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看,就說他不會信吧?
那間牢房甚至到現在還為程願空着。
程願之前留下的血跡還未清洗幹淨。
到處都是黑色幹涸的血塊,猙獰又陰森。
程願趴在茅草上,心想也還算好吧,起碼這次沒把他腿給打斷。
只是除了腿,身上又沒一處好皮了。
陵野說,“随你們怎麽處置,留一條命。”
留給他一個淡漠的背影就走了。
那兩個看牢房的,估計是許久不曾折磨過人,程願的出現簡直完美地治療他們的手癢。
動不了,程願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氣。
能感受到背上的血沿着背部的紋理往下流。
口幹的不行。
“先生,你的身體健康值……”平平欲言又止。
“是不是快死了。”程願說。
“那倒沒有,死不了,但是可能會留下後疾,比如雨天雪天身子會不舒服什麽的。”平平說。
“很奇怪。”程願說。
“嗯?”平平不解。
“我這次,居然覺得有點難過。”程願說。
平平沉默。
“你看,我救了他這麽多次,前幾日我們還經常秉燭夜談,我把我知道的事情,我對天下局勢的看法,什麽都告訴他,我以為他好歹是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了的,但是他還是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甚至都沒質問一下我是怎麽回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程願說。
“他其實打心底覺得我已經死了吧,所以可以這麽任意折磨,反正最後都是要死的。”
平平依舊沉默。
“程怨會這麽做嗎?舔狗舔成我這樣?”程願說。
“先生,其實我存在的目的,只是為了複原曾經的場景,讓劇情按照原來的線路發展下去。”平平說。
“那現在劇情偏離控制了嗎?”
“沒有,依舊按部就班。”平平說。
那程怨……
程願嘆了口氣。
外邊那兩看牢房的兵差,剛開始動手的時候其實相當他忐忑。
他們不是沒聽過王上跟人和好的消息。
不前幾天還蜜裏調油的嗎?房間大戰三百回合?
怎麽突然又把人拖回來了呢?
但是抽了幾鞭發現陵野沒一絲表情變化,便大膽了起來。
陵野面無表情地離開,兩人更加變本加厲。
“害,我還以為這貨真的重新得寵了。”一兵差說。
“我看就是他自己作的,肯定又做了什麽讓王上不開心的事。”
“啧,好好活着不好嗎?”
“不過你說我們會不會下手太重了?要是王上哪天又想起他了那我們……”
“不可能,王上這次肯定不要人了。”另一小差篤定。
“說的也是。”
“王上這次要再來接人,我把腦袋……”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嗯?腦袋什麽?你咋說到一半不說了?看啥呢?”跟着轉頭,手上拿着的杯子滑落,摔了一地。
臉上看不出神情的陵野站在他們跟前,“打開牢門。”
兵差連滾帶爬地去開了門。
然後,兩個兵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家主子。
走到人跟前,居高臨下看着那昏睡不醒的人。
只看了半晌,便彎腰,一手摟着腰,一手摟着膝蓋窩,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橫抱了起來,動作輕柔地生怕吵醒人一樣。
走出了牢房。
兩兵差大氣不敢出,直到陵野消失在牢房門口時,兩人才面面相觑。
所以這兩人,到底在玩什麽呢!
程願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趴在了一個熟悉的地方,一時無話。
身上纏滿了繃帶,還有好聞的藥香。
最最驚奇的是,陵野就坐在床邊,替他抹背上的藥膏,動作輕柔。
程願苦笑,“怎的,定安侯又來要人了?”
陵野的手頓了頓。
“醒了?”陵野問。
“托你的福。”程願答。
“我以前沒想過月生對你執念這麽深。”陵野說。
程願想說可不是嘛,在人家那我就是個可以結束這亂世的天神一樣的人物。
在你這好像連根草都不如。
“什麽時候開始跟他聯系的?”陵野問。
程願嘆口氣,“好久了,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蹤,我們從來沒斷過聯系。”
不是不想說真話,只是程願知道說真話人家也不信。
陵野眉頭皺了皺。
程願笑,“騙你的,我和他也就昨天才見面。”
“我以為舞女案和你沒關系,現在看來,也許只是你龐大布局中的一個小細節。”陵野說。
你看,就說他不會信吧?
一時無話,一個不想解釋,一個也不想問了。
程願一點不懼,就這麽趴着,側頭,笑眯眯地看着陵野。
陵野看了他半晌,單手突然撫上他的臉龐,輕柔至極。
大拇指揩着他的臉頰。
“如果你稍微聽話那麽一點,也許我就不會想要你的命了。”陵野說,聲音平緩輕柔,聽的程願都有些恍神。
這麽些天,他什麽時候用過這種語氣說話啊。
“我一直這麽聽話啊,這麽乖地,喜歡着陵野。”程願說。“可是他不信。”
“如果你不是姜國世子,我不是燕國皇子,如果我不是在姜國認識的你,如果你我過去的經歷不似那般,我怎會不信。”陵野笑,“可是你是程怨。”
程願不說話。
是了,如果他是陵野,也無法想象程怨為什麽對他這麽好吧。
在這種無論何時都要提着神的亂世,疑心重也許是一個人活到最後的最大籌碼。
所以程怨,為什麽對陵野這麽好。
程願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當初程怨主動放棄姜國,也許也是為了陵野。
“那就別信了吧,就按你想的看我吧,好好活着,好好去奪回你自己的東西。”程願說。
陵野的手還揩着程願的臉。
“也許真該送你去定安侯那裏去了,留在這,我總忍不住下個殺了你,你這麽危險。”陵野說。
“那就送過去吧。”程願笑。
“我只想知道,去定安侯那裏,也是你計劃的一環?”陵野問。
“你就當是吧。”程願說。
陵野半天沒說話,抹好藥膏,纏好繃帶,給人把被子掖好。
“好好休息吧。”陵野退了出去。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程願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恨意值?”
平平:“100。”
“我知道了。”
平平欲言又止,程願卻已經睡過去了。
恨意值一點沒變,但是另一個數值,其實一直在上升。
平平不懂,它總覺得這兩個數值是相對的,有一個升,必定有一個降。
怎麽會一個一直不變,一個卻在不斷上升,它想不明白。
所以覺得是系統壞了。
還是先不要告訴先生了吧,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