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元月之貓(3)
第14章 元月之貓(3)
“《薄月之色》第二十五場2a鏡兩次!”
“action!”
深山老林中,身着布衣、手執弓箭的老者緩步行走,步伐沉穩。他的頭發已經花白,目光卻仍清明淩厲,如鷹隼般盯住遠處獵物。
屏息,挽弓
恰在此時,一道細微嬌弱的貓叫聲傳入耳中。
弓箭轉向。
“喵嗚……”
老獵人低頭,只見箭指的地方,受傷的貍花奶貓正奄奄一息蜷縮在樹旁,一只捕獸夾咬上後足
紅染青黃。
天色如血殘陽,雲間隐現月光。
小貍花痛得淚眼汪汪,目光落到弓箭上,本能察覺到危險,身子顫抖,呼吸發僵。
目睹這一幕的老獵人,卻緩緩放下了弓箭,一絲溫暖的笑出現在臉上。
老獵人慢慢走上前,扯開捕獸夾口,敷上草藥,抱起血貍花。
貍花驚恐地伸爪,差點将老獵人撓傷——卻在被輕輕捏住後頸、安撫背部後,漸漸地,将小腦袋放在了老獵人的肩膀。
小暑時節,火燒雲的紅光落下,映照在一人一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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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宋導道,“過!”
“好,真好,”他有點激動,連說兩個“好”字,“這回感覺終于對了,秦喵喵不錯啊還會自己加戲,有天賦!”
劇本中本沒有“幼貓被抱起後因害怕而撓傷獵人”的橋段,畢竟那太複雜,不能對一只寵物要求太多,但是現下小貓自行加了戲,且合情合理,自然是更為逼真。
飾演老獵人“赫連伽玥”的是個老戲骨,在“薄月之色”裏的戲份只有五分鐘左右,算是客串一把。此刻他抱着貓,還給一直默默看着的秦方飛,也贊不絕口:“我也沒想到小貓會這麽配合,撿到寶了。”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條會吃很多NG,畢竟貓是整部劇裏唯一的“新人”,誰知兩條竟然就過了。
“貓貓。”秦方飛任由樓連爬上肩膀,捏了捏垂下的尾巴,為樓連正名,“秦貓貓。”
宋導撓撓小辮子,沒好氣:“哦,秦貓貓。”
秦方飛這才滿意,帶着樓連去把顏料擦掉。
樓連悠哉哉趴在小墊子上,一條後腿落在秦方飛手裏,喉嚨裏發出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呼嚕嚕”聲。
先生的手好像有點冷,樓連想,不過沒關系,貓咪的身子暖和,抱會兒就熱啦。
現在已經是傍晚,依劇組的安排,今天晚上就只有樓連的這麽一場戲,沒其他的安排。
原因很簡單,所有人都默認要給“幼态炎月”和“赫連伽玥”一人一貓相互熟悉的時間,畢竟小貓大多怕生,膽子又小,很可能會不配合。對比當時的三花貓崽,甚至給了近五天的時間去熟悉,才會嬌嬌軟軟的撒嬌。
包括宋導自己都以為,能過這麽簡單的一場已經是謝天謝地,誰知樓連十分給力,竟還留下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咪……”
我好棒,樓連想。
丁點顏料卸得幹幹淨淨,先生的聲音響起:“晚上還想洗澡嗎。”
為了“流浪貓”的追求效果,樓連本來一身幹淨細軟的幼毛,被人為弄得有些髒。
當然只是一點,畢竟還有後期大佬在,完全可以弄出邋裏邋遢狼狽可憐的效果,沒有哪個化妝師敢頂着秦老師背後靈一樣的目光糟蹋小貓。
樓連想了想,翻個身,露出白肚皮:“喵——”
要!
不但要洗澡,還要按摩,上次超舒服!
秦方飛摸摸貓頭,沒有說話。
“老秦,”門被敲了敲,在獲得準許後打開,宋導叼着煙走進來,拖張椅子坐在秦方飛面前,問道,“照這個進度,‘幼态炎月’的戲恐怕明天一天就能結束,後天就要開始幾個主角劇情。你……怎麽樣?”
