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就不能,稍微理理我啊……
程願邀請他去他家。
淩野拒絕了。
一是不熟,是真的不熟,站在程苑的角度統共才見了三面,遠不到可以登門拜訪的程度,二是淩野權當這是學霸再次禿嚕嘴為了緩解氣氛随口說的一句客套話。
淩野以為他以後跟這個學霸再沒交集,畢竟這三面就已經相當匪夷所思。
但是這只詭異的學霸用行動向他證明還可以更匪夷所思。
“喲巧啊淩野?回家啊?”
學霸可能動用了他在數學概率論上的造詣,算好淩野每次出現在校門口的時間,精準地截住挎着包準備走回家的他,幾乎每天。
“一起呗,反正同路。”
拜上次所賜,淩野知道他家在哪,确實同一段,也僅僅是同一段。
淩野沒理他,知道就算不理那人也會跟上來。
路上可以一句不停跟他扯一路的天。
從教導主任的壞話到某個小姑娘的閨中心思秘密。
淩野從來沒覺得回家這段路這麽吵過。
走到岔路口,淩野停下。
“啊,到了啊,我媽讓我帶個桌布回去,走走走,順道順道。”說着就要往淩野家方向走去。
繼三瓶醬油,兩袋衛生紙,六雙拖鞋之後的第七張桌布。
“行了,別跟着。”
“跟什麽啊我去買桌布,真的。”
淩野沒廢話,先走。
程願後腳跟上。
淩野駐足,回頭又說了一聲,“別跟。”重了好些語氣。
他看見程苑停下了,淩野自知自己生人勿進的氣質天性。
長得兇,性格也兇,剛好。
程願看着淩野遠去的背影。
嘆口氣,“我今天是真的要買桌布……”
“回了回了,馬上。”抱着俞靜喜歡的輕奢北歐風桌布,程願挂掉電話。
“你給我看的記憶假的吧。”他朝黑暗喊了一句。
“emmm……先生,宿主的經歷記憶我們無權修改,只能加工成畫面傳遞播映,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我再纏下去他得把我拎起來從窗戶上扔下去了。”程願一腳踢開碎石子,“啥孤僻症啊這麽蹦跶都不帶暖的。”
平平不說話。
“你聽沒聽見他剛才的聲音?”
“嗯?”
“像不像‘再跟一步就剁你喂狗’?”
“……倒也不至于。”
程願嘆口氣,像在問平平又像在自言自語,“為啥每個世界都得當***狗……”
“先生這個世界的難度,其實比上個世界要小。”
“廢話,要你說。”
平平閉嘴。
一個動不動五馬分屍一個只是不太理人,當然要你命的難一點。
“難度小就不算難度了啊。”
話一出口程願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他在逐漸苑化,不管是說話還是想事情的方式。
這麽下去他又得變成程苑了。
嗐,天殺的起死回生系統。
雖然知道自己可能就是程苑,但是多保留一點程願的人格總是能在悲慘結局到來的時候多一些旁觀者的心态視角,也更扛得住些,免得跟上回一樣跟着程怨一起崩潰。
不過說到這個。
“話說這個世界我兩啥結局,會跟上回一樣慘嗎?”
平心而論程願覺得應該不會,和平盛世能有啥撕心裂肺,頂多不在一起呗,程願覺得那都不是事,愛而不得人之常情,能吃好睡好身體健康就都不算壞。
平平沉思許久,“不劇透。”
程願倪他一眼,“也沒想你能說。”
淩野始知低估了學霸的臉皮厚度,這玩意大概跟智商成正比。
體育課。
“淩野!我們班也體育課诶!你們自由活動了嗎?打不打羽毛球?”
“不打。”
春游路上。
跨了五個班的隊伍長度,遞上一個耳機,“淩野淩野淩野等等我,你要不要聽歌,給你一個耳機?”
“不要。”
野炊。
端着個姑娘給烤的餅四處找淩野班級所在地,“淩野淩野淩野!這個串我烤的,你要不要嘗嘗?”
“不用。”
月考換考場路上碰到。
興高采烈招手:“淩野!我在你隔壁诶!”
