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光乍破(1)
第92章 天光乍破 (1)
“這裏——”遠遠地,紀平的嗓音就傳來,“你們來的也太晚啦——”
幾人打過招呼,樓連一擡頭,就看到了機翼流暢的白色大家夥,驚嘆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私人飛機嗎?”
樓遠山同樣的表情:“真厲害啊,我活一輩子還沒坐過飛機呢。”
紀平左看右看,沒看到想看到的身影,遺憾道:“秦哥,貓貓沒帶着嗎?”
秦方飛:“度假帶貓?”
紀平焉巴巴的:“也是,萬一跑丢了我得肝腸寸斷。”
“……”樓連忽然有種奇妙的紅顏禍水感。
他右手臂忽然被誰拽了拽,樓連回過頭,就看到樓遠山鬼鬼祟祟地附過嘴來:“連連,貓貓不是寄養在紀平那兒了嗎?他怎麽還問你們啊。”
樓連:“……!!”
樓連瞌睡蟲頭驚清醒;:“啊這,是寄放到寵物店了,畢竟紀助理也要出來玩的嘛。”
樓遠山:“是嗎?”
樓連點頭,一身冷汗;“是的,反正你放心好了。”
“人都齊了?”
兩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郎寰卻等不及了,她挽着另一個樓連不認識的中年女士,一撩頭發,高跟鞋踩在地上,一頭大波浪桀骜不羁地在腦後擺動,“那就走吧,出發!”
說着,打了個巨大的噴嚏:“啊切——”
“……真是美麗凍人呢。”樓連小聲吐槽。
郎寰幽幽回頭:“小樓,你說什麽?”
樓連瘋狂搖手:“我說郎姐好看!”
郎寰:“真的嗎?”
樓連:“……”
“上去,外面冷。”
身後又有聲音冷不丁傳來,帶着幾分寒意。
樓連拍拍胸口:“好、好的。”
……怎麽一個個都神出鬼沒的!
坐好,系好安全帶,樓連往腰下墊了一個軟枕,以防勒到鼓起的肚皮。
他挑了靠窗裏側的位置,而行李之類的就只能由靠外的秦方飛代勞了。
“身體沒有不舒服吧?”秦方飛也坐下來後,偏過頭問他道。
樓連搖頭:“挺好的。”
秦方飛摸了摸樓連的肚子,往樓連脖子上放了一個U型枕:“睡吧。”
樓連點頭:“嗯。”
三分鐘後,樓連面無表情地睜開眼睛:“我有點餓。”
“……”
秦方飛從口袋裏摸出兩根貓條,一回頭,就看到了樓連一臉垂涎的表情,一雙貓兒眼盯着食物眨也不眨,碧綠的眼睛在偏暗的環境下格外晶亮。
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舉着貓條晃了晃:“叫聲好聽的。”
樓連吞了口口水:“老公,餓餓,條條。”
“……”
秦方飛捂着胸口,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樓連唆完貓條就閉上了眼,這一覺睡得格外沉,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瓜。下了飛機一問,原來大家都睡得格外沉,人類的睡意竟然相通。
高空中,層雲跌宕,薄霧藹藹。
飛機穩穩在雲間穿梭。
勻淺的呼吸聲不斷從旁傳來,寧靜而恬淡,像是小貓睡着後細細的鼾聲。
在某一瞬間,秦方飛忽然睜開眼
飛機內的景色盡數退去,周圍是一片霧茫茫。
他坐在這個空白的世界中,遙望着不遠處,有一道身影逐漸清晰,向這邊走來。
“又見面了,人類。”自稱為“妖仙”的貓耳少年眉眼彎彎,他有着一頭耀眼的橙黃色長發,“願望實現,你的記憶,應當也都回來了。”
秦方飛靜靜地看着迎面走來的貓仙,沒有說話。
确實,他的記憶都已經回來了——包括當年親眼見到愛人死訊的絕望,以及向貓仙許下的願望。
還有,願意付出的代價。
他早已做好了覺悟,也不會為這樣的見面形式感到意外,畢竟上一次許願的時候過程也非常玄幻。
那妖仙道:“秦方飛,你以餘壽五十,換他重生一年,如今一年之期已過,我來索要報酬。”
漆黑的眸子與橙黃色貓瞳相對。
許久,秦方飛終于開了口:“橘花。”
貓仙:“……”
貓仙:“??”
