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幻般的G小調仿佛在将一個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
車窗兩側的風景在快速的倒退着，可車裏的光景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陸錦看着那張薄塗了口紅的唇輕啓着，隐隐可以看見那粉色的唇在貝齒上輕輕點着，那張向來喜憂不見的的臉上多了一絲顧慮，她在遲疑，那神情隐隐看着有些為難。
說了一半的話又被喬蔓咽入了喉中，對于她來說，将感情挑明的話語實在是太難以啓齒了。喬蔓想了想，心說，算了，晚點再聯系趙醫生，先想辦法幫助陸錦恢複記憶吧。
陸錦聽着那說了一半的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頸一樣，頓時忘了呼吸。她等着喬蔓把話說完，卻沒想到那唇一合，竟然沉默了下來。就跟臨刑時又被人給押送了回去，不怕不用刑，就怕換了種刑法。
“我對你沒有什麽想法。”陸錦着急着脫口而出。
喬蔓聽懵了，大腦跟卡殼了一樣，她轉頭朝陸錦看了過去，雙眼裏帶着些難以置信。
陸錦想了想，這話好像說得不太對，連忙又添上了一句：“不是，我對你有想法，但沒有什麽奇怪的想法。”
喬蔓一聽，雙頰熱了起來，她微微把頭側向了車窗，渾身的血液像被加熱了一樣，血液從四肢湧到了面上，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紅，但肯定一眼就能被看出來臉色有些微妙。
陸錦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頓時口幹舌燥，恨不得捅上自己兩刀。車裏明明開着空調，可仍是燥熱得厲害。
司機聽了之後也愣了，手一滑就按在了喇叭上，把後座上的兩人都吓了一跳。這空調的溫度似乎不夠低，司機抹了一把額頭把溫度又調低了一些，他心說，這是怎麽回事，這兩位老板的相處模式咋有點奇怪呢，就算是他和媳婦剛認識的那會也沒這麽膩歪。
這種奇怪的氛圍在喬蔓開口之後又被推向了一個新高度。
喬蔓仍是把臉朝着車窗，在陸錦的角度只能看見那一段細白的脖頸，側臉挺俏的鼻子以及半個後腦勺。
“什麽奇怪的想法？”那聲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語一樣，險些被車上的音樂給蓋了過去。
陸錦頓時感覺胸口中了一槍，什麽古怪的想法全被排擠到了一邊，她揚起嘴角，硬是把為數不多的正直從角落裏拖了出來。
“想和你漫步在弗羅倫薩的小鎮，想和你迷失在威尼斯水城裏……”這段落熟悉到能脫口而出，可陸錦卻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裏看見了這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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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蔓越聽越覺得古怪，這咬文嚼字的顯然不是陸錦的風格，她不禁回頭朝陸錦看去。
四目相對，喬蔓動了動舌，舌尖輕輕頂着上颚，頓時像忘記了吞咽了一樣，她臉頰又熱了起來，說道：“陸總恐怕沒有這個時間。”
“時間是靠擠出來的，想有就能有。”陸錦厚着臉皮說道，她把羞躁都抛到了腦後。本不敢跨過雷池一步的雙腿，轉瞬間就不管不顧地邁了出去。有一瞬間，她堅信起自己不會走陸岐豐的老路，更是堅定的相信着自己由始至終喜歡的一定是同一個人，可在把話說完之後，她又慫得縮回了窩裏。
司機覺得自己像是窺探到了什麽秘密，自家老板和風躍的喬總，居然和網絡上的傳言一樣，真的是一對啊，難怪自家孩子一直問自己要一張陸錦和喬蔓的合照，似乎網絡上的兩人照片，要麽是從視頻中截的，要麽就是從多人合照裏剪的，再不濟就是粉絲們P的。
“那，”喬蔓頓了一下，然後接着說道：“等事情忙完，就去一趟吧。”
陸錦登時微微張開了唇，嘴角不由提起了一些，就跟莫名中了大獎一樣，愣是忘了要怎麽回應，她說道：“就我們？”
喬蔓想了想，兩個人的關系還沒有到那一步，不能顯得太不矜持，于是說道：“還有助理。”末了她又添上一句：“就當是季度獎了。”
