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就是岑今肚子裏孩子……
岑今回到家,想到聞宋遠道而來,她卻無法盡地主之宜,連頓飯都沒請人吃,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又特地給聞宋打了個電話。
“等我去了深市,再請你吃飯啊。”
聞宋倒是十分大方,完全沒有在意:“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不過岑今,說真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一想到司仲以後知道你跑我這邊,還不知道他會瘋成什麽樣子。”
岑今自己現在也隐約能感覺得到,所以才要悄悄離開。
司仲太自負,當年鬧翻,事隔四年他才肯道歉,饒是如此,他其實并沒有真正從心底去思考問題出在哪裏。
而且以他的自大,大概也沒辦法讓他去反思。
這個問題不能想,想到就頭疼。她和聞宋也沒熟到可以談論這些事的程度,又道了一遍謝之後,岑今挂斷電話。
聞宋這邊。
挂斷電話後,他走回桌邊,沖着對面的霍清池歉意一笑。
“抱歉,霍先生,讓你久等了。”
霍清池輕笑:“沒事。”
“那我們繼續剛才說的,”聞宋雙手搭在桌邊,一只手輕點着桌面,“霍先生你了解過我們團隊,所以應該知道,就在去年年尾,我們這個團隊才經歷過一次大的震蕩。”
他們這個團隊,還在校園時,就不如司仲那邊有凝聚力。
當初和他一起創業的那位夥伴太過急于求成,在聞宋極力反對的情況下,還是接受了某家資本的投資。對方是标準的生意人,于他們的專業是完全的門外漢,投資的本意就是借着他們公司的手去割韭菜,因此總是幹涉他們的研究,只是一味想着如何盡快将創意變現。
去年年尾,聞宋實在受不了投資人的亂指揮,帶着自己的幾個心複另起了爐竈。
所以事實上,岑今忽然提出加入,聞宋是意外又驚喜。尤其今天面試之後,聞宋甚至可以用欣喜惹狂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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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了這麽久,岑今卻并沒這個行業脫軌,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現階段,對于投資者的甄別,才是聞宋最看中的事。
霍清池點頭。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靜淡漠。
“道不同不相為謀,經營理念不同,趁着牽扯還不是太深分開,或許于你們都是一件好事。”
聞宋嘆氣,無奈一笑。
“也是。不過經過此事,我現在對于投資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不要外行支配內行。這也是我願意坐在這裏和你談的原因。老實說,我缺資金,但是寧缺毋濫,同樣的錯誤,我不想再犯。”
霍清池雙肘搭在座椅扶手上,雙手随意地疊放在腿上,輕輕一哂。
“這一點聞先生大可以放心,我一向信奉‘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聞先生是專業人士,我既然選了和你合作,自然是用人不疑,尊重你在這個領域的眼光。”
聞宋暗中舒了一口氣,笑容也輕松了不少。
“謝謝霍先生的理解。我很期待和您的合作。”
霍清池微微笑:“客氣。”話峰一轉,又問,“剛才來電話的人是岑今?”
聞宋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您和岑今認識?”
最開始面前這位忽然找上他時,态度明明十分強硬,堅持要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聞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本應該一口拒絕,可是霍清池出手實在太大方了。
不比司仲出身優越,不用為資金頭疼。聞宋家境普通,父母也就是不用他操心,免了他的後顧之憂,于他的事業上,卻毫無助力。
霍清池給的投資數額,讓聞宋略微猶豫了一下。
就在這個當口,忽然接到岑今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安排面試。
等聞宋接完電話,這位霍先生的态度忽然就有了轉變,答應在看過聞宋的計劃書之後,可以考慮放權的事。
霍清池忽然改變主意,讓聞宋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昨天,霍清池要求他和岑今見面時,不要提到他将會是團隊投資人的事。
憑直覺,聞宋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聞宋本來以為霍清池會拒絕回答,沒料到他直接點了下頭。
“認識。你們以前是校友,對吧?”
“是。不過我們不是一個團隊。換句話說,我們一直是對手關系。她以前屬于另一個團隊。”
“司仲?”
聞宋有點意外:“霍先生您也認識司仲?沒錯,當初他們才是一個團隊的,關系也一直特別好,當年我挖了岑今好幾次,都沒挖到。所以說句實話,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找上我。”
岑今提過保密的事,不過霍清池将要是他們的投資人,有權利了解整個團隊。
“不過霍先生您放心,我剛剛才見過岑今,她的實力毋庸置疑。”
霍清池輕笑,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他的話。
“聞先生,我可以不幹涉你們的研究,放權給你放手去做。不過,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聞宋心立即提到半空:“您說。”
“岑今過去後,尊重她的意見,給她更多發揮的空間。”
聞宋略微有點驚訝:“霍先生您的意思是……”
霍清池不答反問:“她是不是懷孕了?”
