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蒙蒙亮,萬籁俱寂,黑夜正欲慢慢隐去,白晝悄悄降臨,夏日的清晨帶着幾絲涼意吹醒了躺在羅漢床上的女子。
只見一位穿着緋色肚兜的女子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環境,又閉了上了,鴉色的睫毛輕輕的顫抖起來。
蘇厭衾是一名網文透明小作家,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可以中一個彩票,然後一輩子不出門,在家一邊為愛發電,一邊看各種大神小說,當個鹹魚度過一生。
但是她腦海裏争先恐後竄入的記憶,清晰地告訴她現在似乎穿越到了自己寫的小說裏面,還成了一個她一筆帶過的炮灰。
這是一代寵妃被人陷害喪命以後,穿回揚州瘦馬時,寵妃決定這一輩子不再謹小慎微,阿谀奉承那些小人,而是打算獨霸盛寵,寵豔後宮的故事。
而蘇厭衾則女主角死對頭淑妃的庶妹,丞相府庶女,丞相府為了拉攏皇上的心腹之臣安國侯顧辭,安排她爬了床。
但是安國侯不光不近女色,還有潔癖,直接将矯揉造作的原身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
丞相見事情不對勁,直接将她給賣了,說今日種種都是她這個不知羞恥的庶女為了攀高枝使用的下作手段,将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原身原本身體就不是很好,被踹了一腳,還被父親如此诋毀,悲從中來,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然後便一直病着,不是完璧之身,又沒了利用價值的庶女,除了那人老珠黃沒權沒勢的姨娘,根本沒人在乎。
原身也覺得自己前程盡毀,沒了求生的欲望,不過十幾日的功夫就一命嗚呼了。
蘇厭衾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當初了為了塑造安國侯這個角色的性情冷冽,可是在結尾都沒有寫他的官配,只說他一心為民,忠于朝廷終身未娶。
她睜開半只眼,看着躺在一旁的男人,他輪廓棱角分明,如刀刻斧鑿,一雙劍眉英挺,此刻微微皺起,透着隐隐的煞氣。
薄削輕抿的唇,整個人看起來孤傲冷清,她想起了對他的描寫:薄情,孑然又桀骜,不近人情。
現在恨不得抽自己,讓你手賤讓你寫。
感覺木已成舟的蘇厭衾,只能想辦法活下去,連忙麻溜的爬了起來,穿好裏衣,披着薄薄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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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昨天晚上顧辭因為“殺紅了眼”,造成青青紫紫的痕跡露了出來,可能唯一讓蘇厭衾覺得欣慰的是這個身體的這一身皮囊是極好的。
她寫這個庶女的時候,将她美貌誇到了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不過這都是為了襯托顧辭的性情清冷禁欲,不好美色。
在她美玉瑩白的皮膚上,昨天晚上的戰況顯得十分觸目驚心,她赤着腳跪在冰涼的地上,涼意從膝蓋竄進了她的四肢百骸。
剛剛她一番動作,顧辭這樣一個武藝高強的人,都毫無察覺,可見昨天丞相那藥下的有多猛,幾乎讓顧辭沒了心智。
蘇厭衾也不敢動,跪呀跪,跪到雙膝有些麻木,跪到門外都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陽光已經灑入了窗戶,羅漢床上的男人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原本清冷的氣質,在他睜開那雙漆黑深邃的雙眸後,氣息便立刻淩厲起來。
蘇厭衾一抖,一瞬間翦水秋瞳眼含瑩淚,貝齒輕咬着有些慘白的唇瓣,跪的筆挺在床前,一副受盡委屈但是依然堅強的樣子。
記憶回籠的顧辭,雙眸帶着寒光看向下方之人,雖然只是輕輕的一眼,卻讓蘇厭衾感覺到了如泰山壓頂般的壓力。
但是他在觸及那青紫的嘴角,以及皓婉上的淤青時,頓了頓,薄唇抿的更緊了。
蘇厭衾跪地磕頭,頭磕在自己手背上,聲音沙啞的厲害,透着一種無奈和可憐,哽咽的說道:“參見侯爺,小女昨夜冒犯了侯爺罪該萬死,求侯爺賜死。”
顧辭冷漠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子,深沉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差異,低沉的嗓音響起:“昨夜是你給我下的藥?”