橘花:“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秦方飛擡起頭,卻是說了一句完全無關的話:“——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澄黃貓瞳倏忽收縮成了一條豎線,橘花的身體看起來有些僵硬:“我當然……不是,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妖仙!”
秦方飛對橘花的辯解不置可否:“你知道的,我說的世界,不止是人間界,而我說的‘人’,也不止‘人類’的‘人’。”
“人”不過是一個統稱,人間界的人類只是狹義的人,而廣義的“人”還包括天人、阿修羅等——只要修出人形的,都能稱作“人”。
橘花的表情有些空白。
秦方飛慢慢說出自己的猜測:“先前阿銀那一鬧,我才知道,原來妖族是被天道排斥的,它們修不出魂魄,入不了輪回,也成不了仙——既然妖族只能在人間界與修羅界徘徊,又為什麽,你會是貓仙?”
橘花瞪大了眼睛,看起來震驚極了:“什……沒有妖仙?這個世界裏竟然沒有妖仙?”
秦方飛看着橘花,目光耐人尋味。
“啊,我懂了!”
妖仙大人又一叉腰,龇牙咧嘴地吼,“你就是不想支付報酬吧!竟然想出這種法子騙我!你以為這樣就能從根本上賴賬?不可能的,契約一旦成立,任你吹破嘴皮都沒用!”
秦方飛看了橘花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好一會兒,嘴角不自覺越勾越大,眼中漸露狂喜。
——他并沒有十分的把握,不過是詐一下橘花罷了。
這個邏輯其實有漏洞。
當時在元月劇組,還在拍“幼年體炎月”的時候,因為死去的三花貓的緣故,秦方飛有幸見過一次白無常;而在秦家別墅裏,那位貨真價實的白無常見到了樓連,前者向後者打招呼,卻開口就是“小貓仙”。
這證明白無常确實知道“貓仙”,也承認這個身份。
雖然目前不知為何會産生這種悖論,但他相信,無論是阿銀還是白無常,都沒有說撒謊的必要。
只有橘花,同為妖族卻與阿銀毫無交集,言行舉止都十分……格格不入。
明明是個涉世不深的孩子,卻擁有着妖族求而不得的身份。
現在看橘花這态度,充分證明了他的猜測并沒有錯,橘花果真不是這個世界“本土”的妖族。
秦方飛的內心激動不已,終于有了破局之法,他仿佛看到一條嶄新的道路在面前築起。
橘花:“你笑什麽?你笑什麽?”
“壽數這種東西,你想要,盡管來拿,”秦方飛捂着嘴,卻止不住流露出笑意,“反正以後,我們也用不到了。”
——只有人類的壽命才能交易。
橘花:“喂喂,你什麽意思?”
秦方飛深吸一口氣,盯着橘花。
就在橘花渾身毛都要炸起時,他才終于開口,卻炸得橘花更起雞皮疙瘩。
秦方飛說:“貓仙大人,我想……再許一個願望。”
“?!”
橘花撅起嘴,“雖然我的修煉方式是積攢願力,但你似乎已經沒有多少能等價交換的餘壽了……罷了,善良偉大的貓仙大人先聽聽你的願望是什麽吧。”
“那就請你——”
秦方飛看向身邊,盡管那裏空無一物,他卻眉眼溫柔。
他舔了舔唇,輕聲說出兩句話,字句清晰。
“……”橘花的嘴巴漸漸長大,到最後幾乎能塞下一只雞蛋。
“你、你你們的……孩子……?”
“是的。”
橘花崩潰地大吼:“喵啊啊,說到底,為什麽樓連會重生成貓妖啊?!他本來不是個人類嗎?!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好奇怪啊,為什麽男人……不是,公貓也會懷孕啊喵?!”
秦方飛:“事實上,在這之前,這個世界的妖族不論男女,都是無法通過交合的方式産下同為妖族的後代的。”
“哈!?那你們的妖精都是怎麽來的?!”