是了，陸錦這才忽然想起來，剛剛說出口的那段話是在哪裏看到的了。是在葉楠建的八卦群裏，她好不容易混了進去，因為站了陸喬險些被踢了出去，好不容易在群裏站穩了腳後，她才點開了群文件夾，這裏面一堆長篇或是短篇的同人文，其中不少是葉楠寫的，而其中一篇《情迷佛羅倫薩》中就有這麽一句話。
這個小助理怎麽這麽陰魂不散呢，就連好不容易争來的兩人旅行都要被橫插一腳。
“我下個月就能騰出時間。”陸錦想了想，按照這個趨勢，說不定不出一個月就能扳倒陸岐豐了。
喬蔓點頭，這都到月中了，到下月還不是一眨眼的事情，可記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估計得把這給助理的季度獎往後推一推了。
“不着急。”喬蔓說道。
車很快開到了溫齊工作室的樓下，在下車之前，司機鼓起了勇氣請求道：“那個，陸總喬總，我能不能要一張你們的合照。”
陸錦滿腦子都是員工八卦群裏的同人文，聽到司機這麽一問，她頓時露出了一絲震驚的神情，但很快又被掩于眼底，她心說，難不成連這中年司機都是她們的西皮粉，這也太魔幻了。
喬蔓一怔，顯然沒有意料到司機會提這麽一個古怪的要求，但幸好不是什麽難以實現的事情，她雖然有些抗拒，但還是冷着臉和陸錦合照了一張。
在兩人進了門之後，司機才激動的把照片給自家孩子發了過去，配字：“我搞到真的了！”
***
溫齊的工作室在老街一棟舊洋樓上，牆上的白膩子斑駁脫落，種在樓下的藤蔓順着牆體往上攀爬着，形成了一道碧綠的垂幕。
一樓的門面租借了出去，新老板将其做成了一間咖啡屋。因為門外的綠植擋住了光線，故而屋裏昏暗得很，大白天也不得不打開了燈。
暖黃色的壁燈照亮着屋裏一角，除此之外，每張桌子上也都放着一盞古典風格的臺燈，店裏的氣氛被烘托得靜谧而典雅。
順着樓梯往上走才是溫齊的事務所，上邊的裝潢也是優雅簡約的風格，連招牌的設計都如他本人氣質一樣悶騷。
滿屋的咖啡味和樓下如出一轍，溫齊喝了一口，瞥見門外有兩個身影走近，轉頭一看才知道是陸錦和喬蔓到了。他自個喝着咖啡，卻給老板們倒了兩杯白開水，還是用一次性環保紙杯裝的。
這還是陸錦第一次過來，她打量了一會，說道：“你這地方不錯。”
溫齊笑了笑說：“就是位置偏僻了一些，不太好找。”說着他就把盛了大半杯白開水的紙杯放在了桌上，他自知招待不周，接着又說道：“都是熟人，将就一下？”
旁邊的茶幾上是洗得幹幹淨淨的茶具，茶幾也是幹的，丁點水漬也沒有。
陸錦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紙杯有點難以啓齒地說：“溫律師的茶具是用來當擺設的？”
溫齊說道：“我這裏平時沒什麽人來，幾盒茶葉要麽受潮了要麽黴變了，我哪敢用這些東西來招待你們，我自個平時也是喝白開水。”态度誠誠懇懇的。
“你剛才不還喝着咖啡？”陸錦又問。
溫齊說：“樓下小姑娘送的，就一杯。”
“溫律師還挺讨小姑娘歡心。”陸錦說道。
溫齊笑說：“一般一般。”他放下了紙杯後，又去辦公桌上翻找着，翻了桌面後又拉開了抽屜，掏出了大大小小的一堆資料。他抖了抖資料上沾上的灰，疊整齊了之後一齊拿了過去。
“這些全是能用到的。”溫齊把資料放在膝上，一份一份的将其分類，把分好的放在桌上，推到了陸錦和喬蔓面前。他一邊分着一邊說道：“這是陸岐豐偷漏稅的證據。”
陸錦拿起了那沓文件，微微挑起了眉，一頁一頁地翻看着。
一些重要的地方被溫齊用紅筆圈了出來，一眼就能看出來究竟是哪出了問題，每一個問題項都打了上标號，翻到最後面有溫齊手寫的尾注。看得出來，溫齊确實用心了。
“這是近十年，陸岐豐集團所有樓盤的問題合集。”
喬蔓拿起來翻了幾頁，而後問道：“打算什麽時候出手。”
溫齊笑得不懷好意，說道：“出手？不，我們不動他。”
喬蔓斜了他一眼，估不準溫齊的想法究竟是什麽。
溫齊把膝蓋上的資料扔到了桌上，說道：“陸岐豐最近和他的合作商鬧不和，你們知道他集團下的樓盤很多，近兩年還有不少沒有完工的，鋪子攤得太大了，現在想收手難了，他的資金鏈已經快要出現問題了。”
“你怎麽知道的。”陸錦蹙眉問道，這些事她都不曾打聽到。
溫齊笑說：“既然要幫你們，那我要弄到的信息自然得盡可能的多。總之，如果這次他和合作商徹底鬧翻，他就很難回頭了。陸岐豐野心不小，可惜他的腦子配不上他的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