“小女不懂侯爺在說什麽,我是被父親……”蘇厭衾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伏在地上的身體顫了顫,似乎有些泣不成聲,而後又重複說道:“求侯爺賜死。”
“你先起來吧。”顧辭揉了揉眉心,頭還有些宿醉後的陣痛,又繼續說道:“我不會殺你,但是你要說出為什麽會在這裏的原因。”
“我……”蘇厭衾垂着眉,眼神慌亂,雙頰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潮紅,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顧辭忍不住皺眉。
“好好說。”他聲音倏地一冷,眼神帶着警告:“說實話。”
蘇厭衾擡起一雙水潤的眸子看着床上的男人,雙手緊張糾結的扯着身上披的外衣,裏衣領口因為她剛剛到動作有些開了,露出了上面點點紅痕,顯的十分暧昧。
正在打量着蘇厭衾的顧辭,冷不丁看着這些痕跡,不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一抹雪白,和那纖如柳條的腰肢,眼神閃躲了一瞬。
“小女昨天在父親書房喝了一杯香甜的茶,随即便被帶到了這裏,然後……然後就看了侯爺,侯爺不由分說的便要扯我的衣服,但是我……我不知道,為什麽腿軟的狠,根本走不動,然後您就咬了我的脖子……” 她聲音畏畏縮縮,嬌嬌弱弱,又是羞澀又是雙眸含淚的委屈。
“行了。”顧辭連忙打斷了蘇厭衾的話,臉色也有些不自然,得知她也是被下藥,無辜受牽連的以後心中對她的火氣漸消。
蘇厭衾連忙閉嘴,老老實實跪在地上,也不敢看他,只敢低頭絞着手指。
丞相蘇龍飛掐着時間點過來了,後面還跟着一群衣冠楚楚的官員,他進來見到男人屈腿坐在床上一臉冷漠煩躁,女子一臉淚眼朦胧的樣子。
眼眸一閃,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見了,不由分說的便一個巴掌框在蘇厭衾那如花似玉的臉上,沒有半分留手,随着那聲脆響,她被打的眼冒金星,趴在了地上。
顧辭臉色變了變,看着那纖細的身體,慢慢的撐着地直了起來,原本以為會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上,毫無痕跡,他原本坐直的身體又靠了回去。
蘇厭衾低眉順眼的喊了一句:“父親。”
蘇龍飛橫眉冷對,當着衆人的面便指着鼻子罵到:“別叫我父親,我沒有你這麽不知羞恥的女兒,不過剛剛及笄便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将我相府顏面放在哪裏?”
蘇龍飛的正妻,陶氏勾起一抹冷笑,話語字字誅心:“不過是一個賤婢生的,果然如出一轍的手段啊,老爺您說是也不是啊?”
蘇厭衾的姨娘方氏便是以前蘇龍飛跟前的丫鬟,後來懷上了蘇厭衾才被擡為了姨娘。
衆人都看好戲的看着這一幕,一個是位高權重的相府,一個是皇上的表哥安國侯,大理寺少卿。這種大戲可是不常見的。
蘇龍飛神色有些尴尬,裝作聽不出她語氣中嘲諷的意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床上男人的身上。
“顧侯爺,是我蘇某招待不周才有了今日的鬧劇,不過蘇某這不孝女,說來也與侯爺有了肌膚之親,以後怕是無顏在相府立足了,不若侯爺就當收個玩意兒,留在身邊取樂吧。”
顧辭可不是什麽善茬,被人擺了一道還能笑出來。
“玩意兒?”顧辭神情淡淡的念了一遍,從他嘴裏說出來,多了幾分的磁性,随即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就算是那青樓的妓子,也是會吹拉彈唱,歌舞雙絕,請問相府貴女可樣樣精通?”
衆人臉色不由一驚,這顧侯爺好毒的一張嘴啊,居然将京城貴女比作青樓娼.婦。
蘇龍飛臉上變得有些難看,更別說平日裏将臉面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蘇夫人了,那臉色簡直成了黑鍋底。
“但……但最少小女也是完璧之身,斷不可和那些人相提并論。”
“完璧之身?相爺覺得我們侯府會少了完璧之身的婢女?”顧辭笑意更深了,擡起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言笑晏晏。
蘇厭衾心中微顫,盡管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裏準備,知道自己現在處于男權社會,身不由己,盡管早就将這些東西抛之腦後,還是不由的覺得通體生寒。
卻毫無辦法,兩個男人當着這些人的面,肆無忌憚的踩低诋毀着她的名節,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聽之任之。
“那顧侯爺想要如何?”蘇龍飛不愧是為丞相,那張臉上表情不過一瞬便變得如常了。
“我想如何?相爺還是将這些大人,夫人們都請出去,我們再好好談談吧,相爺喜歡當猴耍,供人觀賞,我可不願意。”
蘇龍飛這回是真的知道什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原本想着他這庶女別的沒有,就那身膚如凝脂的皮囊那是極好的,一出美人計那是手到擒來的。
沒想到這顧辭居然不吃這一套,居然還有抓着不放的意思,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是,侯爺說的是,這是相爺的家務事,侯爺的私事,我們确實不好久留,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其中一個往日裏和顧辭交好的官員,打趣着說道。
“你這死丫頭,還不給我滾出去!”蘇夫人見人都走光了,自覺計劃失敗了,看着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蘇厭衾,連忙低聲罵到。
蘇厭衾擡眼看了一眼兇神惡煞的陶氏,又看了一眼卑鄙無恥的蘇龍飛,果斷一扭頭,拖着麻木的膝蓋向着顧辭爬了過去。
緊緊的抱着了顧辭的腿,雙目如一彎潔白皎月,此刻卻充滿了哀求,比那痛哭流涕的還要覺得可憐。
那紅腫着的半張臉,淩亂的黑發,楚楚可憐的唇角,絲毫不覺得醜陋,反而多了幾分淩虐的美感,顧辭喉頭滾動有些發緊,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她的嗓音原本就是嬌軟沁甜的,由于有些沙啞的喉嚨,變得多了幾分勾人的意味,簡單四個字說的顧辭心跳如雷:
“侯爺,求你。”
蘇厭衾聲音說的很低,屋裏的其他兩人都沒有聽見,只見随着蘇厭衾抱着顧辭大腿之後,這往日裏矜貴侯爺的耳根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