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克制(你如果不會隐藏心思,就會...)
溫蓉蓉從來沒有感覺過時間如此漫長, 她每一秒都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住了,她面前站着的“人”離得越來越近,擠擠挨挨地湊上來, 能把密集恐懼症給吓死。
溫蓉蓉也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麽能堅持, 咬牙咬到腮肉疼, 她也還在堅持, 她總覺得不會這樣。
她不會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南榮慎躺在了地上,茍延殘喘的閉着眼睛,但其實是在積蓄力氣,如果溫蓉蓉和這些不知道什麽的鬼東西僵持不住, 那他會再嘗試一次突圍。
房頂上的白虎同南榮慎因為坐騎契約心意相通, 看似趴伏,實則也在蓄勢待發。
變故是從溫蓉蓉被面前的人擁擠摔倒的時候發生的, 溫蓉蓉抓不住狼牙棒, 跌在南榮慎身邊,南榮慎手中長槍順勢而出, 刺穿了一個欲要伺機攻擊的人。
短暫又漫長的僵持再度被打破,但是這一次,老天到底又眷顧了南榮慎一次,就像當初是因為眷顧, 才讓他遇見了溫蓉蓉,得以讓他這個必死之人,憑借着溫蓉蓉給他的靈器生生撈回了一條命來。
這一次他決定孤注一擲,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蒼涼的琴音。
溫蓉蓉聽到的瞬間就放心癱在了地上,她英武無敵, 天道寵兒的魚傲天大伯哥來了!
這琴音響起的第一聲,這些明明沒有長耳朵的“人”卻紛紛一縮, 用肩膀試圖去遮住耳朵。
而随着琴音越來越密集,叮鈴哐啷的聲音響起來,這些人扔掉了武器,紛紛捂住了耳朵,痛苦不堪地蹲下了。
緊随而來的,是一聲非常尖銳的哨音,這些人溫聲全部抱住了自己的頭,在地上無聲哀嚎起來。
南榮慎撐着手臂坐起來,看向了長街另一頭過來的人,也狠狠松了一口氣,他壓下眼中酸意,側頭去看把自己癱成一張人形餅的溫蓉蓉。
一時間胸腔情愫激蕩難言,他也躺在了地上,躺在了溫蓉蓉的身邊,側頭去看溫蓉蓉。
溫蓉蓉半搭着眼皮,幾乎馬上就要昏死過去,卻還是問了句,“來的都有誰……”
“我哥,”南榮慎側頭看她,低聲道,“還有生死齋嵇若,渡生谷燕容肖和很多妖奴,他們知道怎麽對付這些人,我們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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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蓉蓉聽到了安全兩個字,立刻閉上眼睛昏死了過去,南榮慎見她閉上眼,挪動身子湊近,撐起手臂在溫蓉蓉的臉側,片刻後嘆息了一聲,将額頭抵在了溫蓉蓉的額頭上,與她冰涼卻帶着汗珠的鼻尖相撞。
溫蓉蓉全無意識,南榮慎驟然明晰心中所想,難以自抑地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側臉,呼吸沉重且急促地捧住了她的臉,幾乎半邊身子壓在溫蓉蓉身上。
他雙手沾滿血污,摸到溫蓉蓉的臉上就是一道血痕,若是從前,南榮慎絕不會将自己身上的髒污蹭到她的身上。
但是現在他近距離看着溫蓉蓉的眉目,看着她秀白的臉蛋上蹭上了他身上血污,心中卻升起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南榮慎想到了一個詞――玷污。
