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冬陽 第二部

第42章 悲怆

金發男子領着身後的部下在森林中奔馳，不停催促身下馬匹加快速度的樣子焦慮萬分，咬着牙，即使整個人已經因為路途颠簸了好一陣子，卻不讓自己休息。

接到消息的時候，伽瑪簡直無法相信。

身後的部下抽空對視一眼，随即忍耐着不适與擔憂跟上前頭的腳步，即使同樣感到震驚，他們較為關心的還是眼前這個把命都要豁出去的男子。

馬蹄聲在寂靜的叢林中再次響起，森林裏的動物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但是像這般慌亂的步伐聲卻是唯一一個。

它們不知道的是，這也是最後一個。

伽瑪小隊──最後歸來吉留涅羅根據地的成員──終于在日夜飛奔的狀況下趕回。

至此，所有吉留涅羅主要成員到達。

吉留涅羅前代首領艾莉亞的告別式，正式宣告開幕。

同樣的，下任首領──優尼的繼任儀式，也被提到了衆人眼前。

一見到吉留涅羅大宅，伽瑪奮不顧身地直接翻身跳下仍在急速奔跑中的馬匹，整個人借着沖擊往大宅門口狂奔而去，先是用力地狂敲木制的大門，逼裏面的人打開之後，再度旁若無人地邁開大步，朝向艾莉亞的房間沖去。

「碰」的一聲，女性首領的房門被人用力打開，站在房內哀悼的人被吓得一顫，紛紛看向站在門口不停喘氣的男子，見清楚對方的臉孔之後，複又神色哀傷地轉回頭，看着一臉安詳躺在床鋪上的女子。

「竟然……」親眼見到事實，伽瑪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靠近，「明明前幾天看到的時候還很有精神……沒想到……跟首領說的一模一樣……」

貼着床鋪，伽瑪跪下，一如之前見到艾莉亞的禮節一般，顫抖地執起對方的手，「我明明……」決定好要永遠保護你的……

可是……眼眶忍不住地泛起了濕意，伽瑪手中握着冰冷的肢體，曾經用笑容溫暖了整個家族的人，現在就躺在那裏，殘留一室哀戚。

如果我不執意要留在最後争取機會……是不是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最後一面……？

如果我相信你的擔憂，是不是現在你就不會變成這副冰冷的模樣？

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你是不是就會活過來，繼續對我微笑？

過去從未深究的感情至今如大浪掏來，淹沒了男子以往充滿沖勁的心髒。

黑發依然柔順地鋪在床上，表情溫柔地讓人流連，嘴角甚至帶着滿足的微笑……這樣的你要讓我怎麽相信，你已經永遠永遠離開我們……離開我了？

首領……艾莉亞…………

淚水在心中已經無聲地彙聚成一條河流，但是伽瑪卻沒有讓自己流出更多的眼淚。

或者說，對于自己的自責已經讓他自慚到口舌欲裂。

這樣……吉留涅羅……沒有你的吉留涅羅該怎麽辦……？

沉痛地無聲自問，伽瑪的思緒一直到有一雙小小的手拍上他的肩膀之後，才猛然抽離。

「你……」他瞠大了雙眼，不敢置信。「你是誰……？」

眼前的女孩身着屬于吉留涅羅首領的傳統服飾，單薄的白色衣服卻掩蓋不住對方瘦弱的身軀，堅強的藍眼令人忍不住從心底深處衍生出最安穩的平靜。

「伽瑪，歡迎回來。」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清脆的嗓音回蕩在整個空間，不知是不是伽瑪的錯覺，整個空間随着她的出聲，整個安靜了一秒。「初次見面，我是優尼。」

「優尼……？」伽瑪從一瞬間的錯愕回過神，他立刻注意到優尼身前帶着的奶嘴，「喂！那個項鏈是首領一直戴在身上的！！你在做什麽啊！！」

「這是從母親那裏繼承的。」優尼擡頭看着情緒激動的伽瑪，一點都不在意對方的惡聲惡氣。

「母親……！？你在說什麽……？」

「優尼大人是首領的女兒。」站在一旁的幻騎士這時站出來解釋，「DNA鑒定也已經确定了。」

「不、不可能！！首領居然有孩子……」伽瑪看着幻騎士，腦中還不能消化自己剛剛聽到的消息。

「因為首領沒有告訴任何人。」幻騎士走到優尼身邊，以一貫鎮靜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除了門外顧問大人。」

