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摸頭
“我聽說你最近追葉家這個大少爺,
追的很帶勁。”祁羿單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百聞不如一見啊,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是在追他。”
“祁暮雲,你怎麽這麽幼稚,婚都退了,那就物色下一個。”
“叔父,請你不要用物色這個詞,這樣很不尊重人。”
祁羿擡眼,換了個更加放松的姿勢,
交疊雙腿看着窗外說:“祁暮雲,看來你脾氣又長了不少啊?”
祁羿不到五十歲就因為肺癌過世,現在也每天煙不離手,
此時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點煙就證明他開始煩躁了,
重活一世,
祁暮雲也無法判斷祁羿到底是有心理疾病,
還是性格本就如此偏執。
祁羿非常英俊,四十多歲依舊不乏大量投懷送抱的追求者,他有着非凡的商業頭腦,也非常适合做一個大家族的管理者,
可他活了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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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從未動過情,
性取向也是個迷。
祁暮雲已經很久沒有見自己的叔父祁羿,他上一次見祁羿,正是他對祁羿說自己要學物理,而被祁羿趕出家的那天晚上。
那之後,祁羿不再給他生活費,他也申請了學校宿舍,
這些日子,祁羿在電話裏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訓斥祁暮雲,祁暮雲起初只是默不作聲的聽,現在也會挂叔父的電話。
有時候祁暮雲會懷疑,祁羿其實是臺精密不出差錯的機器人,不近人情卻缜密的驚人。
被這樣的男人撫養長大,祁暮雲抗争過,但抗争未果。
直到他後來上大學了,祁羿對他的掌控欲才少了些,但他也發現自己的很多行為都和祁羿如出一轍,也逐漸明白祁羿和他自己有多麽離譜。
他明明那麽喜歡葉雪喬,卻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對自己感到失望,他自己都讨厭自己的脾氣,為什麽雪喬卻能包容他呢?
後來他才明白,那就是“溫柔”。
時過境遷,他的靈魂已經二十三歲,不再是當年那個背負着家族命運和叔父期望,每日像陀螺一般忙碌的少年。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天天學這個物理競賽,耽誤多少時間啊。”祁羿彈了彈煙灰,“這個未來家主的位置,你不想當,外戚有的是人想要。多少人都渴望擁有這樣的權利,你為什麽不想?我養你這麽大,你難道要像你爸一樣,為物理生為物理死?”
“我父母的死只是意外。”祁暮雲說,“和物理沒有什麽關系,那只是我父親的命運,您也該接受這件事了。”
“你胡說!如果不是他聽你媽的話,非要下着大雨趕去做實驗,他根本不會出車禍!”祁羿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他完全可以繼承家業,如果不去做什麽大學物理老師,根本就沒這種事!祁暮雲,我肯養你完全是因為你爸爸,而你現在卻像個廢物,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祁羿從小偏執,能壓得住他的只有溫柔的大哥。他十分戀兄,但後來大哥有了大嫂,再後來他們雙雙因為車禍離世,只留下了祁暮雲這個小狼崽兒。
祁羿擁有幾乎完美的天才人生,但喪兄對他來說是莫大打擊,沒人知道他的大哥究竟在他心裏占什麽位置。
祁暮雲張了張嘴,緩緩開口說:“叔父,你少抽點煙,對肺不好。”
祁羿一巴掌扇在了祁暮雲臉上,說道:“你也知道對肺不好,你天天要把我肺給氣炸了!葉雪喬是給你下蠱了麽?看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一個omega都玩不過!”