“……”
靠普通動植物的突然“靈光一閃”,玄學叫聚靈,科學叫變異。
生出靈智的是偶然,而偶然從不被血脈傳承。桃花妖的後代只是普通的種子,而貓妖的後代最可能的也只是普通野貓。
但秦方飛不打算再刺激貓仙大人脆弱的神經了,于是沒有回答。
盡管如此,橘花看起來也已經很颠覆三觀:“要麽公母都不能生,要麽公的也能懷孕,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大錯犯了什麽大罪才會飛升的時候莫名其妙被劈到這個世界來……”
“等等,雷劫?”橘花目光一滞,在某處凝固了,自言自語道,“這個世界也有雷劫,如果再被劈一次,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貓仙大人同樣是面露狂喜地擡起頭,便看到了同樣表情的秦方飛,兩人虛空中一握手,一條願望契約,便在此刻悄然訂立。
時差原因,出發的時候是半夜,到的時候,也快傍晚了。
郎寰訂的是山上的溫泉酒店,刷卡進門後,樓連很有些疲憊地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雖然在飛機上也是睡覺,但就是感覺很累,不爽快。
他倒了會兒,忽然看到了什麽,起身捏住秦方飛身後一角,後者此刻正在擦拭衣櫃,喜潔患者人士并不信任在外的一切。
“累了?”秦方飛不明所以地回過頭,“還是餓了?”
樓連搖頭,指了指行李箱。
秦方飛順着那根手指看過去,便看到了一只破舊的行李箱挂件——近十年前兩人一起去旅游時買的那只禦守。
樓連終于問出自重生以來心裏藏了很久的問題:“你還記得這個嗎?”
秦方飛的目光頓時柔軟下來:“當然記得。”少年相識的感情真摯而熾烈,哪怕記憶被塵封,潛意識也不會忘卻這種心動,所以它被保存完好,至今未變。
樓連感慨道:“那時候我剛高考完,還是個孩子呢,一轉眼,我都一歲多了,孩子也有了。”
秦方飛:“……”好像有哪裏不對。
樓連頗為認真地總結:“我長毛了,也變強了。”
“……”
用過晚飯,按照定下的計劃,幾人打算去泡個溫泉。
樓遠山歲數大了,不能去也不想去,于是偌大的露天溫泉池裏,只有五個人包場。
說是“偌大”,其實池子的規模也不是特別大,只是五個人顯得着實空曠了些。
這家溫泉的形制是被隔開的一塊塊空間,每個空間都有池子,大小不一,功效也不同,可以包團,男女混浴。此時幾人包的這個池子,估摸着能容納二三十人左右,他們甚至能在裏面游泳。
樓連作為一只讨厭洗澡的貓,本來也是不願參加這種活動的,但遭不住自己對于“溫泉”的好奇心以及被秦方飛“頻頻關懷”的逆反心理,最終跟在秦方飛身後,兩人手牽着手走近了隔間。
見狀,郎寰語氣酸溜溜地:“一把年紀了,談個戀愛怎麽跟小男生一樣,黏糊糊的。”
秦方飛沒有說話,只是手抓得更緊了些。
——他怕的是他一松手,下一秒,貓就跑沒了。
郎寰知其所然不知其所以然,更覺得這裏彌漫着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池子裏傳來:“感情好是好事啊,你看他們,一個俊一個帥,多登對。”
樓連耳朵一動,好感度瞬間飙升。
說話的人就在郎寰身邊,正是隊伍裏樓連唯一不認識的那位中年女士。據介紹她叫郎宇,是郎寰的姐姐。兩姐妹相差十歲,從小就相依為命,到現在也住在一起,沒分開過。
郎宇跟郎寰長得不算很像,至少樓連沒看出哪怕一點相似之處,但這并不妨礙樓連單方面宣布郎宇是個很好相處的大姐姐了。
随着被秦方飛帶着一步步朝池子走,樓連的心情變得像上斷頭臺一樣,嘴唇緊抿,一臉凝重。
熱氣騰騰中,池水看不出深淺,像是會吃人的無底洞。
秦方飛小聲說:“不想下去就別勉強了,沒人會說什麽的。”
樓連很固執:“不!我要證明自己!”
秦方飛:“……證明什麽?”
樓連道:“證明我已經不是那個害怕洗澡的小貓咪了,我已經成長為一個出色的不畏艱險勇于挑戰的男人——這是我作為男人的尊嚴!”
