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之花[劍三]

第21章 真相[微修]

敲響403宿舍的門，魏韬沒理會開門的同學和自己開的玩笑，直接推門進去，走到嚴昊潇身後。

嚴昊潇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潇潇夜雨的賬號。

魏韬蹙了蹙眉，他知道這臺電腦根本不能同時登陸兩個賬號，那就是他誤會的唐婉的意思了，這事情和潇潇并沒有關系？

“嚴昊潇，魏韬來找你了！”

剛剛給魏韬開門的同學叫了一聲，嚴昊潇好似才發現，轉頭過來：“魏韬，你怎麽來了？”

“有點兒事找你。”

“可咱們幫會輸了幫戰，殺破狼說要開會。”

魏韬直直地盯着嚴昊潇：“挂着歪歪就行，難不成還要你上麥就這次幫戰做總結演講？”

四周傳出低低的笑意，坐在嚴昊潇旁邊的男生調侃道：“就是，魏少爺都大駕光臨了，小嚴可別擺譜了。”

“就是就是，小嚴快去，大不了我幫你玩一會兒。”

嚴昊潇抿着嘴角，低聲說：“不用了，我挂着就好。”說完，他轉身下線，把歪歪打開，挂進三生路頻道。魏韬眼尖的發現，嚴昊潇在頻道裏居然是三生路的黃馬。

“魏韬，你等我換個衣服。”

“快點兒，我在門口等你。”

撂下話，魏韬出門。他靠在403宿舍門口的牆邊，認認真真的想着接下來該說的話。

明明下樓的時候滿腹怨氣，可見到嚴昊潇小雞崽子的模樣，又有點兒不忍心。

他和他那麽多年沒見，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小時候的好上。

魏韬剛到恭縣的時候根本不習慣縣城的教學，在學校裏獨來獨往，不愛說話，不愛熱鬧，十分孤僻。嚴昊潇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家夥好像根本不怕他這尊煞神，無論吃了多少次癟，仍是一如既往的湊上來。

魏韬現在都記得，八歲那年，他和六年級的學生在小弄堂裏打架，那群□□的家夥嘲笑魏韬無父無母又沒朋友，說他是沒人要的孩子，魏韬氣得不輕，真想把那群小子揍死。

可嚴昊潇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身板小雞崽子似的，聲音卻洪亮的很：“你們瞎說！魏韬才不是那樣，魏韬爸爸媽媽是去給他買好多好多玩具了，他家裏有變形金剛、有小汽車，我都知道！因為他只和我玩，我是他的朋友！”

那幾個嘲笑魏韬小子傻愣愣的盯着嚴昊潇，“你就吹吧！說謊話，羞不羞！”

“我才不說謊！哼，你們欺負魏韬，他才不和你們玩。”

“我們才不要玩！”

魏韬那時候不明白嚴昊潇為什麽突然冒出來炫耀找揍，後來才想明白，那小子是想迂回的救自己。可人沒救到，反倒挨了一頓打。

魏韬看他一臉的鼻青臉腫：“找死。”

“你不要罵我啦，不然我和不和你做朋友了。”

嚴昊潇奶聲奶氣的聲音似乎還在耳旁。那時，魏韬大可以嘲諷他，誰把你當朋友。可嚴昊潇的眼珠子就跟進了水的玻璃珠，讓他根本說不出那句話。

也就那個時候起，魏韬對嚴昊潇說不出一句重話。

在分開的無數個日夜裏，魏韬都記得那雙大眼睛，以至于在大學裏的第一次碰面，他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在想什麽？要去哪？”

眼前晃動的手讓魏韬清醒過來。嚴昊潇把脖子縮在衣領裏，顯然是怕冷。

“多穿點兒衣服。這幾天考試，多注意身體。”

“剛出來，不習慣，一會兒就好了。你有什麽事兒不能當着人說？”

魏韬見他毫不知情的模樣，就有點兒心軟。

心想着：要不等考完了再說吧。

可下一刻，他就想到游戲裏那些羞辱真水無香的句子，又硬下心腸。

他想：我這樣也是為潇潇好，總不能一直懷疑他。

“到樓下去。”