祁暮雲沒有和他争執,他改變不了執迷不悟的祁羿,只能改變自己。
他說:“我希望您能長命百歲,但我不想做家主,您這麽強硬的要求我,我也只能告訴你,我不想做家主。”
“既然每個人都想要這個位置,那我就不争了,我不想為此丢了我的摯愛。”
車停在祁家大院門口,祁羿和祁暮雲一言不發地下車,祁羿二話不說就狠狠地給了祁暮雲一拳。
競賽班小測正在緊張地進行,臨近奧賽複賽,大家都很有幹勁。
但今天祁暮雲沒有來,考試進程已經過半,老王在走廊給祁暮雲打了兩個電話,祁暮雲都沒接。
老王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也不像是會不來考試的人,他去哪兒了呢。”
葉雪喬答了一半卷子,豎着兔子耳朵擡頭四處望了望,祁暮雲還是沒來。
距離考試結束只剩下一半的時間,葉雪喬破天荒地走了神,他默默擔心祁暮雲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畢竟這個人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要考好成績,揚言必定加回他的微信好友,結果人不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葉雪喬輕輕嘆了口氣,又繼續開始做題。
但今天,他的注意力明顯不如以往集中。
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一個小時,祁暮雲從門外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他從講臺拿了自己的卷子坐下,一言不發地開始答題。
他答得飛快,幾秒鐘就勾一個答案,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只是拼命做題。
葉雪喬只剩下兩道大題沒答,他擡起頭看着祁暮雲滿是傷痕的臉頰和有淤青的胳膊,心裏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不會是被祁羿打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交了卷子,葉雪喬破天荒主動走到祁暮雲身邊和他搭話,祁暮雲見老婆來了,默默從包裏拿出濕巾擦了擦自己還在滲血的嘴角。祁羿這家夥不知道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反正祁暮雲今兒是打過他才出來的。
“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祁暮雲搖搖大狼尾巴,“我來的時候騎自行車,騎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開什麽玩笑,騎車能摔成這樣?”
葉雪喬因為擔心祁暮雲而瞪大了圓溜溜的兔子眼,祁暮雲見老婆還是關心自己,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抓住機會對葉雪喬賣慘,說道:“我摔的可疼了,你能不能安慰一下我,就抱我一下。”
葉雪喬背過身,對祁暮雲現在說話的語氣十分不适應,甚至覺得祁暮雲像撒嬌的大狼狗。
葉雪喬冷哼:“你做夢。”
“那好吧。”
祁暮雲也沒堅持,他轉身去洗手間沖了沖傷口,再出門發現葉雪喬還在洗手間門口等着他。
葉雪喬問他:“是祁羿打的嗎?”
“恩。”
“他經常打你?”
“恩。”祁暮雲說,“我習慣了。”
葉雪喬從前根本不知道祁羿如此暴力,他抿了抿唇,說道:“不會吧,你叔父不會也不讓你來學競賽吧。”
祁暮雲說:“他覺得耽誤時間,但我還是固執己見,我就學。”
葉雪喬出于人道主義,扔給祁暮雲一瓶冰鎮胡蘿蔔汁,想給他敷敷腫起來的臉。
祁暮雲直接擰開嘗了一口,贊美道:“真甜啊。”
“甜麽?還好吧,明明酸酸的。”葉雪喬面露難色,“你不是不喜歡胡蘿蔔麽?”
“你給的能不甜麽?”祁暮雲笑着看向葉雪喬,兩個人一塊走出教學樓的大樓,坐在了小樹林附近的長椅。
“我爸也不希望我學物理。”葉雪喬動了動耳朵,“因為他覺得我媽是做實驗失敗得病去世的,他有執念,也有偏見。你叔叔呢,他又是為了什麽攔住你?”
“他認為把我培養成家主才能向我死去的爸爸交代,所以一直對我很嚴格。”祁暮雲說,“我父母是在一個雷雨天出車禍去世的,他們倆那陣子在忙一個實驗,好幾天都沒怎麽休息,聽說實驗結果出來了,我媽就催我爸開車去學校拿結果,結果啊……爸爸走了神,雨天又路滑,車子直接從橋上飛了出去。”
“我叔叔非常戀兄,人又偏執,就非要把這種怨恨的情感放在物理和我母親身上。”
“這都是什麽事兒……”葉雪喬低下頭,“人類的感情真是太複雜了。”
“我也讨厭雷雨天,喬喬,我知道你也讨厭雷雨天,其實你抱着我取暖的時候,我也在抱着你取暖。”祁暮雲認真地看向葉雪喬漂亮的眼睛,“明明我們倆是境遇相似的人,我卻一直沒能知道你的心意。如果能早點向你坦誠心扉,咱們倆就不用兜兜轉轉一大圈,回到最初的起點了。”
“是我太笨了,喬喬,我連我老婆是個天才都不知道。”
“我可不是天才啊,”葉雪喬心裏百味雜全,“可我也不知道你過去的事情,這點我們扯平了。”
“我其實非常讨厭上班。”祁暮雲說。
“啊?”
