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夜而行

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文中的殺手們，通通用代號稱呼了（非常中二的代號啊喂）

至于他們的本名……沒有取（遭毆）

１．

鎖定目标，将身體如同箭一般彈出去。

弦繃得夠緊，讓他有了足夠的爆發力來至目标眼前。熟練地抽出短刀，在對方脖頸精準地劃下，随後耳邊響起槍聲，但他撤退得更快。

他是淩霜。那個善于用刀、如鬼魅般的殺手。

這次也順利地得手了，淩霜按照原訂的計劃繼續前沖，死去的目标成為他的護盾，他把屍體往槍手的方向推，自己則閃身至下一個轉角。

大飯店的短走廊上，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鮮血薄噴的溫暖還殘留在刀尖，淩霜撞開了擋路的無辜服務員，往防火巷的方向奔跑，沿路闖過了餐廳以及無數的房間。

飯店金碧輝煌的像是皇宮，不過此刻也只是再添他傳奇的舞臺。

淩霜，淩駕于冰霜的寒冷。他的瞬暴力驚人，足以保護他全身而退。

撞開後門，槍聲被遠遠地甩在身後。淩霜不禁笑了，把刀鋒貼在自己唇邊輕輕舔過。

濃郁的血氣令他亢奮，他很愉快。

從容地穿過防火巷、收起刀，他享受着戰栗與方才屍體停留在指末的溫暖。夜色溫柔地包圍了這個堅硬的男人，一頭長至胸口的黑發在夜風吹拂下飛舞。

脫下皮衣并扔棄在巷子中，淩霜走上了大街。若無其事地跨上停在路邊的機車，催下油門便長揚而去。

今晚，這城市注定再次為他轟動。

２．

都市的另外一個角落，水泥叢林裏藏着一棟不起眼的公寓。走上老舊的鐵梯來到四樓，會看見一扇總是緊鎖的門。

那裏頭，住着一個中介。

他負責收下委托人的資料，并轉交給旗下的殺手們。人們見到他時他總是微笑着，他很精明，并且太會僞裝，以致于不知道他底細的人總是看不透這個人。

不過呢，在這深夜，精明的中介也沒料到他最信任的那位殺手會闖進來。

「薛晉岚！」

淩霜拿着備用鑰匙就直接踏進門，才到客廳，薛晉岚就聽見聲響而從床鋪上彈起，本來想把防身用的槍掏出來，聽見淩霜的聲音，才一下子放松。

「我說，我已經睡了，可以不要這樣嗎？」

薛晉岚懶洋洋地窩在自己房間裏，等着殺手走過來。淩霜打開房門時他正努力地伸長了手，想在身體不離開床鋪的情況下，拿到一旁書桌上擺着的寶特瓶。

「要拿你的尿罐？」

「尿你個鬼。老子要喝水！」

淩霜的心情似乎很好，當真順手就把寶特瓶拿給了他。薛晉岚半個身體還在被窩裏，瞥了淩霜一眼，他自顧自地喝水。

「任務很順利？」

「非常。」

淩霜把窗簾拉開了些，并打開了書桌旁的窗戶。夜風一下子灌進來，薛晉岚打了個顫，把寶特瓶就這麽丢向殺手。

淩霜輕松地躲開，寶特瓶分毫不差地從窗戶飛出去。幾秒後聽見瓶子落地的聲響，襯得這夜晚格外靜寂。

「明早又會鬧得沸沸揚揚吧？不過啊淩霜，你這時間來找我，是嫌任務不夠多嗎？」

「有任務就來啊。」

殺手挑釁地笑了笑，薛晉岚頓時無奈了，他抓了抓自己一頭散亂的短發，深呼吸、快速地讓腦袋進入運轉狀态。

腦子裏掠過了十幾種把殺手趕出去的方法，可惜薛晉岚還來不及實行任何一種，那該死的禽獸就坐上他的床、翻身把他壓住了。

「淩霜，下去，乖。」

「不。」

「我是認真的，別碰我。」

薛晉岚嘆了口氣，他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他已經有把殺手趕出去的法子了，可是那項任務他本來不想這麽快交付。

「去客廳把我的筆電拿過來，有任務給你，明天就去辦。」

淩霜紋風不動，薛晉岚便死死地瞪着他。即使薛晉岚知道自己那平時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現在起不了作用。

