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藺秋站在福滿銀樓的門口,看着一個客人也沒有的店堂有些發愣,身後的兩個嬷嬷也在發呆。
雖然知道銀樓生意不好,可也沒想到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不過看看街對面的珠玉銀樓那人來人往的樣子,就知道福滿銀樓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劉嬷嬷帶了個銀樓的管事來,那人一見藺秋不敢行大禮,只好拱手道:“這位公子請到內堂小坐。”
藺秋點了點頭,回首又看了一眼對面街的珠玉銀樓,正想去內堂,卻猛的停下腳步,盯着一個剛從珠玉銀樓出來的女子一直看。
劉嬷嬷在旁邊看得奇怪,忍不住出聲說:“公子,怎麽了?”
藺秋好一會才說:“那個女子……我之前見過。”
衆人:“……”
劉嬷嬷看了那女子一眼,穿着似乎挺講究,只是走路散漫,毫無氣勢,眉眼間帶着油滑,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劉嬷嬷很确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女子,應該和自家小公子也沒有交集才對,就問:“公子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她的?”
藺秋很理所當然的說:“就是剛才,在這裏見的,只是她換了衣服,臉也變了一點點。”他對人臉的記憶和辨認非常強,這或許是因為在原本的游戲裏有捏臉的功能,極其細微的變化他也能分辨得極清楚。
衆人都有一愣,幾位嬷嬷都是人老成精的,又都見過各種不能為人道的肮髒事,腦子裏只一轉就明白自家小公子的意思,那女人就是對方用來撐場子的,用現代的話就是“托”。
劉嬷嬷看了一眼龐嬷嬷,龐嬷嬷微微點了點頭,見藺秋已經進了店,乘其他人不注意扭身走出門去,墜在那婦人身後遠遠的跟着。
那女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兩個街口,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人注意自己,立刻鑽進一條小巷子裏。
龐嬷嬷沒跟進去,像是沒看見一般直接走過那巷口,進了巷口旁的一家小酒館,不等夥計過來招呼,穿過鬧哄哄的店堂直向後院走去。酒館的後院裏是廚房,還堆放了一些果蔬,後門半開着。
從小酒館的後門出來,龐嬷嬷的頭上多了一塊包頭的青花布,身上罩了件灰蒙蒙的土布罩衫,下面是一條髒兮兮的粗布裙子,手裏拎了順手牽羊來的竹籃子,籃子裏是兩棵白菜,佝偻着身子,就像是剛剛買了菜要回家的老婦人一般。
拍拍衣服上的灰,龐嬷嬷順着巷子向裏走。這巷子不深,只有一條岔口,龐嬷嬷剛走沒多遠,就見那岔口處走出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來,旁邊跟着的正是之前那女子。
“我不是和你說了,要找一些端正的生面孔,你倒好,盡拿些窯姐和叫花子來搪塞我。”那男人一邊走還一邊和那女子說着話,看到龐嬷嬷也不過是瞥一眼,聲音不停的說:“一個個邋裏邋遢,就那一身的的味道都能把客人給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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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陪着笑,說:“您就放心吧,我會用刷子把他們各個都刷得幹幹淨淨的,就算有味兒,那也絕對是香味。”
那男人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說:“我就信你一回,動作要快,懂嗎?”
那女子連忙點頭。
那男人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向外走,那女子也不送,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挽袖子,倒像是要立刻去刷洗他們口中的窯姐和叫花子。
龐嬷嬷等巷子裏沒了人,才又原路返回,等她從小酒館裏出來的時候,身上多餘的東西都不見了,對此她還是比較滿意的,這麽多年沒做過活兒了,業務還沒丢下。
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從廚房裏順來的姜塊,在鼻子下面抹了一下,她立刻聞到一股子刺鼻的香脂味,差點把她熏了個跟鬥。
“娘喂,這家夥身上擦了多少香脂啊。”龐嬷嬷苦着臉,跟着那味道走。剛才那男人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在那男人的身上彈了一種特制的藥水,這藥水無色無味,但只要在鼻子下擦些姜汁,立刻就能聞到彈上藥水那人的味道,而且是放大百倍的味道,隔了幾條街都清晰可聞。
跟着那香脂味,龐嬷嬷沒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只見他悠哉悠哉的在街上逛了許久,這才走進一家酒樓。
龐嬷嬷擡頭看了一眼,只見那酒樓名叫喜福樓,店堂裏坐得滿滿騰騰,人聲鼎沸的好遠都聽的到。龐嬷嬷想起來,這不正是和內帑酒樓望江樓唱對臺戲的那家酒樓嗎?再一看隔壁,果然是只坐了小貓三兩只的望江樓。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既然知道了地方,回頭再來查便是,龐嬷嬷目不斜視的從喜福樓門前走過,步履穩健,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大戶人家的下人,包括兩個在路邊擺攤監視喜福樓的影風樓探子。
回到福滿銀樓,正好看到藺秋從門裏出來,後面除了兩個嬷嬷,還跟了一大串的人,把龐嬷嬷吓了一跳,不過看看旁邊劉嬷嬷雖然一臉的不耐煩卻沒有暴起,應該是樓裏的管事和工匠等人。
這福滿銀樓前後有兩棟樓,前面最大的一棟是店面,有三層高,一樓主要賣銀器和首飾,二樓是金玉和一些珍品,三樓是賬房。後樓兩層高,是工匠打造器物的地方。兩樓中間有一個院子,住了幾個老工匠和他們的家人。
這段時間因為生意不好,匠人們只有零星的幾個還在繼續打造飾物,別的大多在家中放假。
可是現在看這架勢,大概是所有的匠人都來了吧?
龐嬷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些警惕的看了那些工匠一眼,只見那些工匠有的表情嚴肅,有的笑得開心,那管事望向藺秋的眼神就比較特殊了,簡直就像是餓了三天的餓狼看到了肉包子,眼睛都在發亮。
“聽公子一席話,真是勝讀三年書啊,公子吩咐的事情,小的一定會辦得妥妥的。這些圖樣我一定保護好,連睡覺都摟着睡。”要不是藺秋的身份,銀樓管事幾乎想把他留下來,剛才聽到的一切,就像是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大門。
藺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抱着圖樣睡覺,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誰都有那麽點古怪的愛好不是,就象梁熙,兩股都腫成那樣了,聽到自己要出門還想跟着。
上了車,因為中午沒有午睡,藺秋靠在軟墊上有些犯困,劉嬷嬷心疼的急忙給他除了靴子,用一條薄毯蓋上腿,從銀樓到宮門要一刻鐘,給腳松快一下也是好的。
“劉嬷嬷。”藺秋閉着眼睛,困得聲音都有些發飄。
“奴婢在這裏。”劉嬷嬷輕聲回到。
“路過遠香樓的時候,去買一些奶黃稣。”
“是。”劉嬷嬷一邊應着,一邊在心裏疑惑,自家小公子喜歡吃的不是百味閣的荷花酥嗎?
這個疑問一直等回到宮裏才有了答案。
梁熙趴在床沿上,一邊大口的吃着奶黃稣,一邊用特夢幻的語氣對藺秋說:“父皇下旨,讓我去北陌縣做縣令,為期三年,呵呵,三年哦~”
他被嘴裏的奶黃稣和出宮三年的好消息樂得眼都眯了,所以沒看見藺秋那細瘦的手指徒然間捏緊了椅子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