「門、外、顧、問？」伽瑪咬牙切齒地念出他聽到的關鍵字，「你說，除了門外顧問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首領有孩子，那家夥哪裏可信！？」

「……按照規定，即使你不相信，繼承首領位置的還是優尼大人。」幻騎士避開了伽瑪的質問，平穩地陳述下去。

「開什麽玩笑！！」伽瑪勃然大怒，「我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再怎麽說這也太扯了點吧！居然要靠那個家夥！」他憤怒地指向躺在床上的艾莉亞，「不管怎樣，我的首領就只有這個女人！！」

「……伽瑪。」站在一旁看着的優尼忽然出聲，綻出理解的笑容，「母親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了……她并沒有責怪于你……」

「你在說什麽！！傻笑什麽啊！！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女兒的話，母親都死了，為什麽你還可以笑得出來啊！！」看到優尼這副淡然的模樣，伽瑪怒火更甚，「實在太令人不爽了！你給我滾出這個房間！！」說着，他徑自拉起優尼的手，想要把她帶出這個地方。

「伽瑪！！」幻騎士想要出手阻止，眼角卻看到剛剛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人已經快步上前了。

「啪！」

簡單明了的一擊，讓原本因為伽瑪怒吼而充斥着絮絮私語的房間立刻安靜下來，整個臉偏向一邊，伽瑪毫無預料地受到這擊，仿佛尚未回過神來一般，整個人呆立在那裏。

「吼夠了嗎？把你的怒氣發洩到一個小女孩身上，你覺得夠了嗎？！」清亮的聲音在整個忽然顯得異常空曠的地方回蕩，從伽瑪的手中溫柔地扳回優尼的手臂，女子低身察看之後，立刻挺起身，看向眼前的金發男子。

「媽媽……」優尼抓緊了嶺冬的衣袖，面上卻絲毫沒有退縮，「這是我跟伽瑪之間……」

「不管是不是你必須面對的事情，他做的都太過分了。」嶺冬頭也不回地說道，雙眼直直瞪向伽瑪，「我已經沒有幹涉之前他說的話了，如果他想要傷害你，你認為我必須當作沒看見嗎？」

「……沒關系的，母親已經跟我說過了……」優尼繼續拉着嶺冬的衣角，努力地說。

「艾莉亞太寵你們了。」嘆了口氣，嶺冬最終還是退到了一邊，不再作聲。

「你……剛剛叫她什麽？」突然之間，伽瑪出聲質問。

「啊？」

「你別給我裝傻，你剛剛叫她『媽媽』了對吧？」伽瑪二話不說上前逼近一步，抓起嶺冬的手，「你跟她到底什麽關系！憑什麽冒充首領的女兒！！」

「……！！」所有人的視線一瞬間集中，看着身為争執中心的幾人。

「我沒有冒充。」優尼搖搖頭，「媽媽是領養我的人，母親為了保護我，沒有告訴我任何事……而媽媽則是母親說要來保護我的人……」

「你在那裏說什麽！亂七八糟！如果你想要來擾亂我們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伽瑪猙獰着臉色，瞪着優尼，「說什麽下任首領、說什麽首領的女兒，該不會都是假的！全都是你跟那個家夥搞出來的鬧劇吧！」

「伽瑪！」一直說話語氣都平穩柔順的女孩忍不住提高了音調，「如果你想要把質疑我的話，我不會有任何意見，因為母親已經跟我說過了，但是如果你想要質疑門外顧問的話，你就等于是在質疑我跟母親兩個人的決定！請你冷靜一點！」

幻騎士也在一邊開口，「伽瑪，優尼大人的DNA鑒定結果，的确是首領的直系血親，這是不容質疑的事情，想要因為一個稱呼就全盤推翻，太過魯莽了。」

「大哥……」稍後跑來目睹這一切的野猿與太猿幾人，看着整個人散發出沉痛氣息的伽瑪，站在一旁不知道要說什麽。

所有人都知道優尼所持有的證據絕對是無法推翻的，而且容貌也長得跟艾莉亞十分相像，但是伽瑪這麽做，也只是想要抒發自己突然失去重要的人時，那種手足無措的感受。

嶺冬同樣看着伽瑪，在呈現僵局的狀況中搶先開口，「伽瑪，艾莉亞有留下一些東西，你想要看看嗎？」

「什麽？在哪裏？」伽瑪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擡頭看向嶺冬。

「嗯，在另一間房間，我一起帶來了。」臨走前，嶺冬帶着深意的眼神看了優尼一眼，關上門，留下優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至于同樣被她留在房間內的諾芬德蘭，是不會像自己這樣協助她的。