聞宋點頭,又本能般幫岑今解釋:“您放心,她是生下孩子才會加入,不會影響工作的。”
剛說完,又覺得邏輯不太對。
按霍清池剛才話裏的意思,明顯對岑今是存着善意的。
“我知道。”霍清池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說是笑,卻好像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落寞,“我就是岑今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在聞宋目瞪口呆,失去語言能力時,霍清池輕輕加了一句話。
“以後,麻煩你幫我照顧好未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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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天氣多變。傍晚時分忽然下起了雨。霍清池今晚沒有回家吃飯,一直等到岑今睡下後,聽到他和陳嫂的交談聲。
不一會兒,就聽到敲門聲。
“未未。”
岑今從手機上擡頭:“門沒鎖。”
霍清池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明顯喝過酒,領帶稍微松開了一些,西裝搭在臂彎,到家裏都忘了放下來。
“這麽早躺床上,不舒服嗎?”
岑今丢開手機:“不是。你喝酒了?”
“一點點。和一個新的合作夥伴一起。”
岑今從沒過問過霍清池工作上的事,對他的合作夥伴也完全不感興趣。
“那你早點洗澡休息吧。”
霍清池答應了,人卻未動,反而在床沿邊坐下來。
“當初為什麽沒和司仲他們一起做下去?因為司仲要回家接手生意?”
好好的,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
真實原因,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不是。司仲其實很想自己創業,也邀請了我。不過我為了外婆,沒答應。”
“外婆那時候就病了嗎?”
岑今搖頭:“沒有。不過她老了啊,我想趕緊賺多一點錢,讓她過幾天好日子。創業有風險,我沒辦法陪着司仲去耗。”
岑今有多愛她外婆,霍清池自然是清楚的。
“然後呢?”
岑今有點懵:“什麽然後?然後我就工作了啊。開始年薪還挺高的。對你來講不值一提,不過我剛畢業,能拿到那麽多不錯了。”
當時是真的自豪過,沒少在外婆面前炫耀,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想打造個‘小富婆’的人設,給外婆花錢時她就不會推三阻四。
“後來發現外婆病了,我覺得人再努力,也戰勝不了命運。反正當時就……挺心灰意冷的吧,就把原來那份工作辭了,想找個輕松一點的,多一點時間陪外婆。誰知道資本家都一個樣,錢少了,事卻一點沒少,到哪兒都是被剝削的命。”
這番話,還在她老家時,霍清池曾經偷聽過。看來岑今對此還真是怨念頗深。
而他,應該也是她口中這些“資本家”當中的一員。
“當時怎麽沒去找司仲。我是說,你外婆的病,怎麽沒向司仲求助,你們以前關系那麽好,司家應該也有不錯的人脈。”
本來還在自嘲笑着的岑今慢慢斂了笑。
“不敢找。當年沒答應陪司仲創業,我們就鬧翻了。司仲發了很大的火,連團隊都解散了。他恨死我了。你不了解司仲這個人,太自負了,以自我為中心,誰都不準逆他的意。”
霍清池好像是笑了:“那現在司仲應該很開心,你又肯繼續和他共事。”
岑今心中藏着秘密,有一點點心虛,只笑了笑,沒回答。
霍清池也沉默下來。
岑今覺得今晚的霍清池有點奇怪。看樣子,他的确沒有喝多,可是看她的目光,就是和平時不太一樣。
“未未,你後悔過沒有?”霍清池忽然問。
岑今一愣:“後悔什麽?”
霍清池盯着她的眼睛,低而輕的說:“後悔和我假結婚,後悔留下這個孩子。當初如果去找司仲幫忙,可能就沒有這麽多事了,對吧?司仲脾氣再不好,他對你還是不一樣的,對不對?你們現在,不是就已經和好了嗎?”
岑今懷疑他是在吃司仲的醋,很是無奈。
“沒什麽好後悔的,為外婆做任何事,我都不後悔。好了,霍清池,你該不會是真的喝多了吧。”她稍微起身,伸手推他,“喝多了就趕緊去洗澡睡覺。快走,快走,別影響到我。”
她的雙手被霍清池緊緊攥住。
岑今跪在床上,被鉗制住雙手,隐隐感覺到一絲危險。
“霍清池……”
霍清池緊握着她的雙手,微喘着,低下頭,明顯是要吻她的節奏,最後這個吻,卻只是落在岑今的額頭。
他松開她的兩只手,扶着岑今的背,半抱着她躺回床上,又扯過涼被蓋好。
“睡吧。”
他今晚真奇怪,岑今想。
霍清池安頓好她,站要床邊,又伸出手,把枕上的亂發理順,随手關掉卧室的燈,只留下床頭的壁燈。
“未未,如果我們換一種方式認識,”安靜的空間裏,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你會不會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