動作。心跳的飛快,可是嘴巴上卻不得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