他想要将她的人,将她的神魂由裏到外地玷污,讓她徹底沾染自己的味道烙印屬于他的印記。
這種想法瘋狂且放肆地在他的胸腔之中亂撞,一度讓他疼得想要像不遠處的那些滿地打滾的“人”一樣,到處翻滾才能宣洩一二。
卻又讓他只是想想,便如同沉醉在佳釀美酒的熏熏然之中,爽利的頭皮寸寸麻軟。
他捏着溫蓉蓉下颚的力度逐漸加重,無意識的溫蓉蓉張開了嘴,一截豔紅的舌尖撞入南榮慎的視線,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這瞬間逆流。
她輕輕分開的唇瓣如同對着南榮慎敞開的一扇大門,這大門的名字,名為情欲。
因愛而生的欲。
可憐南榮慎還未識得情愛本貌,卻已經開始被情欲的焦灼炙烤。
他只要低個頭,就能如入仙宴,品嘗這世間比他喝過最最醇厚的美酒佳釀還要醉人心脾的馨香。
他可以不顧一切,他甚至師出有名,溫蓉蓉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妻子。
琴音還在繼續,那些“人”開始艱難爬起,狗一樣手腳并用地四散奔逃,遠處的一行人并沒有馬上過來,因為除了逃跑的,還有一些人在試圖頑強抵抗。
南榮慎有足夠的時間低頭,肆意妄為。
但是他最後只是用眼睛,一寸寸刻畫過溫蓉蓉的眉目,閉上眼同她額頭相觸,連噴在她面上的呼吸都不敢過于粗重,怕驚了她為了保護自己,而精疲力竭的夢。
到最後,胸腔中翻滾的情緒化為一柄利劍,攪碎了南榮慎的五髒六腑,疼得他呼吸帶顫,卻也半點沒敢宣洩,只是極其克制地,輕若蜻蜓的尾巴點在水面一般,親吻了一下溫蓉蓉的唇角。
營救他們的人趕過來的時候,南榮慎坐在溫蓉蓉身邊,把溫蓉蓉的頭放在了他的膝蓋之上,他的大手穿梭在溫蓉蓉的發間,輕輕扶動,像是捧着世間最摯愛的珍寶。
南榮元奚看到他的遍體鱗傷并沒有多麽驚訝,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他們被日輪陣傳送的是一個地方,卻又不是一個。
他們都在這座城之中,卻哪怕是面對面站着也根本就看不到彼此摸不到彼此,除非他們有人受傷流血,生人的血氣外放,這座死城,才能活起來。
而一旦城“活”了,随之而來的,是對于靈根的壓制,以及來自守城者們的追殺。
在沒有遇見嵇若和公山B,搞清楚了他們如今的處境之前,連南榮元奚,也不免被這些守城者攆得狼狽至極。
所有帶有靈力的攻擊,例如靈器,都對這些守城者沒有作用。
因為這些“人”根本不是人,而是神魂衍生體,幸好嵇若乃是鬼蠱雙修,懂得怎麽驅散這些守城者,公山B最擅五行八卦與各種陣法,能夠精準找到活城和死城相交的節點。
而南榮元奚最擅音殺,雖然不能以靈力加重音殺效果,卻嵇若吹的驅魂曲他只聽了一遍,便能夠以烏鈎琴彈奏而出。
他們先後解救了佛宗燕容肖,還有一些溫蓉蓉和他帶來的妖奴,溫蓉蓉和南榮慎是他們解救的第三波人。
南榮元奚看着南榮慎,面上雖然不見如何焦急擔憂,可方才越發暴躁的琴音,卻能夠表現出他的慌急。
他正欲快步走近南榮慎,便被燕容肖抓住了手臂,燕容肖從自己的儲物袋裏面拿出了一個瓷瓶,倒出了兩粒藥丸,遞給南榮元奚。
這是佛宗最好的傷藥,從不外售,燕容肖也只帶了幾粒,一路上其他人受傷并沒有拿出來過。
但是溫蓉蓉和南榮慎,在燕容肖這裏是不一樣,不見得有什麽太深的交情,但是溫蓉蓉這些年對佛宗買不起靈器屢屢賒賬的事情從未真的追過債。
燕容肖欠她的錢到現在還沒還清,溫蓉蓉是債主,這債得還。
至于為什麽給南榮慎……燕容肖先前是被南榮元奚救的。
而他們被傳送進這座城之後,在沒有流血之前,都是在一片死寂之中。唯獨燕容肖不同,他從一開始,就被圍攻,一直到碰見了南榮元奚才得救。
那些人打他打得格外狠,不光打,還用那臉上張大嘴就出現的黑洞吸他。
可把燕容肖}壞了。
