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發叫花子?
丫鬟見到二人,連忙跑進翠竹軒。
秦雪彤和連翹站在翠竹軒外等候。
片刻後,翠竹軒的丫鬟邀請秦雪彤進門。
秦雪彤攏攏身上的衣袖,弱柳扶風地走進去。
蘇姨娘那性子,她早就摸透了。上次自己午睡把她晾在正廳,若是平時來請罪道歉,肯定會被拒之門外,在寒風裏站上一兩個時辰,才會被請進去。
進了門,估計又會被奚落,等擺足了威風,才會罷手。
正因為猜到有此待遇,她才按捺不動,等到秦政岳也來了,才施施然地穿戴整齊,進翠竹軒賠罪。
有秦政岳在場,蘇姨娘肯定不敢把她晾在外面。
果不其然,丫鬟一通報,她就被請進了門。
秦雪彤走過庭院,進入房內。
秦政岳坐在榻上,蘇姨娘站在旁邊伺候他喝茶。
這麽多年,蘇姨娘一直都在秦政岳面前恭順有加,一舉一動都表現得溫柔小意,加上又會保養,才會榮寵不斷。
秦雪彤進去後便朝秦政岳福了福身,柔聲細語道:“見過父親。”
然後又轉頭對蘇姨娘道:“姨娘。”
蘇姨娘柔柔地朝她微笑,“雪彤來啦。”
一副慈母模樣。
秦雪彤道:“今兒上門,是為上次的誤會向姨娘賠罪,這些日子雪彤已經想清楚了,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父親說姨娘日日思念我,雪彤心裏十分感動。”
她上前對蘇姨娘道:“姨娘能原諒我之前的無禮嗎?”
上次的事情,到底誰是誰非一清二楚,然秦政岳肯定站在蘇姨娘這邊,秦雪彤懶得和他争個對錯。
蘇姨娘笑着道:“事情都過去了,還請什麽罪呢?真心要請罪,用得着這麽久才上門?”
秦政岳皺眉。
秦雪彤輕輕嘆了口氣,捂住胸口,“姨娘有所不知,這段時間雪彤一直身體不适,不宜外出,翠竹軒離寶雲軒這麽近,姨娘不知道麽?”
秦政岳聽了這話,便明白這段時間蘇姨娘都沒看望過秦雪彤,淡淡看了蘇姨娘一眼。
蘇姨娘面色不變,依舊微笑,“當日雪彤口口聲聲指責我不關心你,把你扔在曲城不聞不問,恨透了我,我就想着,千萬不能在你面前露面,若是見了我,又惹你生病怎麽辦?”
秦政岳面色和緩,責備地對秦雪彤說:“哪有母親避讓子女的道理?還不快向蘇姨娘跪下賠罪。”
周圍的丫鬟們偷偷擡起頭,侯爺居然讓四小姐給姨娘跪下賠罪,當真愛護姨娘呢。
連翹覺着,侯爺也太偏心眼兒了,小姐從小養在曲城,回來和姨娘發生矛盾,居然就要跪地賠罪,讓小姐以後如何立足呀!
蘇姨娘的臉上,露出一絲柔媚的微笑,仿佛蜜糖,“哎,侯爺,雪彤年齡小,氣性兒大些也很正常。”
秦政岳臉色更冷,“還不快跪下。”
秦雪彤的眼眶紅了,捂着胸口道:“姨娘這麽說,分明是怪罪我當日說的氣話了,我年紀小,又從未在侯府教養,氣性大了些,姨娘要怪罪,我也只能認了。”
秦雪彤作勢要跪下,身子卻晃了晃,捂着胸口,臉色煞白。
連翹連忙扶住她,驚叫,“小姐,沒事吧?”
秦雪彤捂住胸口,搖搖頭,“沒事。”
秦政岳瞧着秦雪彤的臉色,道:“身體不好,還不快趕緊坐下。”
“謝謝父親。”秦雪彤說,在連翹的攙扶下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下跪道歉自然不了了之。
蘇姨娘美麗的面容,變得冰冷無比。
秦政岳對蘇姨娘道:“雪彤身體不好,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她,以後好好相處。”
蘇姨娘咬牙,死丫頭根本沒病,分明是裝的。當初為了把秦雪彤送走,硬是宣稱秦雪彤有心疾,只有曲城的黃大夫才能救治,不讓她回來。
可那孩子,分明是個好的,根本沒心疾,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政岳都這樣說了,蘇姨娘只能道:“我早就原諒她了呀,就怕她心裏怨我。”
秦雪彤放開胸口,笑着道:“姨娘說哪裏話,父親說姨娘日日盼望我回來,挂念我,雪彤哪裏會怨恨姨娘呢?”
秦雪彤的話讓秦政岳臉色極其細微地發生變化,蘇姨娘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秦雪彤,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啊!
秦雪彤一回來,蘇姨娘就在他面前擺出慈母面孔,蘇姨娘當真如她所說喜歡秦雪彤?