兩人下樓，找了宿舍樓下的球場坐着。嚴昊潇縮着身子，睜大了眼睛：“什麽事，說吧。”

魏韬站在他旁邊，眼睛卻看向另一邊的球場。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甚至不想去看他。

但有的事，他知道非解決不可；有的人，他是不容許別人欺負的。

“魏韬，咱們倆之間還是有話直說吧。”嚴昊潇似乎很小心，低着頭輕聲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氣上次我罵你的事情。我那是氣急了，口不擇言，你別放心上。”

“我沒生氣。”

“啊？”嚴昊潇擡起頭來，看上去十分吃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低下頭：“我知道你和真君在一起了，祝福你。”

“真心的？”

嚴昊潇不明白：“什麽？”

魏韬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睛總算落在了嚴昊潇身上：“學姐給我寄的錢，你是不是拿去用了？”

這話剛落下，嚴昊潇臉色立馬白了起來。

“我……”

“沒事，那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多餘的。你問我要，都給你，也沒什麽大不了。”

“我不是……”他似乎知道自己瞞不過去，聲音更低了。

魏韬不想聽他解釋這件事。因為他知道，游戲這東西很簡單，要麽會賺錢，要麽會花錢。但凡只要會這兩樣的其中之一，就能成功立足。

嚴昊潇自然在不屬于賺錢那類的，那麽只能花錢。不然，他一個黃馬，又打哪兒弄來呢？

但這事就如同魏韬說的，根本不在意。

初次聽到是震驚，後來是生氣，而現在只剩下對自己有眼無珠的否定。

“你上我的號也幫我做了一段時間的日常，這些就當給你的工資了。”

嚴昊潇的臉更白了，他羞愧難擋，恨不能把臉埋在胸口。

“我今天叫你出來，主要問今天晚上的事。”

“什麽事？”

魏韬一笑：“世界鬧那麽兇，你不知道什麽事？”

“我剛上，不知道。”

“不是知道幫戰輸了，殺破狼要開會嗎？”

嚴昊潇不說話了，只埋着頭，像一只鴕鳥。

“事情敢做，就要認。真君在游戲裏沒少得罪人，但大家只是不喜歡他處事态度，對他的操作還是佩服的，恨不到那種程度，犯不着去黑他。潇潇，我知道的人裏面，就一個會這樣不放過他。”

魏韬到現在都記得嚴昊潇守下線點等人上線的事兒。

“不是我……”

“你這樣說，我想相信。可唐婉賣我的面子不爆落葉飛花。落葉飛花是誰，值得唐婉費勁人肉？潇潇，我今天晚上來找你，就和你把話說明白，也讓你知道，我是想你好，讓你在游戲裏還玩的下去。”

嚴昊潇一動不動的坐着，許久之後，緩緩地擡起頭來，他盯着魏韬：“你說唐學姐看你的面子不爆落葉飛花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嚴昊潇臉色難看的吓人，眼睛直直的盯着魏韬，慢慢地站起來：“我又不是落葉飛花！你必須解釋清楚！”

他低聲怒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這事和你有關系。”

“我只是……我只是知道她要鬧事，我就是順水推舟說了點兒以前的事！我是從七十年代開始玩的，學姐和真水無香的事，我都知道。我就是告訴她而已！”嚴昊潇的眼睛亮晶晶的，魏韬太熟悉這個眼神，他委屈、他受傷、他快哭了。

“你連我都罵了。”

嚴昊潇扭開頭：“我沒想罵你。但不罵你，怎麽讓你們幫會的人來吵架，真君沒有朋友，不會有人幫他。只有你有號召力，然後，就能一起打散你們。”

魏韬聽了這出攻心計，笑起來：“都有病是不是？這玩游戲還是游戲玩你呢？落葉飛花到底是誰？”

“她就是三生路的一杆槍，不重要。”

“那她怕什麽被爆！少給我繞圈子，直接說！”魏韬想到什麽，搶在嚴昊潇前面說：“你別說是殺破狼，就他那智商，想不出這麽陰損的招！”

