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負她,不負己
房門被人敲響。
鹿辭睜開眼, 感覺身體是冰冷僵硬的,緩了好久,才感覺到血液流淌過四肢經脈, 讓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鹿辭?你在嗎?”
鹿辭起身,在床上坐了一會, 擦了擦額上的汗, 聽着這聲音,好像是江芙,下意識的以為是遲霜又出了什麽事, 急急忙忙的起身跑去開門。
“芙姐,她又出什麽事了嗎?”
“啊?沒有沒有。”江芙趕緊搖頭,瞧見她這汗流浃背, 明顯有些憔悴的模樣,還愣了一下。
“你沒事吧?不會是生病了吧?”江芙伸手在她額間探了一下。
“沒, 我剛才在睡覺,沒睡好,還有點迷糊。”鹿辭松了口氣, 轉身讓江芙進了屋。
“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江芙把門虛掩上,跟着她走到沙發旁坐下。
“也沒什麽事, 就想來找你聊聊天。诶, 你的手怎麽樣了?我給你拿了點藥。”江芙從包裏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鹿辭的左手,手臂被睡衣擋住, 什麽也看不見。
“嗯?”鹿辭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謝謝,沒事了。”
“其實我這次來,是想抛開工作, 像朋友一樣跟你聊一聊的,你不要太抵觸我。”
“嗯?”鹿辭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想找你聊聊,你和小霜的事。”
“今天看到你拍戲抱住小霜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所以想來問問你,你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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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辭兩手抱着水杯,沉默了。
“我……”
【從分化成omega的那天起,你就注定要淪為衆人的玩物。】
【就算你的意志力很強,可你控制不住你的身體。】
【你們不配擁有思想,更不配擁有愛情。】
“我……”
江芙笑吟吟的托着腮,把鹿辭的表情盡收眼底,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測。
結果鹿辭卻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是怎麽讓你産生這樣的誤解的。”
“當時我只是在演戲而已,可能入戲比較深,一時沒有調整好情緒吧。”
鹿辭沖她淡淡一笑,喝了一口水。
江芙一蹙眉,仔細看着鹿辭的表情,竟然看不出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可是你和小霜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吧?”
“那又怎麽樣呢?”
“跟她上過床,就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嗎?”鹿辭笑問。
江芙又是一蹙眉,被鹿辭怼的有點啞口了。
“小辭,這種事情,真的不能拿來開玩笑。小霜是一個對待事情很專一的人,對待感情更是如此。你應該聽說過她的一些事吧。”
“從六年前我跟在她身邊開始,她就從不願意與人親近,對所有人所有事都非常冷淡。身體周圍一米,是她的禁區,沒有人可以越界,可她卻和你發生了關系,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
鹿辭很平靜的搖頭。
“她不排斥你,甚至願意縱容着你随意的去觸摸她,去親近她,說明她從心底裏接納了你。”
“嗯。”鹿辭淡淡的應了一聲,又喝了一口水,仿佛江芙說的這些話,與她毫無關系,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江芙被她這态度搞得很茫然,怎麽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呢?她以為鹿辭在發現自己不反對她們兩個的事情會很開心啊!
“芙姐,我真的沒什麽特別的想法,現在,我也只想安心拍完這部戲。”
鹿辭頓了頓,擡了擡眸,往門口瞟了一眼。
她聞到了遲霜身上的香味,猶豫了一下。
“芙姐。我倒還真有一點想法。”
“嗯?”江芙眼睛一亮,“你說。”
“我聽說,馮念導演有一部新戲在籌備。”
“什麽?”江芙一怔。
鹿辭笑了一下,“我想要資源。”
“如果你能讓我參演那部戲,我可以配合你,繼續假裝很喜歡遲霜,直到她對我沒了感覺。”
“你?你在說什麽呢??”江芙完全被她給說懵了。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看着鹿辭臉上挂着的恬淡笑容,江芙突然有點不認識這個女人了。
“你再說一遍。”江芙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我想要資源,要名氣,我不想再當一個十八線的小糊咖了。”
江芙盯着她看了半晌,嘆了口氣起身。
鹿辭揚了揚唇角,“不送。”
江芙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卧室門剛好被關上,心裏咯噔一下,糟了,那些話,不會是被小霜聽到了吧!
