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辭已經換了三盞茶,卻還未等到蘇厭衾的出現,從小跟着顧辭一起長大的随從,吳雲,湊近顧辭耳邊說着:“侯爺,不如叫小的去催一催?”
顧辭睨了他一眼,雖然眸底肉眼可見的不悅,屈指敲了敲桌子,語氣平淡:“無妨,再等等。”
又差不多過了一刻鐘,顧辭耳朵微動,聽見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姍姍來遲。
顧辭眉梢微動,擡眼便看見一身青色高腰襦裙,白色宮縧捶地,身姿窈窕,款款走來,步步生蓮的身影。
蘇厭衾見到顧辭,原本淺笑的眸子,笑彎了弧度,宛如一朵青蓮,初發芙蓉。
“侯爺。”蘇厭衾曲腿行禮,姿态怡人,亭亭玉立,嗓音甜柔。
“嗯。”顧辭輕輕嗯了一聲,對着吳雲使了一個眼神。
吳雲了然于心的走了出去傳膳。
兩人目光相對,多了兩分蜜意,因着今早的那個吻,像是一層被捅破的窗戶紙,到底有什麽東西變了。
蘇厭衾朝着他伸了伸手,顧辭自覺的抓起她的手,捏在手心,蘇厭衾微微勾唇,梨渦乍現,眸子亮晶晶的閃着星星。
顧辭因為她這個笑容,也不自覺的跟着彎了彎嘴角,自己還沒有察覺到,現在這個表情有多寵溺。
“侯爺,可等久了?”蘇厭衾勾着他的尾指,站在一旁,嬌嬌美美的說着。
“不久。”顧辭任由她玩着,另一只手,抓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神情清冷。
剛剛走進的吳雲,因為這個回答,差點絆倒,侯爺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能力是越來越強了啊。
剛剛那還是一副煩躁易怒的模樣,現在怎的現在變得如此柔情蜜意了,侯爺,您挺雙标啊?
“侯爺,您這扳指,可有什麽故事呀。”蘇厭衾反複打量了一下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玉質通透,毫無瑕疵,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樣式,就是簡單的一個戒指,卻顯得并不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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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喜歡深色調的衣服,配着他喜歡黑臉的性格,是再合适不過,渾身桀骜氣質,難以掩蓋。
但是這樣一個男子,卻帶着一個白玉扳指,卻顯得有些不和諧,故由蘇厭衾好奇的問出了口。
“并沒有什麽故事,不過見着玉質尚可,便帶着,你如喜歡,贈與你便是。”顧辭将玉戒摘了下來,放在蘇厭衾手心。
蘇厭衾:……你這樣顯得我很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她連忙拒絕:“不用了,侯爺,妾身可沒有奪人心愛之物的毛病,不過想更了解一點侯爺,才會問出口的。”
“爺知你不是那個意思,但是還是那句話,爺給你,便好好收着便是,斷沒有再收回的道理。”顧辭一副說一不二的模樣,眸色一暗,蘇厭衾認慫。
“但是,侯爺,這……妾身也帶不上啊。”蘇厭衾拿着戒指套了套自己的大拇指,相差甚遠,有些嫌棄的撥弄了兩下。
“那便找個盒子裝起便是。”顧辭顯得十分不在意,漫不經心的說着。
“那好吧。”
吳雲心中已經麻了,臉上帶着成年人虛僞的假笑。
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是太後之前讨伐西涼時候的戰利品,皇上和侯爺因為這塊玉“大打出手”,最後因為侯爺技高一籌,才得的。
那塊玉便被打造成了一副手镯,一對耳墜,以及這個扳指。
手镯給了老夫人秋雨瀾,耳墜則是先給了當今太後,連皇上都沒有份的東西,這小夫人居然還這麽不情不願的藏在了荷包裏。
侯爺帶了差不多十年了,說送人便送了人,不知道該說一句大方呢,還是美色惑人呢?