淩野沒理他。
……
纏着跟他一起回家。
纏着跟他一塊吃飯。
甚至處心積慮地在課間去廁所的路上制造偶遇。
二中的人普遍覺得些許魔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大神級長地帥成績好性格還讨喜可遠觀不可***的實驗班學霸,頻繁出現在冷面閻羅生人勿進的同樣可遠觀不可***的校霸身邊。
以校霸為中心兩米米為半徑的圓裏不斷蹦跶。
俨然一道壯觀的風景線。
六點差一刻,放學零響,校門東南角。
淩野走的越來越早,程願也就跟地越來越早。
“淩野淩野淩野!等等我啊,今天走這麽快。”跑了好些遠才跟上腿長腳長的淩野。
淩野不說話,程願也習慣,次數多了程願發現自己都快能脫稿即興演講二十分鐘了。
“我跟你講今天我們班二狗跟師太差點打起來,師太讓二狗穿校服他偏不還說程願天天都不穿她怎麽不管哈哈哈哈然後……”
淩野餘光觑了一眼,程苑身上正穿着校服。
知道所謂二狗估計吃了個大虧,敢跟程苑這樣的狐貍人精相提并論。
“我到了。”淩野打斷他。
其他什麽也沒說,自顧自地準備上樓,一二層中間的位置,爬一層就能直接到家門口。
“哎我還沒說完呢等會。”
淩野皺了皺眉,“以後別跟着我,你家在那邊。”
“沒事兒,一步兩步的事。”
“有事沒事也別來找我。”
“哎不是,我——”
“就到這,我上去了。”像是下了最後通牒。
淩野扭頭就走,不給程願一點說話的機會。
“淩野……”
不同于以往他喊他時拉的老長且中氣十足的聲音。
短又輕。
很沒有底氣似的。
淩野擰鑰匙的手緩了很多。
“你就不能,稍微理理我啊……”
那天巷子裏當然不是淩野第一次見程苑,不然他也不會知道這是他們學校的學霸,家裏還挺有錢。
程苑的名字他從高一進來的時候就聽過好幾回,第一回 見到人是運動會。
運動會可能是學生時代最沒分數貧富差距的時候了,他們班和實驗班恰好在隔壁。
那個傳說中的學神似乎天生就是該被衆星捧月的人,他們班同學的情緒牽動大多都跟那個學神系在一起,倒不是因為他成績好長得好所以跟追星似地盲目崇拜,而是學神除了這些硬件設施之外,調動群體氣氛的本事也一流,如果是個組織,那麽他也許會是個好領導。
能照顧到幾乎每一個人的情緒,能把每個人都哄開心,大家也樂地去調侃他,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中心。
淩野從沒想過還能見着這樣的程苑的。
遲疑,畏手畏腳,固步自封,更多的,委屈,無所适從。
因為不占理,成天跟個牛皮糖似地跟着人家,他深知自己不占理,真往道理上講他估計被得被判個跟蹤罪。
淩野一次回複都沒有,他又覺得不甘心。
想破罐子破摔質問,卻又發現并不能問什麽。
又不願意就這麽放棄,不舍得扭頭就走。
所以就這麽,十分卑微地,委委屈屈地問他,
你就不能,稍微理理我啊……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就這麽想從他身上得到一絲回應呢?
他這樣的人怎麽會缺他淩野一份回應呢?
就像太陽會去渴求月亮,也許是星星一樣荒誕不經,不可理喻。
過于反差的東西總是容易引起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比如佛祖踩死一只螞蟻你就覺得他十惡不赦,惡人護了一朵白花你就覺得他從此改邪歸正了。
向來都是衆星捧月臉上從來只有笑容的人扁起嘴角,聲音都小了好幾個度,有些怯弱又無奈地地看你的時候。
你就會詭異地覺得,
挺心疼。
淩野收回視線,鑰匙在自己手上已經停了許久,回神再一扭,鎖便開了,木門拉開了一條縫。
那人還在下邊站着,看着并不打算走。
淩野猶豫了很久,聲音幾不可聞。
“……你要不,上來,坐坐?”
他剛才并沒有看程苑的方向,所以一時沒看清程苑究竟是怎麽飛上來的,更沒看清這膽大包天的小子是什麽時候蹦到他背上的。
“……”
好像一不小心被騙了。
他聽到程苑在他耳邊咯咯咯地笑。
“我就說不能這麽絕情吧!都跟屁蟲跟你好幾個月了,就是石頭也給我鬧成石頭精了!”
“……知不知道你很煩?下來。”
程願還死皮賴臉趴人背上。
“有事沒事老跟着我幹嘛??”
“學習啊。”程願笑嘻嘻。
“學什麽?”
“學打架。”
“……”
“教教我呗。”
“你先下來。”
程願卻還挂在他身上。
“跟你商量個事呗,以後放學回家都等等我好不好?”
“你是不是……”
“沒病。”程願接了他的話,笑地更開心,“就喜歡跟你待一塊。”
程願說的實話。
他現在是真的開心,一種很莫名的,也許是程苑才會有的開心。
這個世界他跟程苑是等的,他和程苑同時見到淩野,同時認識淩野,只是缺了程苑前半生的經歷,多了程願和程怨的記憶,不如程苑對淩野的好感來的純粹,但是淩野,或者說是陵野淩野,天生對他有吸引力。
“誰讓你那會搶我錢,還幫我打了一次架,我看上你了!得負責。”
“你……”
“哈哈哈哈開完笑開玩笑,就覺得你人挺好,待你身邊舒服,我說真的。”說罷還變本加厲地勾了腿,八爪魚一樣纏着人。
“……”淩野忍無可忍。“下來!”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