秦方飛:“……”
秦方飛很想問一句,你男人的尊嚴就是不懼怕洗澡嗎——但他最終沒有,作為一個優秀的男友,他決定照顧對方男人的尊嚴。
樓連的決心一直持續到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因為紀平撲騰了一下水而晃蕩到看不清自己。
水波蕩漾,令貓恐懼的漣漪。
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其實,我本來就不算人了,這種尊嚴倒也不必擁有。”
秦方飛:“……”
自我暗示完成,樓連轉身想往回走,但是被秦方飛抓着手,無法再前進一步。
他看着對方想等一個回答,兩人對視了會兒,秦方飛于是給出回答:“來都來了。”
樓連剛想說話,便聽身後紀平嚷嚷起來:“你倆在幹嘛?別仗着身材好就擱那兒不動啊,這裏沒攝像機,沒人欣賞……卧槽!”
撲通一聲,水花四起。
伴随着兩聲驚叫。
紀平叫完,使勁揉着被濺到水的眼睛,哀嚎:“別喂了別喂了,晚飯吃飽了吃不下狗糧了。”
樓連叫完,腦袋還在發懵,手死死抱住秦方飛的脖子,兩只腳亂踢騰。
就在一秒前,他被忽然抄起了膝彎,整個人騰空而起——還沒感受到公主抱的快樂,就變成了跳水的驚悚。
“放松,放松……”
樓連深呼吸。
“貓貓……”
樓連努力克服心中對水的恐懼。
“再不放你就要守寡了!”
樓連:“……”
他看向被自己“鎖喉”的自家飼主,原來說的是手放松啊,那沒事了。
秦方飛拍了把樓連的屁股以示不滿,而後緩緩把樓連往下放,從接觸到水一點,逐漸到抓着手站立在池子中。
“還好嗎?”他問。
“……嗯。”漸漸熟悉環境後,樓連有些新奇地踢了踢呈微藍的溫水。
他上輩子也沒跟別人一起泡過這種露天溫泉,克服恐懼後,感覺還挺好玩的。
秦方飛緩緩松開手,讓樓連獨自靠坐在邊壁上,溫水沒過脖子。
此刻兩人在池子的一角,另外三人都不願繼續被塞狗糧,遠遠避開了這塊小角落。
熱水漫過全身,樓連感覺渾身骨頭都酥了,頭皮發麻,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他悄悄把尾巴放出來,又包了塊頭巾,把耳朵藏在裏面,誰也發現不了。
秦方飛坐在他旁邊,一伸手,就撈住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曲起五指梳梳尾巴尖。
樓連頓時看向他:“……!”
秦方飛勾起嘴角:“想問我怎麽知道尾巴在那裏?”
樓連目光有些迷離地點頭。
“先回答我,舒服嗎?”
……有、有點舒服。
男人低沉的嗓音配合着煙霧缭繞的環境,就像是來自海妖的低語,樓連這只被蠱惑的可憐獵物只有點頭的份,等再清醒時,已經被秦方飛抱在了懷裏。
樓連:“……”
想到這裏還有三個人,雖然不會特地朝這邊看但難保萬一,樓連頓時覺得有點遭不住,紅着臉就想掙脫出來。
一聲喟嘆卻從耳後傳來,頸窩也是一熱:“連連,我的貓貓,我的寶貝……”
樓連耳朵一顫,最終是軟了身子,維持原狀。
當水波也不再起漣漪,流光就仿佛也靜止在了這裏。
打破這份靜谧的是小小貓。
不知過了多久,樓連忽然渾身一抖,繼而低頭,看向自己微鼓起的肚皮。
弧度圓潤的肚皮乍看很正常,與平時沒什麽區別,但不知是否錯覺,方才那裏猛地跳動了一下,就像是……從裏頭被踹了一腳。
秦方飛也低頭,詢問道:“怎麽了?”
樓連:“肚子……”
秦方飛神色微變:“肚子疼?”
樓連連忙搖頭:“不是,是小小貓……”他幹脆抓着秦方飛的手貼在自己腹部,“等一下。”
小小貓很給面子,沒多久就又動了一下,隔着肚皮動靜已經很小,但足夠讓兩個爹爹感受到。
樓連驚奇地盯着自己的肚臍看,很難想象這裏面竟然會有一只活物,還是有着兩個人血脈的小生命。
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一種“要當爸爸了”的真實感。
秦方飛一上手就停不下來了,四下摸摸,一句輕嘆忍不住出了口:“這麽快……”
語氣裏卻有幾分措手不及和懊惱的意思。
樓連頓覺不悅:“它快點長大,我早點卸貨,不好嗎?你不想它快點出生嗎?”