江芙敲了敲門,沒聽見回應,輕輕推門往裏看了一眼,遲霜坐在床邊,怔怔的望着窗外,眸色暗淡,有些失神。
“小霜?”
“芙姐,為什麽她們都想利用我?”
江芙猛地一皺眉,她們?除了鹿辭,還有誰?能讓她這麽傷心的,難道是……沈總!?
“小霜,你先不要……不要把事情往壞處想。”江芙想勸勸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要幫鹿辭說點好話嗎?可她剛才說得明明白白,她接近小霜就是為了資源,這好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她現在甚至很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為什麽要轉變立場去支持兩人!?
“去跟導演溝通一下,把後面的戲份提前一點,我想早點拍完離組。”
“可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可以。”
“好,我去,那你,先別傷心了。”
“去吧。”遲霜把她打發走了,一個人靠坐在床頭,抱着膝蓋,眸色落寞,難掩孤獨。
……
隔壁房間,鹿辭把來喊她去吃晚飯的邱翎打發了,沖了一杯咖啡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想睡,不想再做那些夢。
兩人在各自的房間坐到天明。
……
清早,鹿辭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遲霜從對面走出來。
“遲老師,早。”鹿辭笑着沖她打了個招呼。
遲霜無視了她,直接離開。
江芙路過鹿辭的時候,嘆了口氣。
鹿辭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片場,鹿辭找到導演,表示想要把戲份提前一些拍攝,加班也無所謂,希望能在月底之前殺青。
白桦聽完就驚呆了。
“你倆跟我這評勞模呢是吧?”
“嗯?”
副導在旁邊聽的清楚,哈哈直笑,“昨晚江芙也來找導演,說想把遲霜的戲份集中拍攝,希望可以讓她在月底前離組。你倆還真是有默契。”
“……”
“快去吧,不想挨罵就趕緊走。”副導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是,我着急……”
“急着去投胎也不行!每天拍多少戲,要拍多久,我心裏都有數,是你說提前就能提前的?要不你來當導演?”
白桦氣惱的一撸袖子,鹿辭眼皮一跳,拔腿就跑。
……
鹿辭今天要拍攝的是那場率兵突襲的馬戲,也是她練習了這麽久的騎馬,檢驗成果的一天。
她騎着馬跑了兩圈,找了找感覺,而後去換上了戲服,準備拍攝。
白桦示意衆人準備,而後一聲令下。
鹿辭翻身上馬,馭馬前行,動作流暢,一氣呵成,馬兒飛速疾馳,清脆的馬蹄聲響徹全場。
白桦從監視器裏看着她飒爽的英姿,不住的點頭,“不錯,真不錯。”
“你看呢。”白桦扭頭瞥了一眼一旁的遲霜。
遲霜聞言,這才賞光瞥了一眼,“嗯。”冷淡的回應着。
“好,卡。”
“怎麽了你?你倆鬧別扭了?”白桦喊完卡,又看向遲霜,疑惑的打量着她。
“沒有。”遲霜搖頭。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白桦往監視器看了一眼,瞧見工作人員們都圍攏到了鹿辭身邊。
“怎麽了?”
“導演,辭姐的靴子卡在馬镫上,下馬的時候摔下來了。”
白桦吓了一跳,臉色都變了,急急忙忙跑過去。
鹿辭在旁人的攙扶下起身,“導演,我沒事,就是摔了一下,你看,好好的。”鹿辭走了幾步。
“沒事就好,吓死我了。”白桦這才松了口氣。
“去吧,休息一會,道具師,布景,準備下一場。”
鹿辭應聲離開,直奔休息室。
她嘴上雖然說着沒事,但其實還是有點事的,發熱期的omega身體嬌弱,剛才她下馬的時候,左腳鞋子有點大,卡在了馬镫上,身體幾乎是倒吊着坐在了地上,摔得這一下還挺疼的。
鹿辭側躺在塌上閉眼休息着。
原本這間休息室是遲霜和她共用的,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使用。
鹿辭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進來,直奔向她,她想睜眼,但身體有些脫力,意識雖在,卻控制不住身體。
來人扶着她平趴下,掀開她的裙子,拉開她的褲子看了一眼,溫熱的手掌幫她揉着紅腫的傷處。
鹿辭暗嘆口氣,自己明明跟她說了那麽多難聽話,一再的把她往外推,可她為什麽就是不聽勸。
鹿辭心裏急,身體卻動不了,迷迷糊糊的,沉沉睡了過去。
鹿辭是被外面吵鬧的聲音驚醒的,睜開眼睛,一眼看到了坐在床邊的人。
“翎姐?”