在他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時，再殺氣的眼神都不會有效果。

「是什麽樣的目标？」

「兩個企業家，互相下單要取對方性命。很不湊巧，都找上了我。」

「這倒有趣。」

殺手還是沒有從他身上下來的意思，薛晉岚放棄了，整個人往下滑、想把臉一并埋進被窩裏。可仍比不過淩霜眼捷手快，他手掌一壓又把薛晉岚按住了。

「淩霜啊淩霜，你上次體格檢驗時是多少公斤來着？」

「七十九。」

「我會被你坐死的，體諒一個睡眠不足的人好嗎？大半夜的我沒力氣揍你。」

聽見一聲冷哼，淩霜終于爬下來，往房門外走、去拿薛晉岚的計算機。

薛晉岚趁機整理了一下頭發、順道戴上放在枕頭旁的眼鏡。他的體魄比不上這些殺手，他怕冷，淩霜硬是要開窗戶，他只能去把衣櫃裏的外套撈出來。

剛把外套袖子套好，淩霜便回來了。

「開機密碼？」

「拿來，我自己開。」

接過黑色的小筆電，薛晉岚坐到書桌前、迅速地敲下一串數字，淩霜別過頭，默默地看向窗外。

他實在不懂薛晉岚把住處安置在這裏是出于什麽心态，正對面是間賓館，而且房間弄的不是很隐蔽。例如現在，隔着一層薄薄的紫色窗簾，淩霜就看得見後方交纏的人影。

好吧，也許，中介的眼睛沒有殺手這麽利。

「這兩個人，批注我都附上去了，你自己選，看看想接哪個吧。」

薛晉岚打開一份文檔，側過身體。淩霜站在椅子後頭，彎下身把手越過他的肩，握着鼠标将一行行的字往下拉，他的吐息忽然變得很輕。

中介知道，這是淩霜緊張的表現。他旗下殺手各有各的習慣，而淩霜恐怕又是他最了解的一個。這到底是好是壞呢？

「兩個企業家習慣随身帶着保镖，數量都還……不少？」

「是啊，所以我建議你，不管要殺哪一個，用槍、從遠處狙擊。」

淩霜直起身，長發從薛晉岚耳邊掃過，他的身影融入了黑暗，薛晉岚連回頭都不必就能猜出他深沉的表情。

「我的習慣是用刀，你旗下應該有更适合的人。雪朵呢？她不能嗎？」

「嗯，遠處狙擊的話确實交給她比較好，雪朵是專家。不過她為另外一項任務出國了，兩周內應該都回不來。這兩個委托人企業關系緊張，我怕等到雪朵回國，會再有變數。」

淩霜沉默了，薛晉岚瞄了一眼文檔上寫的批注，自己看了都覺得偏頗，他在利用身後的殺手。

他旗下的幾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堅持，這很怪，照理說殺手收錢殺人、不必去考慮別的。可是薛晉岚碰上的這些人，卻一個比一個有原則，淩霜跟剛才提到的雪朵都是，明明身為黑暗裏的殺手，卻實行着自已相信的正義。

不亂接委托、不妄殺無辜。

而遺憾的是，這方面雪朵比淩霜更精明。對于薛晉岚提供的信息，那位女殺手不會照單全收，她喜歡自己去收集情報、再下判斷。

這麽一來，薛晉岚便很難操控她。例如現在這兩位委托者，既作為企業家，都有其惡劣的一面。若是雪朵，恐怕兩個委托都不會接。

那麽，技藝精湛、能夠接下這樣的委托，卻又還能被他操作的人，就只剩下身後那位了。

「薛晉岚，你走神了？」

「我只是想，該讓雪朵留在國內的。你也看到委托的金額了，兩邊都是大數字呀，我真怕你萬一失手了怎麽辦。」

「我不會失手。」

淩霜皺着眉頭，有些不高興。他把數據讀完了，批注裏的暗示确實影響了他。

「七天內，我會讓右邊那位的死訊登上頭版的。不過薛晉岚，我需要一點時間。槍法已經有點生疏了。」

「行。」

薛晉岚從桌子下方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全新的随身碟，把目标的數據存進去、交給淩霜。

現在好了。不管這殺手原本是來做什麽的，他的注意力全被新任務吸引過去了。

「好啦，既然接了任務，那就早點回家。洗洗澡、看看新聞，享受一下你今天的成果，然後睡吧。」

「自己累了就直說。」

「你也知道我累就好，我很忙，明天一大早還有事情要辦呢。」

薛晉岚關掉計算機，把筆電就這麽擱在書桌上。起身後便往床上撲，無視于還在房內的淩霜。

「請自便。」

靜了一下子，窗戶被關上了。薛晉岚滿意地趴成大字型，讓淩霜幫他脫掉外套、蓋上被子。

「外套我挂在你的椅子上，走了。」

殺手無聲踏出房間，薛晉岚在黑暗裏輕輕地笑了。他喜歡淩霜對自己的信任，殺手是枚好用的棋，一切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