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安排好守夜的人,劉嬷嬷回到下人住的院子,雖說是下人住的地方,可是她們幾位嬷嬷的身份畢竟不同,有一個專門的小院子,只住了她們四位嬷嬷。
“那些個騷蹄子都那裏去了?”一進門劉嬷嬷将手中的帕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陰沉着臉坐了下來。
三位嬷嬷正拿着剛送來的幾匹綢子,打算為藺秋做幾件新的裏衣,聽得這話,陳嬷嬷站起來倒了杯茶,放在劉嬷嬷面前,說:“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被皇後派人帶走了,連東西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劉嬷嬷冷哼了一聲,說:“皇後的動作倒是挺快。”
三位嬷嬷彼此看了一眼,這語氣不對啊,難道發生了什麽事?陳嬷嬷最沉不住氣,連忙問:“怎麽了?小公子可是去皇後那裏受了什麽氣?”
劉嬷嬷搖了搖頭,說:“今天倒不曾受氣,不過以後可說不準了。”說着她把在皇後那裏聽到的全說了,還重點指出皇後似乎有什麽算計,只怕會讓小公子難過。
邢嬷嬷皺了皺眉頭,說:“你是說皇後娘娘不死心,還要弄些個女人來?”
劉嬷嬷點頭說:“我本想着等過上幾年,小公子在宮中站穩腳跟,哪怕太子真的娶了側妃,生下子嗣,對小公子的地位也不會有多大的妨礙。只是現在皇上急着要開枝散葉,竟然弄了那麽多女人回來,萬一真的誕下皇孫,不管那女人的身份如何,小公子的位置都會不穩。”
“那可怎麽辦?”幾位嬷嬷立刻急了。
邢嬷嬷一咬牙,說:“我這裏有男人吃了就絕後的藥方,要不……”
劉嬷嬷被她氣的腦袋直發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說:“太子要是絕了後,皇位肯定不穩,小公子還能好嗎?”
邢嬷嬷癟了癟嘴,不敢說話了。
龐嬷嬷也瞪了她一眼,扭頭沖着劉嬷嬷谄笑道:“老姐姐,我們幾個就屬你心眼多,你肯定有好辦法,快別憋着了,說出來也安安我們幾個的心。”
劉嬷嬷喝了口茶,穩了穩情緒,說:“我的确是想了個主意,只是這主意還要讓夫人同意才行。”
“是什麽主意?”三位嬷嬷連忙問。
“我看那太子玩心太重,不是個好女色的,只要他離了宮,短時間內回不來,皇帝就算想給他找女人也不容易了。”劉嬷嬷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Advertisement
龐嬷嬷想了想,接口道:“嗯,等過上幾年太子哪怕帶着皇孫回來,小公子也站穩腳跟了。”
劉嬷嬷點頭說:“對,就是這個理。”
陳嬷嬷雙手一拍,說:“那還等什麽,趕緊給夫人寫信,讓夫人想辦法把太子弄出宮去。”
劉嬷嬷卻搖了搖頭,說:“這事不能寫信,萬一被人知道是個大麻煩,必須做得機密,等幾日我尋個機會回将軍府一趟,和夫人細細的說清楚。”
三位嬷嬷連忙點頭,這宮裏到處是眼線,如果不是她們在這小院中布下了不少的機關,也不敢在這裏商議這些事情,說出去全是大不敬,掉腦袋都是輕的。
這邊幾位嬷嬷盤算着怎麽把梁熙弄出宮去,那邊梁熙躺在床上還興奮得睡不着,一直在向藺秋說着中元節燈會要如何跑出宮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梁熙和衆位嬷嬷也算是同心同德了。
過了幾日,梁洪烈在朝堂上拿出了皇後的折子,還有水車和梯田的詳細介紹,令所有郡縣推廣。
有大臣當殿質疑,這種奇巧之物是否真有那麽厲害,能将山下的水自動運致山上,萬一不如資料上寫的,卻耗費人力物力修建水渠,豈不是影響農戶的耕種?