“嗯?醒了?”
“你來了多久了?”
“你前腳進來,我就跟進來了,看你睡得太香,就沒有吵你。”
“那剛才……”鹿辭一怔,想起剛才有人幫她揉着痛處。
“還有別人來過嗎?”
“沒有啊。”邱翎搖頭。
“哦。”
不是她嗎?
也好。
……
這段時間,兩名主演打了雞血似的拼命趕戲,劇組一時之間忙得團團轉。
後來遲霜身體扛不住了,江芙強制讓她休息了幾天,讓大家緩了口氣。
鹿辭每天早出晚歸,讓自己忙得腳不離地,早上天蒙蒙亮就去了片場,晚上深夜歸來,倒頭就睡,沒有時間去放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雖然很忙碌,但心理上反而輕松了很多。
兩人拍了幾場比較親密的戲份,本來白桦還很擔心兩人這互不理睬的狀态會不會影響拍攝,但沒想到,拍攝的時候兩人卻意外合拍,很快就能進入戲中,把自己代入到角色裏,演繹的非常好。
白桦很滿意,但鹿辭卻知道,她們只是真的認認真真的在演戲,沒有摻雜任何其他的情感。
……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大半個月過去了。
又到了鹿辭要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時候。
她翻着劇本,把自己拍過的戲段都劃掉,沒拍攝完畢的戲份還有不少,不是短短三天就能完成的。
她是真的很擔心,要是這次發熱期挺不過去,這部戲又該怎麽辦?這麽多人的心血啊。
早上,鹿辭起得稍晚了一些。
臨近發熱期,身子已經開始有些懶了,之前那種打雞血的狀态已經維持不住了。
她簡單的洗漱完畢,出了門。
遲霜剛好開門出來。
兩人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對方。
“遲老師,早。”
“早。”
遲霜說完,轉身走了。
鹿辭看着她的背影,想把這道身影,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今天鹿辭的戲份不多,她就躲在白桦身旁,一直從監視器裏看遲霜,畢竟最後幾天了,看一眼少一眼。
“看這段戲怎麽樣?”白桦扭頭瞟瞟她。
“好,特別好。”鹿辭毫不猶豫的點頭誇贊。
“你看她是不是屬于那種很耐看的類型?”白桦指了指屏幕裏的遲霜。
“不,是屬于每一眼看過去,都會讓人很驚豔的類型。”
“喲呵,評價還挺高呢。”
鹿辭哈哈一笑,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
“怎麽,又不跟人鬧別扭了?”白桦目光如炬,看得鹿辭錯開眼神。
“一直也沒鬧別扭,正常相處罷了。”
“啧,你們年輕人的相處方式可真讓人捉摸不透。”
鹿辭又是一笑。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錯啊,不像前兩天總繃着,有啥好事啊?”
鹿辭哭笑不得,她哪會有什麽好事?
一天的拍攝接近尾聲,整整看了遲霜一天,鹿辭心滿意足,想着還有兩天可以看,便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看着遲霜上車離開,鹿辭便也跟着邱翎一起走了。
隔天一早,鹿辭掐着時間,在遲霜會出門的時間走了出來。
對面房門緊閉。
奇怪,遲霜一般都會在這個時間出門的。
大巴車上也沒有看見遲霜的身影,連在劇組裏都沒有找到她。
“導演。”
“嗯?”
“遲老師呢?”
“請假了。”
“什麽?”鹿辭一怔,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
“有個頒獎典禮,她獲得了提名,得出席,昨晚就走了,你不知道?”
