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廊裏只回蕩着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可她不敢回頭,終于走到了飲水機前,她順手地拿出水卡往刷卡器上掃,手在身前晃了好幾下都沒聽到刷卡成功那“滴”的一聲。
她疑惑地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照,才發現原本放着刷卡器的地方已經被搬空,只剩了一個飲水機在地上。
或許是因為設備挪走,還沒來得及找桌子放飲水機,萬晰不得不蹲下身子去接水。
她将水卡放回口袋,心想以後看來是用不着它了。
是沈奚铎麽?難道是他聽了自己上次說的話,所以叫人去換了設備?
雖然覺得很不可能,但除了這一點,她也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或許他真的是個為了全公司上下實現喝水自由而努力的好老板呢。
她看着這現在可以随便喝的飲水機,實在是難以按耐心裏的感激,當即打開微信給他發了條消息。
“菩薩,您真的是救我們于水火之中,真的。”
她關上屏幕,向兜裏塞手機時一個馬步沒穩住,水接多了,剛好滿過水杯的沿,一個不小心就會溢出來。
不花錢的水就是接的痛快,溢出來都不心疼了。
她怕水流到衣服上,小心翼翼地側了側身子,将水杯靠近垃圾桶,微微傾斜水杯,将多出來的水倒了進去。
就在這時,她背後亮起一道光。
更可怕的是,那道光并沒有在地面上映出什麽人影,這或許就說明,她背後并沒有人。
那光是從那兒來的?
她整個人僵住,甚至不敢回頭,無論那是人是鬼,她都不想知道,可她無計可施,只能在那裏保持着倒水的姿勢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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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你跟垃圾桶幹杯?”
“啊!!!!!”
萬晰聽到背後有人說話的一霎那就一下子站起來往後跳了一下,水也灑了一些在地上,她驚魂未定,拿水杯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待反應過來那聲音是誰的之後,她猛地轉過頭去。
沈奚铎的目光淡然無波,看上去對她這麽大的反應有些不理解,微皺了皺眉,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麽,卻又先低頭看了眼手機。
萬晰大口喘了幾口氣,摸着胸口脫口而出:“這也太吓人了,黑布隆冬的。”
她又忽然覺得這個問題似乎不是最重要的,又問了句:“剛剛是什麽在亮?吓了我一跳。”
他擡眸:“微信消息。”他又拿起手機,一字一句念道:“沈菩薩,您真的是救我們于水火之中,真的。”
說完,他勾唇輕笑了聲。
萬晰尴尬地無地自容:“行,我自作自受。”
諾大的大廳中有了另一個人,她就也沒剛才那麽害怕了,大口喝了半瓶水潤潤嗓子,就跟沈奚铎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
畢竟黑燈瞎火的,她與他單獨處在只有二人的同一空間內,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沈奚铎卻擡起頭,越過她的頭頂看向後面,眼眸深邃起來,微蹙起眉。
“萬晰,你身後原本來什麽,你知道嗎?”
她讓他這句話問得摸不着頭腦,什麽叫她後面原來是什麽?
沒等她問,沈奚铎繼續說:“那面牆上本來放着財神爺的佛龛,可是現在財神爺的像不見了。”
他的眼神逐漸向下,緩慢的轉移到萬晰身上,聲音放緩放輕:“他去哪裏了?”
像黑夜裏噬人心魂的幽靈發出低嘆。
他說財神爺時還好,可說到後面,又配上他的眼神和語氣,萬晰莫名覺得背後發涼,甚至胳膊上還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聲音開始微顫:“......啊?去哪裏了?”
“去哪裏不重要,”沈奚铎眼神更加幽深:“重要的是,有東西頂替了財神爺的位置。”
東西。
他這話一出,萬晰瞬間就覺得背後似乎有人站着,渾身僵硬得不敢動作,只敢轉轉眼珠子,擡眸看向他。
“沈...沈總,你...不害怕嗎?”
他還是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可她已經怕得頭發絲都在打顫。
“這有什麽怕的,”沈奚铎轉為剛才慵懶的态度,朝她輕笑了聲,擡擡下巴:“走吧,你先走,我在你後面。”
如果擱平時,這該是句多麽浪漫的話,可放在現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萬晰實在是沒有心思去想太多,哆哆嗦嗦地點點頭,邁着小步子跑到他身前,小心謹慎地朝電梯走,三步兩回頭地檢查他是否還在身後。
兩人出了電梯,大樓之外與剛才辦公室裏的陰森冷清完全不同,她出了大樓,就又感受到了繁華都市的熱鬧人氣兒,有些騎着車子賣晚飯的商販還沒走,給了萬晰一種重歸現實的感覺。
她有了底氣,轉回頭去問了沈奚铎剛才她最想問的問題。
“財神爺那裏,究竟有什麽?”她滿臉的認真與疑惑。
有了月光的遙映和街燈的掃照,樓外比樓內還要亮堂,沈奚铎的清冷出塵的臉上也灑上了一層皎潔的光輝。
街邊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此刻都與他無關,他像被拽入凡間的仙人,嘴唇開合間仿佛是在吐露仙氣。
“財神爺的佛龛裏,放的是...”
他盯着她:“...芭比娃娃。”
......
這真是萬晰沒想過的回答,她怔過之後,立馬反應過來那佛龛就是小圓嘴裏說的“适合芭比娃娃的家”。
察覺到財神爺被替換一案和她自己多少有點關聯,她忍不住要為芭比娃娃說兩句了。
“其實咱們一個國際大公司,放財神爺也不太合适呢,放個芭比娃娃也許會更國際化一點?”
沈奚铎看着她,看着她因剛才的驚慌而從額頭流出的未幹的細汗,看着她棕發的底端長出的新的黑發,看着她冒着微紅的耳尖。
看着她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他笑道:“你怎麽為她說話,這芭比娃娃跟你有關系?”
呵呵,還真讓他給說準了。
她試圖敷衍過去:“怎麽會呢,瞧你說的,難不成我倆是親戚嗎?”
他垂眸輕笑,意有所指:“不然是我的麽?”
萬晰接着他的話就往下說:“沒準真的是呢?你想,芭比娃娃也是美國人發明的,你在美國留學,就算不是親戚,也可能是朋友,對吧?”
她說到最後自己都信了,滿臉寫着一句話——“反正跟我沒什麽關系”。
沈奚铎從頭到尾得聽着她的胡言亂語,又看到她這堅定的表情,失笑道:“今天加班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萬晰看他不理會自己的玩笑話,有些失落,點點頭。
沈奚铎又問:“怎麽回去?”
她說:“坐公交吧。”
她想說,如果你能送送我就更好啦。
可沈奚铎只是又點了點頭,敷衍似的回了句注意安全,就轉身去了地下停車場。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想起一首歌。
“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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