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岑今以前受過多少委屈,……
厚重的房門被完全推開,聞宋向前一步,跨進門裏。
岑今眼前忽地一空,視野完全打開。
包間裏面,獨坐在擺了鮮花的餐桌邊,正對着他們的那個人,不是霍清池還有誰?
“霍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聞宋先開口打招呼。
霍清池笑着站起來:“沒有,我也是剛到。”
話是回應聞宋的,他的眼睛卻看着岑今。
岑今還站在原地,因為過于震驚,一時忘了挪動腳步。她走在聞宋後面,其他人前面,她沒動,其他人也被堵在了門口。
聞宋:“未來,進來啊。杵門邊幹嘛?你們大家都進來。”說着,還拉了岑今一把。
岑今被帶着往前走了一步,好像身上的定身咒被解開,僵硬的腳終于可以活動,機械的走到桌邊,和聞宋一左一右坐到霍清池的身側。
聞宋挨個兒給霍清池介紹大家,介紹到岑今時,他一臉嚴肅的:“岑今,我們團隊的主導,最最核心的那一位,也是……”下一秒破功,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霍先生比我還熟,就不用我介紹了。”
一句話把大家逗樂,氣氛瞬間活潑起來。
霍清池面帶着微笑看向岑今。
對于這頓飯,大家都挺期待的,不能因為她一個,破壞了氣氛,掃大家的興。
而且岑今自己也感覺得出,她更多的是吃驚,而不是生氣。
岑今默了默,扯了下嘴角,擠了一個笑容出來。
“怎麽沒把滿滿帶過來?她話多,又可愛,可比你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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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再次大笑,聞宋跟着附合,說:“就是啊,霍先生,應該把滿滿帶來嘛。她上次來公司玩,可讨大家喜歡了,天天吵着要岑副總再帶她過來。”
霍清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失策了。下次我再帶她來和大家玩。”他把餐牌推給聞宋,“暫時還不知道大家的口味,我就沒先點菜。聞宋,你開個頭,帶着大家每人點一個自己最喜歡的。”
聞宋推讓了一下:“沒事,霍先生來吧,我們随意就行。”
霍清池笑道:“吃飯最重要是吃得開心,萬一沒個喜歡的,坐在這裏看着別人吃多難受,對吧?聞總,你是老總,你帶頭。”
聞宋沒再推讓,拿了餐牌随意翻了一下,報了個菜名,剛做了個将餐牌推給岑今的動作,被岑今阻止。
“按順序來吧。”
聞宋于是将餐牌傳給另一位同事。有他帶頭,大家也不再推讓,逐次點了一個,然後将餐牌傳到岑今手中。
岑今和大家一樣,随意翻了一下,報了一道,然後将餐牌推給霍清池。
霍清池又加了兩道硬菜,冷盤和甜品。
剛才大家都點得比較素,種類也比較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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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年輕人,最開始面對霍清池時,還有一點點拘謹,等餐的時候随意聊了兩句,就已經開始逐漸放開,等到菜上桌,酒一進肚,有活潑外向的人,已經開始拉着霍清池喝酒劃拳,稱兄道弟。
岑今記得霍清池說過,他酒量不錯,今晚親眼見到,才發現他所言非虛。霍清池來者不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卻沒見絲毫醉意。
最後還是聞宋攔住大家。
“差不多得了,還真想灌醉霍先生啊。小心岑副總治你們,拉着你們加通宵。”
衆人連聲說“我錯了”,“不敢了”,端着酒杯,嬉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岑今無辜躺槍,哭笑不得。
“別,你們喝你們的,別扯到我頭上。”
聞宋擺了擺手:“大家千萬別上當。岑副總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早心疼的不得了。要真把霍先生灌醉了,你看看她明天翻不翻臉?我可先把醜話放前面了,岑副總管不到我,我可以到點兒就跑,你們可就不一定了啊。”
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岑今無奈至極,一偏頭,正好對上霍清池的目光。看到他也在笑,她莫名地覺得不爽,不由瞪了他一眼。
放在桌子下的手忽然被緊緊攥住。
岑今一驚,剛想甩開,忽地想到已經算是在一起了,又卸下力道,由着霍清池握着。
心被桌子下的這個小動作攪得有點亂,總有種偷偷摸摸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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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除了岑今,全部喝了酒,只能叫代駕。岑今把車鑰匙交給聞宋,自己上了霍清池的車。
無論是霍清池還是岑今,都覺得有必要聊一下。
霍清池讓司機把車開到海邊。
時間不算晚,暑氣剛剛消退,海邊還有不少的人,到處都是叽叽喳喳小孩子的玩樂聲。
懶得脫鞋,又怕沙子進了鞋裏,岑今沒敢靠近海邊,只遠遠站在臺上看着下面。
路燈雪亮,海浪一波又一波沖刷着沙灘,遠處的海平面上,幽深又安靜。
風将霍清池的話送進她耳中。
“對不起,未未,瞞了你這麽久。”
岑今偏過頭。
明亮的燈光下,霍清池眼中有着明顯的歉意,還有一絲不易發現的不安。
“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問。
“你懷滿滿的時候。”
“你怎麽知道我要去投靠聞宋?你們以前認識?”
