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憶如心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陽光順着窗縫落入房間中，地上灑落了一大片光斑，明亮異常。杯蓋放在桌上，清淡的茶香飄散在空氣中，久久未散去。

陳江擡頭看着蒼何認真批閱書卷的模樣，不禁有些癡迷。蒼何的相貌真的很出色，昔日閣中人畏懼于他散發的殺氣，不敢靠近他半步，更不可能擡頭看着他的面容。而如今他身上的寒意漸漸散去，眉眼中有一絲淡淡的柔和，也更加彰顯他的容貌了，甚至有很多侍女停留在窗邊偷看。

蒼何擡頭看着陳江直愣愣的雙眼，微微皺了皺眉，繼續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文書，他替陳江分擔了一部分事務，是希望陳江可以好好調養身體，而并不是讓陳江盯着他看的。

陳江起身輕輕走到蒼何身邊，拿走了放在桌上的毛筆。蒼何沒有注意到陳江，伸手拿了個空，“你是閑着沒事做了嗎？”

“看了很久了，您休息一會吧。”陳江笑着看着蒼何，他還有手中的賬務沒有處理怎麽可能會太閑，只是他不太習慣蒼何規矩的坐在這裏看書卷，甚至擔心蒼何的身體會太過勞累。

“你平時休息過嗎。”蒼何想拿過陳江手中的毛筆卻被他避開了。他不過剛剛看一會就被陳江打攪了，照這樣下去，或許晚上又要耽誤一會時間了。雖然蒼何并不太在意休息的時間，但他不願陳江一直苦苦的熬着。

“沒有，但是。”陳江剛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蒼何不願陳江将他的身體特殊對待，可是蒼何有了孩子，陳江怎核能會不好好照顧他。

“但是因為我有了孩子，就必須要好好休息不能太過操勞。”蒼何的聲音冷了幾分，他雖然并不排斥孩子，但他還是不喜歡陳江對他小心翼翼的如那些婦人一般。他的身體很好根本不需要日日留在房間中休息，相反他更擔心的是陳江，服藥多日後，他的身體表面上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舊疾依舊沒有痊愈。

“我只是擔心您坐久了腰會疼，站起來走走還好一些。”陳江的聲音弱了幾分，他知道蒼何會生氣，但他無法站在一旁看着蒼何辛勞伏案。

“那好，我們出去走走一會在回來。”蒼何仿佛看透了陳江的心思一般，起身走向房門，他站在門邊回身望着陳江，“怎麽你想讓我出去，然後自己一個人留下來。”

陳江抑制住想要點頭的欲望，他确實這樣想的，待蒼何出去後快速的看一些，然後等蒼何回來後再将桌上的書卷藏起來，可惜他心中所想落空了。

“沒有，我陪您一起。”陳江笑着走到了蒼何身邊，讓蒼何一個人出去走也沒什麽意思。

蒼何笑了笑，臉上的柔意多了幾分，他緩緩停在了陽光之下，感受着溫暖灑落在他的身上，這樣的感覺真好，而他曾經留在黑暗中卻不曾嘗試過。或許沒有那麽一個人，靠近他将他拉出了冰冷之中，他會一直留在自己築起的鐵牆中，絕不踏出一步。

一個侍女跑到陳江身邊，微微擡頭望着一旁的蒼何，臉頰有些微微發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之前沒有發現蒼何的相貌是那麽俊美，還曾試圖逃離輕雲閣。

“什麽事情？”陳江看着侍女癡迷的雙眼微微皺了皺眉，雖然蒼何并不屬于他，但別人看着蒼何，他心中總有些微微的妒意。

“有一個人倒在了輕雲閣門口。”翠竹低頭瞄着蒼何的側臉。

“你去廚房拿幾個饅頭給他，再給他一點碎銀子。”陳江誤以為是沿途的乞丐了，他不忍心将他們都趕出去，也只能盡力幫一些。

“他不是乞丐，好像是您的朋友。”倘若是普通百姓倒在地上，她都不會告知陳江，按規矩打發就是了，但今天倒在門口的那位公子好像有些眼熟。

“我的朋友。”陳江微微愣了一下，他有朋友嗎。

“就是之前救過你的那位公子。”翠竹一時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名字了，但那位公子面容俊秀溫和，她還曾癡迷了一段時日。