等着飯菜上齊,衆人伺候着兩位主子用膳,除了有時筷子放在碗上碰撞時,清脆的瓷器聲,無人開口說話。
蘇厭衾先是喝了兩口清粥墊了墊肚子,然後端起了一旁準備好的馎饦(面片湯),一股油膩的味道竄入鼻尖,胃中翻滾不斷,往日裏覺得入味好吃的美食,此刻卻是無比惡心。
蘇厭衾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掩了掩嘴,又喝了兩口清粥,試圖壓下那難受的感覺,但是反胃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巧香見狀,眼疾手快的拿出痰盂,黃嬷嬷特意交代過她這些懷孕女子的症狀,巧香一直記得的。
“嘔……”蘇厭衾吐了起來,原本還想着在顧辭面前要注意些形象,到了最後沒差點連胃都吐出來。
顧辭一直注意着蘇厭衾的臉色,見她的臉色發白,捂着胃,神情痛苦。
皺起了眉頭,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吳雲站在一旁也是沒見過這種架勢,只依稀記得自家侯爺似乎有潔癖。
忙湊了過去,悄悄的建議道:“要不,侯爺咱先走吧。”
蘇厭衾耳尖的聽見了這句話,心中委屈到不行,還未等顧辭回答,便直起身子瞪向了顧辭,拿帕子捂着嘴,雙眼通紅,語氣柔弱,又兇又可憐:“侯爺,若是嫌棄妾身,妾身現在去喝藥也是來得及的,也好斷了妾身的念想。”
吳雲臉色一變,還不等顧辭罵他,便已經先拱手請罪了:“侯爺,小的知錯。”
認錯速度極其快,沒有半分猶豫。
顧辭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而後看向蘇厭衾,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扶她,蘇厭衾往後一退,躲開了他的手。
語氣淡淡不在乎的模樣,但是眸底聚集的淚花已經成了薄霧,眼圈泛紅,楚楚可憐。
“別髒了侯爺的身子……”說着,又轉過去吐了起來,胃裏面已經沒了東西吐,難受得不行。
顧辭攬着她的腰,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只是從巧香手中接過了痰盂,刺鼻的味道讓他也有了一瞬間不适。
蘇厭衾攥着他的手臂,這下狼狽的模樣,被他一覽無遺了。
折騰了半天,她虛脫的靠在顧辭肩上。
顧辭将手上的東西遞給巧香,抱着蘇厭衾坐在自己腿上,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侯爺。”蘇厭衾聲音像是沒了力氣的小奶貓,扒拉着他的手臂,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以往他都沒有這般鬧騰的,都怪侯爺,侯爺來了他便有了底氣,這麽折騰妾身這個娘親了。”
說來奇怪,之前蘇厭衾都是吃嘛嘛香的,今日便吐的這般昏天黑地。
“那爺,今夜不來了?”顧辭摸了摸蘇厭衾的頭,順毛,眸色帶了兩分調笑,試探的問了一句。
“侯爺說的認真的?”蘇厭衾一股腦的坐了起來,盯着顧辭的眸子,拿那種看着負心漢的表情盯着他。
顧辭神色不明,不偏不躲的看着她:“你覺得呢?”
“我覺得?妾身可不敢覺得,侯爺是妾身的天,是妾身的地,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聽您的。您說不來便不來,絕不敢說二話的。”蘇厭衾勾起一抹蒼白的笑,顧影自憐的模樣。
“是,你是不敢說二話,只敢轉頭就去喝藥是吧?”顧辭挑了挑眉峰,環住她腰的手緊了緊,防止她掉下去。
“我……妾身才沒有呢。”蘇厭衾小聲的反駁着,又将頭埋在了他下巴處。
“要不要叫府醫來看看?或者有什麽什麽想吃的,爺叫人去吩咐廚房給你做。”顧辭嗓音低沉磁性,摻雜着些許的心疼。
“不要,不想吃。吐累了,妾身只想睡覺。”蘇厭衾抱着顧辭的脖子,哼哼唧唧的說着。
“行,你去屋裏睡,小心別涼。”
“不要,就想侯爺抱着睡。”蘇厭衾蹭了蹭的顧辭下巴,閉着眼喃喃細語。
“爺等下還要去宮裏一趟。”
他為難的說道。
“那妾身快點睡着,爺再去好不好。”蘇厭衾沒有安全感的緊了緊手臂,兩人貼的更緊了。
顧辭沒說話答應,只是動作輕柔拍着蘇厭衾的肩膀,直到她呼吸平穩,才将她放在床上,自己換了一身衣服,進了宮裏。
直到下午,蘇厭衾悠悠轉醒才醒來,覺着肚子有些餓了,下床拿起桌上的葡萄扔進了嘴裏,拍了拍肚子:“你這磨人精,倒是還學會看人下菜了,你爹沒來的時候老老實實,安靜如雞。你爹來,是不是覺得你靠山來了,就開始作天作地了是不是?覺得我沒辦法對付你了是嗎?”
肚子裏的寶寶:每天有個想要不生的媽怎麽辦?
說到最後蘇厭衾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太幼稚了些,和一個還沒成型的孩子計較了起來。
午膳倒是沒有和早膳一般嚴重,簡單的蘸着酸菜,吃了幾口飯,便拿着讓巧香找的畫本子看了起來。
“主子,門外來了一個自稱您丫鬟的小丫頭要見您。”巧香拿着一盤洗好的水果,放在蘇厭衾手邊。
“她可說了叫什麽名字?”蘇厭衾擡了擡眼,撚着一顆葡萄。
“說是叫書珠。”
蘇厭衾念了念這個名字,這才想起來,這不是原主身邊的丫頭嗎。
“叫她進來吧。”
等了半晌,一個穿着灰撲撲衣服的小丫頭,縮頭縮腦的小心點打量着四周,在看見蘇厭衾的一瞬間,紅了眼,噗通一聲,跪在了蘇厭衾腳邊,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書珠找你找的好苦啊。”
蘇厭衾:怎麽感覺她不是很聰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