“不是,誤打誤撞。”霍清池說。“我最開始的的本意是想……”頓了一下,他直視着岑今,豁出去一般,“打擊司仲。因為我嫉妒他。”
當時的岑今,在霍清池面前一直說的是要和司仲繼續一起做事。霍清池羨慕又嫉妒,一心想要打敗司仲。選來選去,他将目光投到聞宋身上。
司仲和岑今的校友,也是老對手,實力相當,也應該最熟悉他們。
他選擇的時機算是不錯,聞宋剛和孫常理拆夥,另起爐竈,的确急需要大筆啓動資金。
霍清池是生意人,借機十分強勢地要求全部的掌控權。聞宋對此很排斥,明顯在猶豫。
“恰好當時,你給聞宋打了個電話。我聽到你的名字,才知道連司仲都被你騙了。”霍清池笑着搖頭,“我沒想到,你壓根兒就沒想留在北城。”
岑今将貼到臉上的頭發捋到耳後,無聲地笑了笑。
“然後呢?因為知道我要加入,你放棄了控制權?甚至已經不是和司仲一個領域,你也不在乎了?”
霍清池點頭。
“我不知道怎麽做能讓你喜歡上我,不過假如去深市重新開始能讓你開心一點,我願意成全你。我讓聞宋不要讓你接觸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專心做研究,做你喜歡的事。未未,我讀得是商科,沒辦法像司仲那樣了解你所專長的東西,可是我願意理解并尊重你的夢想。”
岑今心裏泛起微微的酸澀。
她以為自己逃得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一切都在霍清池的預料之中。
“那天早晨,就是我剛離開北城來深市那天早晨,你……”
“我是醒着的。”
岑今失笑。
“那你怎麽沒攔我?”
“因為我知道攔不住。”霍清池輕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奈,“那天我回來得那麽晚,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求你,不想給自己阻攔你的機會。”
海風迎面吹來,帶着一點腥鹹的氣息。
岑今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笑道:“霍清池,我該誇你一句‘用心良苦’嗎?”
霍清池沉默,只靜靜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像遠處的大海一樣,平靜幽深,溫柔。
他們的頭頂忽然有什麽東西在閃。
這種聲音,于岑今來說,來熟悉了。哪怕夾着風聲和海浪聲,她仍然一下子就能辨別出來。
岑今忍不住擡頭。
墨色的天空中,有一個無人機正在他們頭頂盤旋。
海邊的人正在漸漸散去,經過他們時,被頭頂的無人機吸引,略微停留了一下。
正閃着光的無人機,穩穩地懸停在霍清池的正上方,機身的下方,綁着一個小小的盒子。
霍清池擡起頭,取下盒子,打開,單膝跪到岑今面前。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那些人和剛剛從沙灘上走上來的人,都一下子停住腳步。
岑今呆呆地站在那裏,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霍清池這是在求婚嗎?
以霍清池的性格,怎麽會選在這樣的公衆場合?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有人認出霍清池,小聲地和同伴說着他的名字:“快快,錄視頻,發朋友圈啊。霍清池求婚嗳。”
霍清池置若罔聞,眼中只看得到岑今一個。
“未未,我知道我不夠好,以前也做過錯的事,我很感激你肯再給我機會。這枚戒指,是在我提出離婚前,就已經備好。未未,我愛你,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在上一段婚姻中,就已經不知不覺愛上。對我來說,當初提出離婚,不僅僅是一段錯誤婚姻的結束,更是我們之間,一段新關系的開始。所以,未未,你願意再冒一次險,把你的餘生交給我嗎?”
聞宋他們出現在圍觀的人群中。
岑今心下了然。看到無人機的那一刻,她就大概猜到了。
果然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所以到最後,他們都是一夥的,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圍觀的人當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吼了一嗓“答應他啊”,然後大家瞬間被帶動,很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一邊起哄,異口不同聲的讓岑今答應霍清池。
岑今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盯着霍清池的眼睛,堅定地搖了搖頭。
起哄聲一下子消失了。
海風吹過來,吹亂了她的頭發。
她的心卻是靜的,穩的。
“對不起,霍清池,我不能答應。婚姻牽扯到太多的東西,我不想這麽麻煩。現在這樣,我們仍然只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可以互相照顧,又互不幹涉,我覺得已經足夠好,不想再做出什麽改變。”她後退一步,笑了笑,“對不起。”
圍觀的人臉上,露出比霍清池還要失望的神色。
岑今擡起頭,看向聞宋那邊,臉色一變,十分嚴厲的伸手點了三個人:“你,你,還有你,跟我回去加班。”
說完也不管別人什麽反應,直接轉身就走。
被點名的三個人苦着臉追了過去,其他幾個也随着人群散去,只留下聞宋留在霍清池的身邊。
“何必呢?”聞宋輕聲嘆息,“你明知道未來一定會拒絕。”白白給人看笑話。
霍清池捏着手中的絲絨盒子,面向大海沉默。
很有必要的,其實。
岑今以前受過多少委屈,只有他知道。
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不是說一句彌補就真的能恢複如初。
只是,無論如何,她因為他丢掉的那些尊嚴,他總要盡自己的全力,幫她找回來。
盡可能的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