又有大臣出來說,在山地耕種根本不切實際,不說水源,光是那漫山遍野的大小石塊就是個大問題,要把這許多石頭都搬走,還要修那梯田,該多大工程啊!再說了,這圖裏的梯田看着不像田地,到象是魚鱗一般,真能種莊稼?
還有大臣說,這種農作用具該是工部的事,太子妃與其花費心思設計農具,不如為太子選定側妃,也讓天家子嗣延綿。
除了禮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沒有說話,文臣們幾乎一邊倒的抵制水車和梯田,這一點也不奇怪,前段時間被送入景琉宮的女子大多來自各個世家,原本想母憑子貴一飛沖天的,誰知道太子妃一回來,全被趕出了景琉宮,回去一番哭訴,這些世家的代表們只好頂着武将那邊快要殺人的目光,拼命的抵制。
是的,于文臣們正相反的是武将,全都力挺修建水渠造水車灌溉,并決定在自己封地的山坡上開墾建造梯田。太子妃那是誰?大将軍的小兒子,大将軍那是誰?我們武将的頂梁柱啊!這大殿裏的武将十有八九或自己、或子弟出自藺斂的帳下,只要是大将軍家的事必須支持,必須大拇指!至于那水車和梯田是否有用……咳咳,反正最多也就虧個一年的産量,這又有什麽關系?誰家還真少那麽一點糧食不成。
看着下面吵得不亦樂乎的文臣和武将,梁洪烈的周圍仿佛圍繞着一層肉眼可見的煞氣,旁邊的司禮監腿軟得幾乎要跪下了,算咱家求你們了,快閉嘴吧,沒看皇上都快要殺人了嗎?
梁洪烈是真的想殺人了,當他們是真的因為水車和梯田在争吵嗎?不,他們全都在為了自己背後的那些勢力而争吵,武将且不論,那些個文臣,各個都依附着某世家,根本就是那些世家手中握着的刀子,随時随地可以在自己身上捅上幾刀,只要那些世家不倒,他們的位置就安穩了,即使是皇帝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耳根子軟的傀儡!
可是他們忘了,殿上坐着的是梁洪烈,一個靠着起義,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皇帝!
“夠了!”梁洪烈猛的站起身,一腳将旁邊的香爐踢得滾下臺階,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
“陛下……”争吵中的文臣和武将們吓了一跳,連忙跪倒一片。
“趙符!”剛才就屬刑部侍郎蹦達的最歡,查陳妃案、盜墓案、假幣案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如此努力,既然要做出頭的椽子,那就從他這裏開始。
“臣在。”趙符跪着爬出列,額頭緊緊的貼在金磚上,冰涼的感覺卻無法壓住他心頭的驚慌與恐懼。
“你說不知水車是否如折上說訴般便利,那就由你親自去驗證!趙符調任山南郡思江縣田曹,即日起上任,帶出去!”
山南郡在大梁國最南端,氣候濕熱,多毒蟲瘴氣,去那種地方做一個小小的,管理農事的田曹,趙符這輩子想再複起幾乎是沒有可能了。
“是!”門口的力士過來,把全身癱軟的趙符剝去官服官帽,拖了出去。
被門檻絆了一下的趙符終于醒過神來,想掙紮喊幾聲“陛下饒命”,卻被右邊的力士捂住了嘴巴,他一邊掙紮一邊瞪那力士,卻見那力士對着他冷冷的呲牙一笑。
媽的,居然敢對藺大将軍的小公子不恭,讓他做個小農官真是便宜他了,要不是藺大将軍當初在戰場上救了自己的父親,他和他娘早就凍餓而死了。要不要找幾個人半路把這混蛋給咔嚓了呢?
想到這裏,力士的笑容更加陰冷,趙符不動了,他直接暈了過去。
大殿上,梁洪烈的怒火并沒有因為一個趙符而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