“這傷藥給他們吃吧。”燕容肖把傷藥遞給南榮元奚,南榮元奚看了他一眼,對他點了點頭。
然後越過了一地被砸碎的攤位留下的狼藉,走向南榮慎和溫蓉蓉。
嵇若一直都在含着自己的手指,吹着驅魂曲,累得腮肉酸澀,但是不能停,停了這些守城者就會蠢蠢欲動地撿起武器再度攻上前。
南榮元奚走到南榮慎身邊,将傷藥遞到他嘴邊,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和他抱着溫蓉蓉摩挲的動作,眉梢心頭俱是一跳。
他這個弟弟,從小赤誠正直,上了戰場是軍功赫赫的大将軍,下了戰場在家中也除了喝酒從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性情甚至有些憨直木讷。
但是南榮元奚也知道,他其實很偏執,小時候受他幾次恩惠,便為他赴湯蹈火了這麽多年,他若認定了什麽,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執拗。
他的馬匹不許人摸,他的武器抵死不放,當初德明宗拜老宗主所賜,南榮姓氏的公子多如過江之鲫。
不是沒有人惦念過南榮慎的雙尖鎖焰槍,仗着出身比南榮慎高貴,羞辱南榮慎,搶去過,但是那一年,那個人便死在了獸潮之中。
他這是……認定了溫蓉蓉,否則不會表現出這樣的獨占欲。
南榮元奚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憂還是喜,他微不可查的嘆口氣,将兩粒藥都遞到了南榮慎手中,“快些吃,這地方不宜久留。”
南榮元奚說着,将藥遞給了南榮慎,兄弟兩個這麽多年的默契,哪怕不出口,也知道彼此的擔憂和意思。
南榮元奚這個意思,便是這裏有安全的地方。
南榮慎先給溫蓉蓉喂了藥,她昏迷過去沒有吞咽意識,南榮慎便捏開她的唇邊,直接以手指将藥丸抵到她的咽喉。
收回手之後他的指尖濕漉帶顫,南榮元奚沒眼看的轉身背對着南榮慎,将背上的長琴斜斜抱在手中,一手的指尖輕撥,便即刻傳出了比嵇若吹的驅魂曲厲害多的琴音。
那些蠢蠢欲動圍在遠處的守城者,再度丢了武器遠遠躲起來。
而南榮慎喂着溫蓉蓉吃過了藥,自己也很快吃了,接着召喚白虎躍下了房頂,來到了他身邊。
南榮慎将溫蓉蓉像抱小孩子一樣抱在自己的身上,不用任何人幫忙,爬上了白虎。
衆人邊以琴音驅散守城者,邊快速朝着長街的另一頭撤離。
溫蓉蓉一直沒有意識,又累又怕到了極限,人是會昏死的,這是自我保護。
但是她昏得也不太消停,她的意識不受她自己控制,她在做夢,夢見自己居然在和死城裏面的這些人玩。
夢裏她很小,和之前的夢境都一樣地小,而且她是騎在這些人的脖子上的,她笑得很開心,甚至還在懸崖邊上蕩秋千。
這太荒謬了,溫蓉蓉被一陣冰涼的水給激醒的時候,心中還滿是荒謬的感覺。
她睜開眼,自己正躺在河邊,枕着南榮慎那條殘缺的大腿,被他撩着水在搓洗手上的血污。
“這裏……”溫蓉蓉啞聲開口正想問什麽。
“你醒了,快點洗幹淨,他們又圍過來了,”
南榮元奚站在溫蓉蓉頭頂不遠處,對南榮慎說,“她醒了,謹言你直接抱着她下去,但是切記聽着琴音走。”
南榮慎點頭,扶着溫蓉蓉撐起些身子,然後直接挪到水裏,白虎也跟着跳到了水裏。
南榮慎坐在水裏,正要擡手去拖抱溫蓉蓉下水,溫蓉蓉這才看清,這裏是城鎮的邊緣,這裏居然有一條河……不,說得并不準确。
因為河中的水并非無色透明,而是泛着些微亮光的血紅色。
卻又不像濃稠的血一樣腥鹹黏膩,落在皮膚上,透着熟悉的舒适感。
“是血靈脈?”溫蓉蓉縱使在這種危機四伏頭腦不清的狀态下,發現了這個事實也難免震驚走調。
不遠處看上去剛剛在血靈脈裏面洗好,身上還沒有完全幹的衆人聞言看過來,包括南榮元奚。
因為有南榮元奚彈琴,短暫閑下來的嵇若率先開口,“可不是嗎,血靈脈哎,溫樓主是不是眼睛都開花拉?”