秦政岳心裏産生幾分懷疑。
秦雪彤瞧着秦政岳臉色,見他依舊神色淡淡,不由心裏暗笑。
沒關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頃刻間瓦解蘇姨娘十幾年在他面前樹立的形象,絕無可能。
可只要埋下一顆種子,當契機到了的時候,種子自然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秦雪彤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端着茶走到蘇姨娘身前,又黑又亮的眼睛誠懇地盯着蘇姨娘,“姨娘,雪彤為之前的不懂事向你賠罪,請喝茶。”
蘇姨娘知道再鬥下去讨不了好,便順坡下驢,接過茶杯道:“小姐說哪裏話,我們之間只是小小的誤會而已,早就過去了,以後咱們好好相處。”
低下頭,輕輕喝茶。
一時間,房間裏充滿了母慈子孝的氛圍。
秦政岳非常滿意。
他的目光掃到秦雪彤身上,秦雪彤剛剛伸手遞茶,手腕上的玉镯便露出來。
秦政岳說:“雪彤,你手上的镯子,好像是你母親的。”
秦雪彤笑盈盈的:“當初第一次見面,母親就賞賜我一只玉镯,前幾日母親又賞賜我一支金釵,母親當真大方大度,對嫡庶一視同仁。”
她伸手摸摸頭上的簪子,道:“這簪子是老夫人上次賞賜我的,父親當日也賞了我銀兩呢,說我久不歸家,第一次見面,總該送見面禮。”
能被人感恩,秦政岳心情愉悅,“你倒是個記得別人好的。”
秦雪彤道:“老夫人、父親、母親挂念我,給我見面禮,雪彤都記在心裏。”
秦政岳更加滿意。
秦雪彤笑盈盈地看向蘇姨娘,眨着眼睛問道:“不知道蘇姨娘有沒有給雪彤準備見面禮呀?”
蘇姨娘捏緊帕子,眼睛裏滿是怒意。
這死丫頭,居然敢當面要禮物,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
她敢在秦政岳面前開口要,她到真不能不給。
老夫人、林夫人、秦政岳都給了見面禮,她這個號稱挂念她的親生母親,又怎能不給呢?
蘇姨娘強笑道:“當然有見面禮了。”
秦雪彤害羞地走到蘇姨娘身邊,像女兒投入母親懷抱一般挽住蘇姨娘的胳膊,紅着臉道:“我就知道,姨娘是最喜歡我的,畢竟姨娘可是我的生母。雪彤好期待姨娘會給我準備什麽樣的禮物呀!”
蘇姨娘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到九霄雲外,卻因為秦政岳在場,無法翻臉,也努力露出慈愛的微笑,伸手摸摸秦雪彤的腦袋,“你這孩子,天天就嚷嚷禮物禮物,侯門小姐就要有侯門小姐的規矩,千萬不要學那些賤民,要這要那的,失了體統,讓人看輕了去。”
秦雪彤挽着她的胳膊搖晃,好奇地問道:“姨娘,哪些屬于賤民呀?這些年我都住在別莊,書讀得少,不太清楚呢。”
蘇姨娘深吸一口氣。
姨娘沒擡成貴妾,也屬于賤民,哪怕她生了秦成蛟,也沒被擡成貴妾,一直是她心頭的痛。
秦政岳咳嗽道:“小蝶,把禮物拿出來吧。”
他本意是為蘇姨娘解圍,卻沒想過這話完全踩住蘇姨娘的痛腳。原本她想渾水摸魚把禮物的話題混過去的,現在倒好,不得不拿出來了。
秦雪彤暗笑,天真地搖晃蘇姨娘的胳膊,興高采烈道:“親生母親的禮物,好期待啊!”
蘇姨娘想撕爛她的嘴。
如今騎虎難下,蘇姨娘像甩開髒東西般甩開秦雪彤的手,假笑道:“行吧,我去拿出來。”
她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秦雪彤,目光冰冷,紅潤的嘴唇,像塗了毒液,“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秦雪彤順勢放開她。
蘇姨娘走進內室,片刻後端出一個盒子,臉上帶着笑。
她人已經三十多,卻美得如同二八年華的少女,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一颦一笑,風情萬種。
秦政岳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愛欲。
蘇姨娘将盒子遞給秦雪彤,道:“雪彤啊,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禮物,可千萬要好好保存。”
“放心吧,一定會的。”秦雪彤感動地接過木盒,輕輕打開往裏面望。
木盒裏,靜靜躺着一尊木頭佛像。
木頭就普通木頭,佛像也刻得馬馬虎虎,放到街邊也沒人要。
擡起頭,正對上蘇姨娘帶着淺淺笑意的眼神。
秦雪彤挑眉,蘇姨娘這人,的确難搞。
“當初将你送到曲城,姨娘我心裏挂念,特地去白馬寺求了一尊佛像,日夜念經,這佛像聚集我十五年的心血,能鎮宅保平安,保佑雪彤你不犯心疾。”
秦雪彤微微一笑,“蘇姨娘有心了,這份禮物,當真貴重。”
蘇姨娘紅唇鮮豔,嘴角含笑,眼裏卻滿含譏諷,“可要好好保存,莫要辜負我十五年來的心意。”
秦雪彤低頭道:“謝謝姨娘。”
想用一根爛木頭打發她?當打發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