秦方飛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驚訝。我對小小貓的期望大着呢,這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只從人肚子裏跑出來的貓崽——還是我自己的貓崽。”
樓連成功被逗笑,決定不再計較鏟屎官的态度問題。
小小貓似是累了,在那之後就一直安靜如雞,又泡了會兒,樓連撐不住地打瞌睡,于是兩人同還在水裏的郎寰她們告別後,就走了出去。
郎寰明顯誤會了什麽,很是嫌棄地揮手:“去吧去吧,這幹柴烈火的。”
男更衣室外,紀平正坐在毯子上喝快樂水,随口就問樓連道:“要不要也來一聽?”
樓連:“來!”
紀平:“好嘞!”
紅色的可樂眼看着就要飛過來,秦方飛卻一伸手,從空中把快樂水截胡。
看着樓連眼巴巴的樣子,秦方飛輕咳了一聲:“睡覺前喝對身體不好。”
樓連不死心地嗫喏:“……可我以前也經常這樣……”
“秦哥說的也是,”紀平跟着就接道,“而且睡前喝快樂水特別、特別容易發胖的,別一個春節過去人胖了十斤——我草?!”
正說着,紀平的視線剛好瞥到了樓連。後者正在穿浴衣,雙臂展開的時候,一直被掩着的腹部就暴露無遺;那圓潤的弧度雖然不大,但清晰可見,明顯不是少年人該有的正常肚子。
他震驚得可樂差點砸地上:“樓、樓連,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有啤酒肚……不是,快樂水肚了?!”
樓連:“?”發生腎麽事了?
快樂水肚是個甚麽登西!
秦方飛拉起樓連就走,步伐很快,看樣子是連解釋都已經懶得解釋了。
——獨留紀平一人在後,用懷疑人生的目光,朝手中喝得只剩最後半口的快樂水看了又看。
糾結再三,最後他勉強用“只要我喝的夠快消化系統就會反應不過來”的借口安慰自己,喝下了最後那小半口。
等郎家兩姐妹也出來時,紀平忍不住向郎寰詢問:“郎姐,您平時對樓連到底是有多苛刻……”才會讓柔弱孩子一得到解放就喝可樂喝出個啤酒肚?
郎寰:“?”
紀平不說話,只是用很悲憤的目光看着郎寰。
“……”郎寰轉頭看了看郎宇,後者迷惑地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情,于是她皺起眉,問紀平道,“你喝可樂喝醉了?”
紀平一拍掌:“果然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啊,原來如此,可樂與啤酒果然有異曲同工之妙!”
“……”
郎寰拉起郎宇轉身就走,速度比起先前的秦方飛也不遑多讓。
第二日沒什麽安排。
清晨,樓連慣例享受完自家鏟屎官的按摩服務,又開始迷迷糊糊地想睡個回籠覺。
睡意朦胧間,他聽到秦方飛說:“我工作上有點事要去談,可能要晚上回來了,不用等我。”
樓連“嗯”了一聲,就徹底陷入了睡眠。
再醒來時,已經十二點半了,剛好郎寰打來微信電話,詢問樓連一起去吃午飯嗎。
樓連說好,起身刷牙洗臉,然後批了件寬松的外衣。
這個國家現在不算很冷,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夠了。
與郎寰彙合後,樓連才發現紀平也不在,後者與樓遠山是一間房,樓遠山說:“小紀說他要去辦點公事,可能晚上才能回來。”
樓連敏感地抓住了一個詞:“晚上?”
郎寰插了一嘴:“方飛也是說晚上才回來?”
樓連點頭。
郎寰聳肩:“那他倆應該是一起出去的,紀平本來就是方飛的助理,各種意義上的。”
樓連有些不解地看着郎寰,沒聽懂什麽叫“各種意義上”。
郎寰解釋道:“紀平不是公司分配給方飛的,他倆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比我還早。”
樓連有些驚訝,沒想到紀平竟然才是跟了最久的那個。
郎寰笑得眼含深意:“說起來,你秦哥的身世應該也不簡單吧?”
