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兩個人碰了面，心情看起來都還不錯。簡單聊上兩句後，餘煙落跟着邊燃一同往後門方向走。
“餘煙落！”
有聲音乍然在餘煙落耳邊響起，她眉頭一擰，驀地停下腳步，花不到一秒時間在腦中迅速搜尋這個聲音的主人。
好像是他，白天剛在班裏向她表過白的那個男生，那個很莫名其妙的男生。
見餘煙落停下腳步，邊燃當即也跟着停下，視線向聲音傳來的位置投去。與那人目光相觸之際，他仿佛回到周四晚上，幾乎是同樣的地點，兩個相同的人就這樣再一次對上目光。
他好像終于明白過來昨晚那名男生以那樣的眼神望向他的原因，大抵是他離得餘煙落比較近，那個人因此而有些不滿。
“沒事社長，不用理會，我們繼續走吧。”瞥了眼身旁的邊燃，餘煙落輕聲說了句。
邊燃立刻收回目光，望向低垂着頭的她。他本就走在外側，現在又稍稍側過身來，基本替餘煙落擋住那個人投往這邊的視線。
既然那個人惹得餘煙落不開心了，他若能幫到餘煙落，自然竭盡所能。
“餘煙落！”
似乎那個人還并未死心，又朝這邊高聲喊了一句。而他所得到的，依舊還是餘煙落的不予理睬。
經由那個人的攪和，明明剛才還算愉悅晴朗的氣氛頃刻間發生轉變，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之後的兩分多鐘裏，餘煙落始終沒有再說過話。
邊燃凝視着她在路燈燈光下忽明忽暗的身影半晌，眼底的溫柔愈發明顯。他牽起唇角，語氣輕松問了句，“餘煙落，你知道我們一會兒要看的電影是講什麽的嗎？”
邊燃這一聲直接打破了他與餘煙落之間有些沉默凝重的氛圍，聲音并不算響亮，卻依然清亮好聽。在這靜谧的夜空之下，像是一冽甘泉沁入餘煙落心扉，水流輕輕浮動，水面上映有皎潔月光的柔和倒影。
“講一條小魚吃了一條鯊魚？”餘煙落不假思索地問道。
這個電影她之前從未聽說過，但因名字太過特別，讓她才從邊燃那裏聽了一遍，之後這個名字就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中，現在邊燃一提起，她就立刻想了起來。
她給了邊燃一個從字面來解讀的答案，聽起來似乎也沒什麽問題。而從她的回答中，邊燃得知她應是還不知道電影內容，甚至可能連預告片也都沒有看過。
“對，你的答案是對的，而且還是滿分答案。”邊燃笑了一聲，随即又問，“不過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這電影講了什麽，是誰主演是誰導演，都完全不知道嗎？”
“嗯……”原本餘煙落還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但現在被邊燃這麽一問，她不知怎麽突然就感到有些窘迫。
一般情況下，她看電影之前是會去看網站評分及別人的影評的，但今天她就是特意保持神秘與好奇，不去了解與這部電影相關的任何內容，只等看電影時得到解答。
邊燃仍在笑着，似乎笑意還比方才又深了幾個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挺高興的。”
“嗯？”餘煙落疑惑。
“感謝你這麽信任我，只在知道一個電影名字之後就願意跟我一起去看。相信我，這部電影挺不錯的。”
他的目光真摯又誠懇，讓餘煙落沒有理由不信他。雖然沉靜氛圍被打破，相較剛才确實活躍不少，但在餘煙落眼中，二人之間的氣場似乎又發生了另一種難以言喻的變化。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卻并不至于讓她不适，相反她還挺開心的，是從心底彌漫上來的一股愉快感。
路上二人沒再怎麽說過話，餘煙落只是跟在邊燃身邊慢慢走着，與他保持半人寬的距離，始終沒有靠近過。
檢票前邊燃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麽，他去給她買，因餘煙落看電影時不愛吃東西，也就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七點整，距離電影開場剩餘十分鐘，二人根據指示走進了五號廳，找到他們的座位坐下。
此時影廳內燈光還是明亮的，邊燃将其中一張票遞給餘煙落，對方接過後只順勢看了眼票價，随手放進外套口袋中。
往後的幾分鐘裏，廳內人數在不斷增加，餘煙落的前後左右很快就坐滿了人，到電影開場前的一分鐘時幾乎已是座無虛席。
廳內燈光很快熄滅。熄滅之前餘煙落還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的廣告出神，當燈光暗下來的那一刻，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那道人影。
從屏幕上透出的光勉強給這昏暗的影廳內帶來一絲極其微弱的亮度，但這已足夠讓餘煙落看清那個人也正在望着她。
兩個人眼中都映入點點光芒，餘煙落的眼睛是圓溜溜的杏眼，眼珠黢黑水靈，現在哪怕只有一絲光芒落入其中，都顯得亮晶晶的，宛如一對被打上光的黑曜石。