“所以我以為讓你在家裏做全職太太就很舒服,我那時候很自以為是,我覺得我給你的是最好的,我以為把你放在一個錦衣玉食的搖籃你就會快樂了。”
葉雪喬哼了一聲,說道:“你真的笨。”
“我經常被叔父說太佛,其實也對大富大貴沒有興趣,我只想研究我喜歡的領域。畢竟我爸媽都是物理老師,我天生就喜歡物理。”祁暮雲又笑了笑,“所以我不想留遺憾了。”
“真的?”
“真的,我并不渴望家主的位置。”
葉雪喬陷入了沉默,他輕輕嘆了口氣。
祁暮雲看着雪喬的側臉,說道:“咱們倆是從娘胎裏就注定的緣分,連生離死別都沒能讓我們倆失聯。現在我們有相同的愛好,相同的追求,我們明明就是天生一對。”
葉雪喬微微愣住,他說:“你怎麽現在說起來話還一套一套的?哪抄的名言警句,跟我背作文差不多呗!”
“我無師自通了,這是真情流露。”祁暮雲抖了抖狼耳朵,“而且我馬上就能加你好友了,今天的題目我有把握,我肯定考得比你高。”
“你做完了?”
“恩。”
“我也答得不錯,你別高興太早。”
葉雪喬看祁暮雲鼻青臉腫的模樣,心裏真不是滋味兒。
這是他愛了七年的alpha,他那麽認真地愛過,當然會心疼祁暮雲身上受的傷。
但他還是起身走了。
“雪喬!”祁暮雲追了上來,“我明天陪你去警局好嗎?”
葉雪喬沒有接受也沒拒絕,祁暮雲知道自己有戲了,次日一大早就等在了omega宿舍樓門口,葉雪喬拿着胡蘿蔔蛋白棒下來,擡眼看到祁暮雲提着一個飯盒規規矩矩地站着。祁暮雲臉上的腫終于消了,但紅痕還在,可依舊十分養眼。
“熱氣騰騰的胡蘿蔔包子。”祁暮雲把早餐遞給葉雪喬,“你趁熱吃。”
葉雪喬接過來包子咬了一口,說道:“哪裏買的?味道不錯。”
“我做的。”祁暮雲搖着狼尾巴獻殷勤,“我在宿管阿姨那裏借了工具,早上起來蒸了一鍋,阿姨都誇我做的好。”
葉雪喬掰開了一個仔細看了看餡兒,好家夥,裏面有海參和鮑魚,都是祁暮雲剁碎了放進去的,倒也不腥,就是層層工序費事得很,估計淩晨五點就得開始做飯。
“辛苦了。”葉雪喬見祁暮雲仰着頭渴望表揚的模樣,說道,“……今天表現的不錯。”
“那能得到獎勵嗎?”祁暮雲露出了更加渴望的眼神,“我想要你一個擁抱,可以嗎?”
葉雪喬搖搖頭,祁暮雲有些失落的嘆息一聲,可愛的小兔子就在身邊,卻摸不到,他急不可耐卻又不敢造次,這種可憐又克制的表情突然戳中了葉雪喬。
“你現在這麽聽我話了?”
“恩。以後都聽你的。”祁暮雲說,“你說的就是真理,比牛頓、愛因斯坦、開普勒留下的真理還要真理。”
葉雪喬抿唇笑了笑,踮起腳伸手揉了揉祁暮雲的狼耳朵。
以前祁暮雲經常這麽rua他,今天被老婆rua了,不可思議地睜大眼。
“咋了,你不願意?”
“我是想說,”祁暮雲低下頭,抖了抖尖尖的耳朵,“再來幾下?”
他在對葉雪喬低頭,葉雪喬沉默了幾秒,再一次地把手輕輕放在了祁暮雲的耳朵上揉了揉,毛絨絨又溫熱的耳朵觸感很好,像個毛絨玩具。
“走吧。”葉雪喬說,“快點,別發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才寫到四十來章(嚴肅臉)
番外是大綱(嚴肅臉)
馬上就沒有存稿了(無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