嵇若一直對溫蓉蓉頗有好感,覺得她很有意思,只是她身邊總是跟着一條“惡犬”不得靠近。
這會兒跟她搭個話,那“惡犬”便又目光沉沉地朝着他看過來了。
嵇若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眯了眯,轉過頭不說話了。
斷腿兒殘狗,咬人更兇,再說殘狗還有大哥,惹不起哎。
溫蓉蓉不用南榮慎拉直接紮進河裏,渾身的酸痛迅速緩解,舒爽地嘆息了一聲。
而白虎不光泡進來,還喝了起來,溫蓉蓉見南榮慎臉上的傷處因為這血靈脈,肉眼可見地開始痊愈,心中和她使用過度的手臂一樣酸軟。
“準備好了嗎,”南榮元奚說,“跟着琴音走,我們就能到一起。”
他的話音随着溫蓉蓉和南榮慎身上的血污被徹底洗去落下。
溫蓉蓉才醒,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因此她發現天幕漸漸被灰蒙蒙覆蓋,街道上的色彩在灰蒙蒙的天幕追逐之下,如被柔軟地覆蓋上了一床色澤單調的被子,一切都逐漸失去了顏色。
原本站在河邊不遠處蠢蠢欲動要上前攻擊的那些“人”,開始擡頭仰望覆蓋而來的天空,他們身上如風化一般開始分崩離析,随風散去。
溫蓉蓉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南榮慎的靈力卻随着死城的到來,漸漸地恢複了。
他掌心一拍水,單臂勾住溫蓉蓉的腰身,輕靈地抱着她躍上了白虎,白虎身上傷處徹底消失,低低咆哮了一聲。
溫蓉蓉就眼睜睜看着他們面前的世界如一幅褪色的卷軸,綻開了灰敗蒼涼的畫作。
連南榮元奚和那些救他們的同伴也一起被這灰敗吞沒,消失在了眼前。
不過溫蓉蓉還沒來得及慌張,南榮慎便将下颚輕輕放在了溫蓉蓉的頭頂,親昵至極地蹭了蹭,說,“別怕,你聽,我哥哥的琴音還在,我們跟着琴音走,就能跟他們在安全的地方會合。”
白虎從逐漸幹涸的血靈脈之中站起,然後被南榮慎操縱着,循着琴音的方向而去。
溫蓉蓉因為太過專注地聽着琴音,都沒有在意南榮慎過于親昵地一直在有意無意蹭着她的頭頂。
她的發髻散了,那些靈器發飾,大多數被她徒勞無用地扔出去試圖攻擊那些“人”,剩下的一部分,在各種掄狼牙棒和泡血靈脈的時候沒了。
她現在長發披散,雖然擰了也還是濕漉漉地搭在肩上,沒有任何的珠釵礙事,南榮慎能夠毫不顧忌地,将溫蓉蓉的頭夾在自己的脖頸之下不斷用下颚摩挲。
死城徹底降臨,白虎受南榮慎的操縱,邊滴着水,邊朝着死寂的街道上走,琴音不斷地循環,調子單一卻莫名地聽上去讓人難過。
溫蓉蓉不知道他們走得多久,那種似乎才過了一條街,卻又好像這樣走了一輩子的感覺,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認知,讓人迷茫不已心中焦灼。
但是他們一直跟着琴音,溫蓉蓉長發漸漸幹了,白虎身上的毛發也重新蓬松起來的時候,終于,他們停在了一堵牆前面,被阻隔住了路,琴音十分真切地就在牆後面。
溫蓉蓉正要張口問怎麽辦,南榮慎突然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說,“放空思想,只聽着琴音。”
溫蓉蓉滿心疑惑,卻還是照做,南榮慎也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面前有形的牆壁,只循着琴音的方向,操縱與他心意相通的白虎,繼續朝前走。
他們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牆壁,等到聽到琴音就在前面的時候,南榮慎才剛剛挪開了放在溫蓉蓉眼睛上的手掌,就聽到一聲雀躍至極,也滿含着無限驚慌和後怕的聲音響起。
“小姐!”
“小姐你沒事太好了!”