嚴昊潇立馬抿緊了嘴。

見了他那模樣，魏韬腦子裏就像炸了一團鞭炮：“你還說不是你！潇潇，你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嚴昊潇倔強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倔強的扭開頭。

魏韬只覺得心口如同開了洞，北風呼呼的往裏頭闖。

“事情你脫不了幹系，早點兒上線道歉。”

“說什麽為我好，想我玩的下去。你就是想護着真水無香！可我說的是事實！魏韬，全都是事實！”

魏韬一愣，他是想護着真水無香。

“你在貼吧寫的八卦也是事實！？”他冷冷一笑：“八我的幾張，八大神的一張，那些都是事實！？”

嚴昊潇往後退了一步，魏韬盯着他，“潇潇，打小你的想法就迂回。你八我的幾張漏洞百出是故意的，八大神的一張是想替唐婉讨公道，可想不到被人反打嘴巴，給唐婉招了黑。”

“我沒有！”

“潇潇，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你罵我就是不想我以後懷疑你，你罵我的話全部避開我敏感的詞彙，可罵大神的時候句句戳心！”

“我……”

魏韬失望的閉了閉眼睛，他知道，這個人和自己只能走到今天，那已經留下裂痕的圖畫，是再也無法修補回來。

“唐婉給你機會，我剛剛也給了你機會，可你還想騙我。潇潇，這就是個游戲，你就算把人捧到天上或者把人踩在腳下，這都只是個游戲！他甩開手不玩了，你能怎麽辦！？”魏韬扯着嘴角：“唐婉是膚淺的只看游戲的女人？她又是那種能忍受別人黑她的女人？你天天在樓下等她，她理過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她就從什麽時候開始看不上你！”

“不會的……她不是那樣的！她直接拒絕了我，是我纏着不放的，她不是那樣的。”

魏韬毫不猶豫：“我早就說過，她不是你能搞的定的女人！”

嚴昊潇如同崩潰一般，踉跄了兩步，站穩之後，他緩緩擡頭：“你說，你只是玩游戲，又何必來找我的麻煩。你玩你的游戲，我玩我的游戲，不是很好！”

“可你傷到他了。”

嚴昊潇一愣：“魏韬，你真的喜歡真水無香！？”

“是，我喜歡。”

“可這是不對的！”

魏韬無所謂的笑笑：“我爸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嚴昊潇吓了一跳，猛然往後一退。

“我爸是個人精，我對你的态度，他早看穿了。他那麽照顧你，都是為了我。”魏韬瞅着嚴昊潇發白的臉色：“記得游戲上道歉。我可不想鬧到最後，唐婉世界人肉，我去作證。”伸手拍了拍嚴昊潇的肩膀：“過年後去我爸公司實習，以後都為自己多想，別想着唐婉。你放棄了，你輕松，她也輕松。”

“魏韬，你總是那麽霸道。”

魏韬一愣，或許，他在嚴昊潇心裏永遠都是霸道的。

不過，也無所謂。

“就當我霸道。做人直接點，那麽迂回累不累？我都不知道，你能那麽早就籌謀那麽多事。你要把這些心思用在為自己的前程上，那就好了。叔叔阿姨還等你發達榮歸。”

嚴昊潇突然擡頭：“等我發達榮歸？”

“不然送你上大學幹嘛？”

嚴昊潇苦笑道：“我做這些，也是給我爸丢臉。他肯定不會原諒我了。”

他擡頭瞅了一眼魏韬：“我是不是特別讓你失望？”

見魏韬抿着嘴角不說話的樣子，嚴昊潇也明白過來。

他慢慢的宿舍樓走，回憶自己瘋魔個過程，再想到真水無香的臉，便覺得心髒痛的不是自個兒的。

他知道，魏韬跟在身後。

他知道，魏韬這是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談判。

他更知道，魏韬再也不會相信自己。

眼淚不自覺的掉下來，嚴昊潇迅速的擦掉它。

他不敢回頭，因為，魏韬根本不需要自己回頭去看。

那個游戲，有魏韬的劍俠情緣，卻永遠沒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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