起止是不簡單,簡直一出大戲。
樓連說:“反正不是我等平民百姓能關注的。”
正說着,菜一道道被呈了上來。
樓連給樓遠山盛了小半碗軟爛拉絲的芝士土豆,切了小半塊牛排。老爺子到底年歲上去了,戴着假牙都嚼不太動牛排,樓連只好又點了幾份中餐。
下午,樓連先是帶着樓遠山在酒店轉了一圈,又問酒店前臺雇了個司機兼導游,在外面兜了幾圈,感受異國風情。
樓遠山像個老小孩,看到什麽都覺得稀奇,跟樓連能滔滔不絕很久。
爺孫倆很久沒這樣單獨玩過了,樓連也很快樂,只是小小貓一直在鬧,弄得樓連總忍不住伸手撫肚子,面上也漸漸露出疲憊之色。
剛好逛完一個景點回到車上,樓遠山察覺到樓連的反常,關心道:“胃裏難受?”
樓連搖搖頭。
他靠在車背上,一只手搭着肚皮,忽然像是神游天外般叫了一聲:“外公。”
“啊?”
樓連說:“我記得小時候,你好像跟我說過一個故事……說是有一種群居的魚,它們整個種群裏只有一條雄魚,其餘都是雌的。”
“當那條雄魚死掉或是被抓走了的時候,雌魚裏就會有一條變性成雄魚,繼續交.配、繁衍。”
樓遠山轉過頭,認真地糾正道:“不是故事,是現象,自然界裏确實有這種現象,叫性別逆轉。不管是雌變雄還是雄變雌,說到底,是為了能順利生殖,達到種族延續的目的。”
樓連若有所思:“種族延續……”
“畢竟只有繁衍才能延續一個族群啊,生命能發展最基本的環節就是生育,沒法有後代,整個族群豈不是都要滅絕了?那這種生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啊。”老爺子年輕時對生物就頗有涉獵,甚至教過一段時間的書,簡直是侃侃而談,“為了這個目的,變個性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自然界裏一個最簡單直接的手段而已。”
末了又很疑惑,“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樓連笑容有些蒼白:“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而已。”
樓遠山眉頭蹙得更緊了,剛想繼續發問,就聽他外孫對司機說:“有點累,天也不早了,麻煩送我們回去吧。”
“這兒嗎?”
紀平:“對,就停這兒吧,前面就是我們的酒店了。”
車停好後,兩人告別司機,打開車門,朝酒店走去。
紀平邊走邊頻頻看向秦方飛,目光十分一言難盡。
出了電梯,踏上地毯,終于忍不住:“怎麽?”
紀平說:“想不到啊秦哥,猴急的那個竟然是你,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起碼得再過個幾個月,規劃得事無巨細再付諸行動呢。”
秦方飛:“時間不夠了。”
紀平:“什麽時間?”
見住的房間9334近在眼前,秦方飛大長腿邁得很快:“孩子快生了。”
“?!”紀平小跑着跟上,滿臉震驚,“不好意思我好想聽錯了,孩子?什麽孩子,誰的孩子?!”
“咔塔。”
酒店手環刷開房門,秦方飛一只手搭上門把,放輕呼吸,輕輕推開。
裏面沒動靜,大概又睡着了。
秦方飛面容瞬間融合下來,彎起嘴角笑了笑。
“秦貓貓的孩子。”
丢下這麽一句話,他就無聲飄了進去,并安靜而快速地合上了房門,把滿臉卧槽的紀大助理關在了外頭。
紀平捂着被刮到的鼻頭:“……”
“秦貓貓?”紀大助理喃喃重複了一句,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卧槽,貓貓才一歲啊,它才一歲啊,已經有媳婦了?”
他捂着臉:“我也想談戀愛嗚嗚嗚。”
一門隔絕的另一邊,秦方飛輕手輕腳地換了鞋,走向大床。
床上鼓鼓的,果然在睡覺。
秦方飛又走近了些,目光微凝。
——只見大床上淩亂得很,除了雪白的枕頭及被子以外,還胡亂堆疊着許多深色衣衫、長褲,它們被圍在了一起,像是一只臨時構築的小窩。而在小窩的正中,一只肚皮圓滾滾的貍花貓正睡得打呼,細長的尾巴盤繞着自己,尾尖甚至觸到了額頭,活像是一只黑白色胖團子。
秦方飛走到床邊,翻動那些衣褲,全部都很熟悉。
大床邊攤開了一只行李箱,裏面幾乎是空的,東西全在床上了。
——都是他經常穿的。
秦方飛的指尖有些顫抖。
“唔……”一聲嬌氣的貓叫喚回了他的神智。
人形的時候還不覺得,變成了貓的形态,肚子就太沉了,維持一個姿勢久了腰實在酸得很。樓連稍稍扭動腰部,睜開眼睛。
收入眼底的是鏟屎官放大的面孔。
“喵嗚!”樓連吓了一跳,又想到臨睡前自己的舉動,一時間尴尬無比。他變回人形,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後腰,“那個,是小小貓,小小貓鬧……”
話沒說完,他已經被壓回了床上,嘴唇也被重重咬住。
這場深吻足足持續了幾分鐘。
結束時樓連都有些暈頭轉向,才醒轉的腦袋實在禁不住缺氧的折騰,本來想說的話都忘完了。
“晚飯吃了嗎?”秦方飛撓撓樓連挺立的貓耳朵,柔聲問。
“吃了。”樓連忍不住用耳朵蹭男人的手,吼間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要不要去吃點甜品?”