“哦,知道了。”
鹿辭走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拄着臉頰看着旁邊拍攝的如火如荼的小演員們。
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讓她再提不起半分興致。
“鹿辭,過來補兩個鏡頭。”
“來了。”
鹿辭補完了鏡頭,結束了今天的拍攝。
“導演,我也想請幾天假。”
“幹嘛?一個請假你也跟着請假,你倆是連體嬰兒啊?”
鹿辭哭笑不得,“我家裏有點事,得回去一趟。”
“幾天?”
“五天吧。”
“能提前我一定提前。”鹿辭趕緊又補了一句。
白桦翻了翻排期表,“行吧,快去快回。”
“謝謝!”鹿辭沖着她深深鞠了一躬,把她整得怪茫然的。
鹿辭回了酒店,收拾了一下行李。
邱翎敲門進來,不解的看着她。
“出什麽事了,怎麽突然要請假?”
“沒有,家裏有點事,回去一趟。”
“你不是福利院長大的嗎,家裏能有什麽事?”
鹿辭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聽說,原來地球上的鹿辭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私事。”
“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你正好休息幾天,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抱歉。”
邱翎擰着眉頭,總感覺她這語氣和說出的話很奇怪。
“你到底怎麽了?遇到坎兒了?跟我說說。”
“沒有,你快去忙吧,把車鑰匙給我。”
鹿辭把邱翎趕了出去,把卧室裏的枕頭被子又搬回了客廳的小床上。
她側身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毫無睡意,腦中想着遲霜那晚,就是這樣從背後抱着她,其實她當時好喜歡那種感覺,好想被她一直那樣抱着,那種暖意直達心底,讓她可以很安心,很放松。
清早,鹿辭洗漱完畢,收拾妥當,還化了個淡妝。
攥着車鑰匙,拉着行李箱,又看了一眼這個房間。
這裏,有她和遲霜的點點滴滴,她一看到那張小床,就能想到遲霜耍無賴的樣子,怎麽可以那麽可愛。
随着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那段與遲霜有關的美好記憶,也随之封存于心底。
她開着車,去了第一次見到遲霜的那個酒吧。
酒吧沒有開門營業,她坐在車裏,隔着一條馬路看了一會。
下午,她又去了第一次正式認識遲霜的那個茶閣,買了一份茶餅吃着。
臨近傍晚,她才回到家。
家裏一切如舊,冷清,但好在布置的很溫馨。
沒了劇組那幫人在她耳旁聒噪,她還有些不适應,打開了電視,播放着聲音。
将近三個月沒有回來了,屋裏各處都落了一層灰,她撸了撸袖子,開始收拾房間。
無意間在茶幾下面找到了當初遲霜送給她的那份茶餅禮盒。
她抱着禮盒摩挲了好久。
打開看了一眼,裏面的茶餅早就吃完了,但盒子裏還留有茶餅的清香味。
鹿辭想把盒子放下,突然一怔,感覺盒子沉甸甸的,不像是一個空盒子的重量。
她看着中間凸起的裝飾物,試着把它打開,咔嚓一聲,圓形的裝飾物左右分開,裏面竟然藏着一只木雕的小梅花鹿!
這東西鹿辭認識,是在那家茶閣看到的,那家茶閣的走廊上擺放了很多木雕制品,她當時就對這只小鹿很感興趣,還在那看了好久!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在關注着自己的喜好了。
鹿辭鼻尖一酸,眼淚上湧。
她拿起那只小鹿放在手心裏,巴掌大小的東西,可她卻覺得這東西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
小鹿的雕工很精細,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前腿微擡,做着向前奔跑的動作,栩栩如生,充滿生機與活力。
鹿辭愛不釋手的撫摸着,半晌,托着小鹿遞到唇邊,深深的吻了一口。
“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說完,把那只小鹿輕輕放進了垃圾桶裏。
今晚就是她的發熱期。
這一次,她不想再去找別人标記了,她想試着硬扛一次。
扛過去自然是好,要是扛不過去。
也算是,不負她,不負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章好像有點虐,但我真的是個甜文作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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