樓連被煙熏得難受,爪子抓緊了秦方飛的袖子,後者目光落在煙上,微微蹙眉。
“……”同樣淪為貓奴的宋導只好把煙滅了。
秦方飛才輕輕開了口:“什麽怎麽樣,你信不過我的職業操守?”
宋導卻是搖頭:“怎麽可能質疑我們三金影帝,但你心裏知道我在擔心什麽。”
“現在心理和精神狀态調整過來了嗎,藥帶着吧?”
空氣有一瞬間凝滞。
俄而,秦方飛捏住樓連的小爪子,把瞪着綠溜溜眼睛好奇打量的樓連包在掌中,剮蹭貓下巴,“我現在很好,不用擔心。”
樓連側過腦袋蹭蹭那只手。
不知為何,雖然嘴中說着很好,他卻覺得先生的情緒不大對勁。
一股如處深海般無法逃逸的孤寂重重圍繞而來,要将人溺斃。
那根撸下巴的手指,也不是往日的從容,反倒像是發洩焦躁與不安。
“喵嗚……”
樓連搖晃腦袋,掙脫開撸下巴的手指,然後在秦方飛有些僵硬時,張開嘴,才長出一丁點小牙的牙床咬住指尖,伸出舌頭,輕輕舔舐。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難過,但是不要難過啦。
“……”宋歡還想說什麽,卻在看到秦方飛烏黑的眸子微微擡起,唇角竟掀起半分笑意時,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先生一笑,寒櫻枝白,春日融冰。
樓連看得兩只貓眼睛都眯了起來,忍不住伸出爪子,抱住那條手臂。
他想,我不過是只小貓咪,除了皮毛骨肉,想來一無所有。
但如果能讓先生有片刻歡喜,那麽我可以将所擁有的全部,全都給你。
“行了行了,早點回去歇息吧。”宋導莫名落了一地雞皮疙瘩,感覺氛圍不大對勁,連忙起了身,還不忘囑咐,“貓貓也早點休息,明天争取一天結束!”
“喵!”樓連答應得快,收獲一記摸頭殺。
保姆車上,聽着身邊敞開的貓包裏傳來的均勻呼吸,秦方飛戴上耳機,點開微信接通了語音。
他的經紀人,郎寰的聲音從中傳出:“查了,是很多家營銷號同時拿到的照片,發信人匿名。但我個人覺得,比起用不入流的手段來對付你,這感覺倒更像是……”
“捆綁?”
“對。抛卻個人隐私被拍不談,這件事根本對我們毫無影響,反倒可以說是立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人設,甚至吸了很多新粉。為什麽,人間迷惑啊。”向來精明能幹的女人,此刻的聲音卻難得很是遲疑,“但從另一個角度想,如果入境的不是一只貓,而是一個人呢?那就是很典型的捆綁炒熱度。”
“可問題就是,現在入境的是只貓啊,還是個最普通的中華田園,有什麽必要?說是威脅也太小兒科了。”
“對了方飛,你對是誰拍的有頭緒嗎?”
“大概有一點。”
“誰?”
“凃禾軒,或者是保安。”
“……方飛,你這笑話太冷了。”郎寰哭笑不得的聲音傳來,“說塗弟弟就塗弟弟,保安不要命的啊。”
秦方飛勾了勾唇。
可惜對方看不到,否則肯定又是一番調侃。
“他倒是有可能,畢竟做過一次相同的事,不過也很奇怪,很多地方說不過去。”
“嗯。”
郎寰最後總結:“行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再查查吧。你在劇組那邊還好嗎?有問題第一時間通知我。”
秦方飛:“沒什麽事,你忙林師弟的吧。”
林朗是郎寰帶的一個新人,所以雖然沒見過對方幾次,他還是叫了一聲“師弟”。
至于秦方飛自己,由于半年來也沒開張過,再加上咖位擺在那裏,郎寰就基本放養了。
通話到此結束,秦方飛放下手機,眼中露出深色。
保姆車在酒店外停下,秦方飛拎着貓包回房,開始往水池蓄水。
先不管,還要給小公貓洗澡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