溫蓉蓉睜開眼就看見了紅煙和林仙朝着她的方向跑來,紅煙跑到了白虎的身邊,溫蓉蓉毫不猶豫地從白虎的身上,朝着紅煙傾身而下。
南榮慎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封,但是在溫蓉蓉回頭看他的時候,他放開了手。
溫蓉蓉張開懷抱落入了紅煙和林仙的懷裏,腳一落在地上,她就急忙問,“你們都沒事吧,點翠他們呢!”
南榮慎盯着溫蓉蓉,面色實在是算不上好,他若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便算了,明白了之後,溫蓉蓉視線注意力離開自己的一刻一息,對他來說都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而南榮慎這波濤洶湧的堪稱殺氣騰騰的注視,在錯眼的時候和南榮元奚的視線撞在一起,南榮元奚手上琴音一頓,看向了身後的嵇若。
嵇若了然,開始吹起了哨,接替了南榮元奚。
南榮元奚收起長琴,對騎在白虎之上的南榮慎說,“你随我來。”
溫蓉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妖奴身上,聽聞了點翠沒事,只是和蛇女配合着出去搜救了,于是放下心來,小聲地抱怨着自己的遭遇和恐懼,被她的妖奴圍在中間安撫。
然後又被簇擁着去聽窮極闕的公山B說現在的情況。
南榮慎則是被南榮元奚帶進了一間院子,裏面和外面一樣的荒涼寥落。
南榮元奚在一處破舊的石桌邊坐下,他的氣質實在是太出塵,随随便便這樣破敗的一個石桌,別人坐是吃不起飯,他坐就是谪仙臨世歸隐山居。
他面上沒有什麽豐富的表情,坐在石凳上看南榮慎要微微仰頭,卻半點氣勢不輸。
他看了眼騎在白虎之上滿面沉郁的南榮慎,開口直接道,“你如果不會隐藏心思,就會把她吓跑。”
南榮慎知道南榮元奚說的是什麽,頓時面色一變,南榮元奚說,“她心中有你,你不用怕,她不自知而已。”
南榮慎的面色還未變好,南榮元奚便又說,“但也不只有你,她的那萬千妖奴,虛羅門,她的家人還有她的靈脈,你若無法與這些她珍視的一切和平共處,你也會失去她。”
南榮慎面色更難看了,南榮元奚仰頭注視着他,他的好弟弟,這麽多年,從沒有體會過什麽叫求而不得。
他太笨拙且心思不夠深,于情愛之上,很容易便落了下風,如今又半面如鬼,身有殘疾,說不定會被厭棄。
若是在太平時候,他們兩情相悅,尚且需要時間去磨合,畢竟他們的性情其實從不相配。
但是在這裏……南榮慎的殘缺很容易會讓他顯得拖累,一旦溫蓉蓉的妖奴因他而死,那還未開始的朦胧便會赤裸裸暴露于陽光之下,死在萌芽。
“哥,”南榮慎抿了抿唇,說,“我知道該怎麽做,我……”
“你不知道,”
南榮元奚說,“你從不知道情愛是什麽,你且聽着,不要表現出過激的情緒,一切都待走出這裏再說。”
南榮慎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沒有打算過早地表現出什麽,他怕吓着溫蓉蓉,更何況他現如今,除了不吓着她,還能做什麽?
他甚至連個真男人都不算。
南榮慎垂頭看着自己的腿,雙眸之中的沉暗比這寥落的庭院還要灰敗。
南榮元奚看着南榮慎的樣子,心中想起南榮慎曾經從德明宗其他的南榮公子口中知道了他母親死得如何凄慘的時候,那時候,他便是這樣的表情。
“我會幫你。”南榮元奚看着南榮慎,同那時候說一樣的話,問,“謹言,你相信哥哥嗎?”
“自然。”南榮慎勉強對着南榮元奚笑了笑,眼中的晦澀卻沒有消散多少。
他們很快回到隊伍之中,這時候溫蓉蓉也通過公山B和嵇若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現在之所以在這裏,是從日輪陣,落入了另一個陣中,這個陣名為――五行誅邪陣。
這個陣法是窮極闕弟子們經常使用的陣法,但是尋常的五行誅邪陣,頂多能夠形成一個小型的獵殺網,根據修士能力的強弱,讓網中邪魔,如蛛網之上的小蟲,無處可逃。
但是公山B說,他們所在的五行誅邪陣,強大到他根本無法估量。
因為單單一個五行誅邪陣的小陣眼,便已經分出了數不清的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