“好!”
——有了小小貓後唯一好的,是樓連發現自己能吃很多之前不能吃的東西了。
說來也奇怪,雖然剛開始是吃什麽吐什麽,但熬過了孕吐期,就莫名其妙變成了什麽都能吃,食譜逐漸與正常人類無異。比如貓不能吃的谷物、牛奶制品之類,現在他都能吃了,反倒是幹硬的貓糧漸漸無法滿足他。
當然,貓條和罐頭永遠滴神,它們永遠是那麽的美味可口。
回到房間時,樓連已經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幹脆打開電腦玩游戲。
秦方飛在編輯短信,發完後,就無所事事地坐到了樓連旁邊。
樓連随口問:“一起嗎?”
秦方飛看起來有些猶豫。
樓連秒懂:“沒事,我帶你,來來來!”
秦方飛不知想到什麽,目光微動,竟是應了。
低段位的場次很好排,很快就各就各位開始游戲,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但沒多久氣氛就逐漸不對勁起來。
他們打游戲的初衷……好像有點不一樣。
彼時樓連在野區打buff,秦方飛剛好路過,只聽樓連一聲斷喝:“過來!”
秦方飛下意識把頭湊過去,想貼貼。
樓連卻一偏腦袋:“我他媽沒叫你人過來,我要你過來!”
秦方飛:“……”
樓連說:“最後一刀給你,這是野爹對你的愛。”
作為一個并不需要加成的輔助,秦方飛委婉道:“可我要去支援。”
樓連尾巴一甩,抽在秦方飛腰上:“你必須接受我的愛,給我過來!”
秦方飛:“……”
并不是很想要這種愛。
游戲打完,樓連神采奕奕,秦方飛身心俱疲。
想借着游戲親近一會兒的計劃完全泡湯,不得不承認代溝的存在。
兩人躺在被窩裏,樓連問:“明天要幹嘛麽?”
秦方飛:“看你。”
樓連找出了酒店各類項目的單子:“那就在酒店裏玩吧,唱唱歌什麽的。”
“好。”
安靜了會兒,秦方飛忽然道:“樓連。”
乍然聽到全名,樓連腦子裏的弦一繃,擡眼看去。
“我們結婚吧。”
幽谧的房間內,男人溫和的嗓音落在耳畔。
許久,樓連眨眼:“這算奉子成婚麽?”
秦方飛笑了:“算吧。”
樓連低頭:“可萬一這裏面……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貓呢?”他指了指肚子,“随處可見的中華田園貓,不會變成人,最多也只有十幾年壽命。”
這個可能性并不是沒有。
“貓狗也好,花草也好,是什麽不重要只要,一想到是我們的孩子,我就會很開心。”秦方飛黑沉的眸子落在樓連身上,有暖黃燈火照來,映出眼底熠熠的光。
樓連下意識開口:“因為是我們生命的延續?”
“不,”他虔誠地吻住那只毛茸茸的貓耳朵,“因為是我們存在過、相愛過、命運抵死糾纏過的證據。”
“現在萬事俱備,只差紅本,結嗎?”
“……結。”
秦方飛秒接:“婚禮定在五天後可以嗎?明天先去領證,然後去試衣服尺寸,外公那裏不用擔心,我已經說好了。”
“……”
樓連:“?!”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說起來,外公起先怎麽勸都不願意來,後來你跟他單獨談了會兒他就改主意了,不會是因為……”
秦方飛嬌妻在懷,笑不露齒:“是的,我說,我們要結婚了,請務必出席我們的婚禮。”
“……”
溫存的氣氛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