邊燃一直記得，幾個月前初見餘煙落時他就是被她這雙好看的眼眸所吸引。不過那日是個大晴天，餘煙落的眼睛要比現在這樣更好看。
熟悉的電影開場調在耳邊響起，餘煙落先移開了眼，重新看向大屏幕。
這部電影有将近兩個小時的時長，放映結束差不多在九點左右。今日是周五，宿舍樓關門時間沒有限制，之後兩個人也可以選擇優哉游哉地逛回學校。
餘煙落已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認真觀看這場電影，而邊燃卻還将目光停留在她因光線問題而時明時暗的精致側臉上，似是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其他一切于他而言都頓失色彩，毫無生趣。
直至餘煙落拿手背輕拍他膝蓋提醒他時，他才驀然回神，朝因注意到他長時間的打量而忽又面向他的餘煙落龇起一抹笑容，終于舍得移開視線。
他這笑容，說燦爛也挺燦爛，但餘煙落看到更多的還是搞怪與調皮。
這是什麽愚蠢又可愛的小學生行為啊，像個大傻瓜一樣，卻又讓她忍不住想笑的沖動，轉回頭去時唇角偷偷漾開小小弧度，調整情緒後繼續專注觀看電影。
剛才那短短的幾秒中，即便兩個人都不曾說過半句話，僅用動作與眼神交流，卻無疑成就了一段有趣美好的小插曲。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餘煙落很認真地看完了整部電影，邊燃差不多亦是。可餘煙落因太過專注而不曾注意到的是，往後邊燃仍會時不時偏頭瞥她一眼，之後又很快轉回頭去。
似乎他的目的，就只是這麽簡簡單單地看她一眼。可他實在又很貪心，幾次三番地偷瞥，幾次三番地偷偷歡喜。
二十出頭的人了，當心間第一次住進來一個人後，他不曾想過自己竟會變得如此幼稚。
電影結尾，餘煙落與邊燃都坐在椅子上沒有動，等着片尾中段的彩蛋。
彩蛋的事情邊燃自己是知道的，他早已做好了喊住餘煙落的準備，不過後來他就發現，根本不需要他多說什麽，電影結束後餘煙落就自覺坐着，縱然影廳內的燈光已重新亮了起來，她也仍舊一動未動。
在這陣還算明亮的燈光下，二人對視一眼，很快都明白了對方眼裏的含義。
餘煙落希望邊燃再坐會兒，陪她等等看是否還有彩蛋。邊燃則是回應，眼底所有的情緒都在告訴着對方——好，我陪你，我們一起等彩蛋。
電影從頭到尾都是包袱笑料，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小包袱，幾個小包袱之後再是一段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捧腹的大高|潮。
餘煙落幾乎是從頭笑到了尾，但很多細節，當她深入思考時，卻又止不住地有些悲傷，甚至于是結尾，她都覺得還不夠美好，留下些許遺憾，淡淡的悲傷在心裏不斷翻湧。
現在她只期待這個彩蛋能給予自己一絲慰藉，同時她也認同來時邊燃所說的那句話，這部電影确實挺不錯的。
彩蛋結束，電影所有的情節也就正式到此為止，餘煙落卻仍覺得意猶未盡，回去路上久久回味。
夜色黯淡，天際星星只寥寥幾顆，夜幕之下繁華的商業街高樓卻是幢幢聳立，一片燈火輝煌。
餘煙落與邊燃走在街邊，再一次沉默無言，只安安靜靜在冰涼的水泥路上行進。
邊燃走在外側，耳邊充斥着汽車一輛接着一輛從身旁嗡嗡而過的呼嘯聲。
他望向身旁的身影，用輕松語調打開話題，“要吃點什麽嗎？”
餘煙落擡頭看他，緊抿薄唇搖了搖頭，“大晚上的，吃不太下。”
“那陪我去買點燒烤吧，知道我來這裏，那幾位都是不占便宜不罷休的主。”說到自己寝室裏那幫人，邊燃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餘煙落試圖想象了一下方耀飛那幫人強迫邊燃讓他買美食回去的場景，覺得那一定很有趣。反正夜晚的時間也還算充足，她願意陪邊燃走這一程。
二人走到之前來吃過宵夜的燒烤攤前，邊燃負責點單，餘煙落就跟在他旁邊靜靜等待，看他對着手機上方耀飛他們發來的清單一個個在菜單上勾選。
選完後他将菜單遞回給服務員，說了句“打包”，之後就是一段不算漫長但确實有些寒冷的等待。
夜風瑟瑟亂吹，餘煙落下意識裹緊自己的外套，漫不經心地輕晃身子。
邊燃見她這樣，很想為她做些什麽，卻又礙于二人之間的關系，只能選擇一個帶她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試圖緩解她的寒意，“對了，電影感覺怎麽樣，還不錯吧？”
“是啊，真的挺不錯的。”餘煙落乖巧點頭，想了想忽而笑道，“社長，沒想到你還挺有眼光的。”
邊燃一愣，本以為餘煙落在說完前半句後就會緘口，畢竟她向來少話，哪料竟還會有這麽出人意料的後半句。
他本是脊背微彎的狀态，當下一瞬挺直，微有些嘚瑟地回道：“那我必須有眼光啊，要是我自己去看就算了，但我不能讓你失望，畢竟你這麽看得起我，這麽給我面子。”
這是一種不會讓餘煙落生起揍他一頓的念頭，反倒讓她心中不由動容幾分，垂眸偷笑的小小嘚瑟。
餘煙落心頭正還緩緩泛開着細小漣漪，這時邊燃态度倏地一轉，眼底閃着深情光芒，萬分正色道：“好在，我真的沒讓你失望，對我來說這就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