而這也是一個剛面臨喪親之痛的女孩，需要面對的挑戰。

把伽瑪帶到另一個稍早之前剛整理出來的房間，嶺冬從書櫃上找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冊。從房間的整體擺飾可以推測的出來，這裏曾經是吉留涅羅所使用過的書房。

「這是在艾莉亞帶來的随身行李裏找到的，或許你看過之後，會了解一點。」

伽瑪二話不說接過相冊，手顫顫地翻開第一頁之後，恍惚一下，随即用穩定的頻率一聲不吭地翻着書頁，無聲地，發出哀恸全身的悲鳴。

「優尼的确是她的孩子，為了要讓她可以安全地活下來、接受這個家族、承受她的宿命，艾莉亞讓我把她帶到美國去保護她，差不多就是我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在空氣中的浮塵折射出美麗的光線，靠着書櫃旁邊，嶺冬凝神看向窗外的天空，一邊以平穩柔和的語調解釋。

「她很早就知道她會迎來這一天，而我是她的保險，優尼則是最珍貴的砝碼，或許這樣說有點不對，但是不論我們當初的手段是什麽，都只是為了讓優尼可以平安地……在她離開之後回到這裏。」一邊的男人聆聽着，看着照片裏鮮明的笑顏，有屬于自己的、屬于家族的，也有……屬于她的。「你剛剛應該也發現了吧？優尼跟她媽媽一樣，不願意在別人面前哭泣，寧願自己撐起笑容讓你們安心，就算受到誤會也沒關系……但是她還是個小女孩、才剛剛失去她的母親，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別因為我而對她有所偏見……你不知道，艾莉亞對她說起你們的時候總是很自豪、很快樂，所以她一直很高興可以真正見到你們……」

「拜托你，成為她的支柱吧。」淡淡地落下祈求，嶺冬這時才看向摀着自己嘴巴，不讓一絲聲音洩漏的男子，感嘆。這也是一個年輕的……人啊……

「同樣失去了最重要的那個存在，請你別拒絕她……」

最後，嶺冬悄聲離開了房間。

優尼的右手衣袖有着看不見的水漬，而自己西裝外套下的襯衫同樣沾染過那樣的液體。

回到那間房間，看着艾莉亞平靜的睡顏，嶺冬走上前，拍了拍優尼的肩膀，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別擔心。」

很多安慰的話彙聚起來，只剩下三個字。

「我陪着你。」

很多鼓勵的話同樣彙聚之後，只剩下這句諾言。

新的天空阿爾柯巴雷諾，将與宿命終焉。

─ To Be Continued ─

作者有話要說：

談到這件事，我自己也覺得很可惜。

可是優尼與艾莉亞兩個人的關系就像是因果一樣，彼此無法分開，卻又無法同時存在，所以為了殘忍的推動故事，這個結局不會有所改變。

想過，但是最終，還是順應一切。

至少，在寫伽瑪的時候我很認真地想要把他的哀傷用另一種方式、用我貧脊的文字去描寫，因為我很少擁有這麽強烈的情緒，所以揣摩之後，我希望能達到效果。

如果有人在此之餘能多花點心思，應該會發現此時吉留涅羅的情況跟漫畫相似卻不相同，的确，吉留涅羅是退居回原本的古老根據地，但原因并不是傑索的逼迫，而是戰略考量，退下來，保存實力，令人摸不着頭緒，順便避過傑索崛起的鋒芒。

這是嶺冬與艾莉亞兩人的決定，可惜因為故事描寫，沒有辦法在這樣的細節多說，畢竟……我是真心誠意地想要給大家愉快的完結。

至于嶺冬相對冷靜的原因，也是細節。

因為她早就知道事态會這樣發展，艾莉亞也不希望她插手自己的詛咒，避免影響到優尼，所以她已經把她的哀傷分攤掉了，每一刻私下想起、每一刻，都緩緩麻痹了這件事對她的動搖。如果長遠來看，這其實挺自虐的，因為沒有人喜歡老是為同一件事痛苦，只不過，這也是知道「未來」的代價。

後來想到，談到角色的飽滿問題，不知道在各位讀者心中，嶺冬的型态是否鮮明呢？

最近快忙死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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