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勾唇如勾魂
傅雲墨一路出了醉霄樓。
初一初時還不知他要去哪兒、去做什麽,直到見自家主子直奔段音離消失的那個小巷走去,他方才掩着唇無聲“哦吼”了一聲。
敢情是追人家漂亮姑娘去了……
可惜未等他們趕上段音離主仆二人,便被宮中來人攔住了去路。
“主子,陛下召您前去見駕。”
傅雲墨腳步一頓,視線遙遙落到不遠處段音離消失的那個巷口,墨玉般的眸子輕輕眨了一下,随即轉身離開。
卻說段音離站在巷子裏看着不遠處蹲在牆頭上的貂兒,本就潋滟的眸光隐隐發亮。
拾月不解:“小姐,怎麽了?”
“這是只貂兒。”
“所以呢?”
“這東西全身是寶,若是能抓回去給娘親入藥那就再好不過了。”段音離兩眼放光:“拾月,你去把它抓回來,別弄死了。”
“……是。”話落,拾月飛身而出。
拾月瞧着那貂兒肥呼呼的,想着要擒住它不難,不想竟大意了。
那竟是一只靈活的胖子!
許是感知到了危險所在,那貂兒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明顯處于禦敵狀态。
恰有風起,帶過一陣驚天動地的臭氣,熏得拾月險些當場離世。
“嘔——”她幹嘔着掩住口鼻後退幾步,那只貂兒瞅準了時機迅速遁走。
拾月翻上牆頭欲追,卻見牆後面早已沒了那只貂兒的身影,她皺眉啐了一口,嘟嘟囔囔的回了段音離身邊:“小姐……讓它給跑了……”
“小東西,還挺機靈!”段音離早聽說貂兒這種東西會在危險來臨時發出臭氣保護自己,今兒算是親眼得見了。
“不知它跑到哪兒去了,怕是抓不到了。”
“不急。”
她方才見那貂兒臉上還有油漬,帶着一絲淡淡的魚香,和方才她經過醉霄樓一樓時聞到的那股魚香味很像,想來這小畜生方才就是在那大快朵頤的。
只要她們守在這兒,早晚會再堵到它的。
沒再停留,段音離帶着拾月回了段家。
她先去畫錦堂給段老夫人請了個安,然後便鑽進了自己的小院開始忙碌。
用黃柏煎了湯,又将凝香丸整整齊齊的放進小盒子裏,段音離這才用食盒裝了讓拾月給江氏送去,順便讓她将江氏身邊的大丫鬟紅葉喚來。
往日給江氏熬藥的活計便是紅葉在操忙,也就是說,她是最有機會将藥掉包或是動手腳的人。
一路忐忑的跟着拾月來了梨香院,紅葉心下疑惑三小姐為何要見自己。
低眉斂目的走進房中,紅葉規規矩矩的問安,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膠着在自己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心莫名“突突”地跳了起來。
段音離瑩白的指尖輕輕搔着額角,舉止間透出幾分慵懶。
她開門見山的問:“為娘親熬藥的事,一直是你一人負責嗎?”
“……是。”
“你仔細想想,從無他人沾手?”
聞言,紅葉細細的柳葉眉緩緩蹙起,作深思狀。
她微垂着頭仔細回憶了一下,随即擡眸對視上段音離探究的目光,正色道:“回三小姐的話,夫人入口之藥至關重要,奴婢絕不敢假他人之手。”
段音離若有所思的點頭:“你素日在何處熬藥?”
“夫人院中的小廚房裏。”
“那裏恐不只你一人吧?”人多眼雜,若有人趁亂下手也不算難。
“雖有廚娘忙碌,但奴婢的眼睛可是一直緊緊盯着藥罐的,絕無分神。”
“這樣啊……”
今日熬藥前,段音離檢查過那包藥,裏面的藥材并無問題。
熬藥時她特意出去逛了逛,想着給幕後之人下手的機會,但逛了一圈回來檢查了一下藥渣子也未見任何不妥,不知是那人不敢輕易下手還是如何。
既如此,她便再給對方行個方便。
“我近來事多,恐無暇為娘親煎藥,日後這活計還是交給你吧。”
“……是。”
朝段音離福了福身子,紅葉滿心茫然的離開了梨香院。
她一走,拾月立刻對段音離嘀咕道:“小姐,您這般直白的問紅葉,萬一使壞的人就是她豈非打草驚蛇了嘛!”
“不是她。”
“您怎麽知道?”
“易地而處,若是你暗中搗鬼,面對別人的質疑時會如何做?”
“嗯……”拾月噘着嘴思忖:“自然是東拉西扯,争取将髒水潑到別人身上。”
話至此處,拾月恍然。
是了!方才紅葉字字句句都很堅定的聲稱除她之外無人碰過夫人的湯藥,可她若是真的動過手腳怕是恨不得牽扯上全院的人,又怎麽會反其道而行!
可不是紅葉,那又會是誰呢?
“等着瞧吧,想來魚兒很快就會上鈎的。”段音離說着,忽然笑了,眸中秋波盈盈。
拾月看愣了,暗道她家小姐果然有當禍水的潛質,勾唇如勾魂。
主仆二人之間正是無話之際,忽聞屋外隐隐傳來一陣女子的哭喊聲,無端惹人心煩。
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哭的震天動地,除了段音挽,段音離不作他想。
她猜,應當是之前那個老大夫沒能成功令她的臉消腫,是以她才急的又開始嚎了。
段音挽這一嚎直嚎到了暮霭時分,直到段峥忙完從宮裏回來她方才住聲。她想着自家大伯醫術精湛,非是白日裏那個老郎中可比,便寄希望于他。
可瞧着段峥的眉頭越皺越緊,段音挽的心裏便不禁“咯噔咯噔”的。
“大伯……我這臉究竟是怎麽回事啊?”許是哭久了的緣故,段音挽的聲音都啞了。
“實在是奇怪啊。”段峥收回為她把脈的手,眉頭徹底變成了“川”字:“挽兒這脈象并無異樣,臉上雖又紅又腫卻不痛不癢,我行醫多年,從未見過這般情況。”
一聽這話,段音挽“嗷”一嗓子又嚎了起來。
她年紀小又嬌生慣養的未曾經過什麽挫折,女兒家又偏愛樣貌,是以一聽段峥這話便覺得天都塌了似的,說起話來便有些失了分寸:“大伯您不是太醫嗎?您不是為陛下和各宮娘娘診病的嗎,怎地如今連侄女這點小病都治不好啊?”
段峥自然不會跟小輩一般見識,但段音離就沒那麽大度了。
紅唇微啓,那話就如刀子似的飛了出去:“小病你還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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