竟然是明遠，陳江甚至都有些遺忘了那張溫和的面容，但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明遠多次救過他的性命。千機樓一別後，陳江一直很擔心明遠的安危，他不知道樓中的人發現他們逃離後會怎樣處置明遠。但陳江當時帶着深受內傷的蒼何躲避千機樓的追殺，根本無法打探明遠的消息，後來等他回到閣中派手下前去打探，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他甚至以為明遠已經死在了千機樓的手中，而他欠下他的情再也無法償還了。

如今陳江得知明遠還活着的消息，心中萬分激動他甚至不顧身後的蒼何奮力奔向了門口。

蒼何跟随在了陳江身後，他竟然忘記了那個在牢中救他們出來的人，他本以為他們過一段時間離開輕雲閣後可以到鄉下平靜地生活，但這樣看來千機樓的事情并沒有結束。蒼何從始至終不曾相信過明遠，即使他多次救了陳江的性命，他看到了明遠那雙似曾相識銳利的眼睛，明遠與他沒有什麽不同，不過是明遠将殺氣深深暗藏在心中裝作與平常人一般，一次次騙得陳江的信任。

蒼何不知道明遠的目的何在，亦或是為了輕雲閣，但他決不允許他傷害陳江。

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倒在了門邊，身下緩緩淌着鮮血，肩肘處如同綻開了一朵朵血花一般。他緊閉着雙眼，慘白的面容沾染上了一絲血水與污跡，幾乎很難辨認他曾經俊秀的面容。

陳江跑到明遠身邊，伸手扶起了他，他看着明遠身上的傷口，不敢亂動一分，“明遠。”陳江輕輕喚了一句，但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這樣的傷口對于千機樓的酷刑來說已經算是輕的了，只要明遠還活着就好，他一定會醫治好他身上的傷。

“明遠，你在堅持一些，我馬上就帶你去看大夫。”陳江想将懷中的人抱起，但他稍稍動了動手，卻發現明遠傷口的血流的更兇了。

陳江無助的看向身後，看見蒼何的面容，眼中有了一絲莫大的期望。

蒼何看着陳江眼中焦急的神色，将口中的話咽了回去，陳江久在江湖中行走，心性很單純根本看不出明遠隐藏在內心中的血腥。無論他說什麽，或許陳江都不會相信，反而倒疏遠了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在看陳江應該是想将明遠接入閣中休養，他也只能私下提防一些了。

“大人，您能幫明遠看看嗎。”陳江伸手抓住了蒼何的衣袖哀求的看着他，閣中的大夫他并不相信，而蒼何精通醫術，他能信任的也只有蒼何了，可是他記得之前蒼何很不喜歡明遠，他會答應嗎。

蒼何點點頭，他伸手按向了明遠的手腕，果然不出他所料，雖然血流的很多，但并沒有受太重的內傷，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

“明遠傷的重嗎？”陳江看着蒼何久久沒有說話，心中緊了幾分。

“雖然流血頗多，但休養一陣就能痊愈了。”蒼何看着陳江的雙眼，他不知道倘若倒在這裏的人是他陳江會怎樣，恐怕是傷痛欲絕吧，但他也絕不會受到傷害而讓陳江為他心痛。

蒼何明白陳江一切的希望皆來源于他，倘若他不在了，陳江便猶如失去了任何一般。

“真的嗎？”陳江看着地上的鮮血有些不相信蒼何說的話。

“我不會騙你。”蒼何看着陳江眼中的擔憂微微嘆了口氣，如果陳江發現明遠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他的，只怕是會一時無法承受。

“大人，明遠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們可以讓他留在閣中養傷嗎？”陳江低下頭不敢看着蒼何的雙眼，他很怕蒼何會不同意，那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辦了。

蒼何點點頭，他能說不可以嗎，但他讓明遠留下來僅僅是為了陳江，如果他發現明遠想要傷害陳江，他絕不會放過他。

“謝謝大人。”陳江感激的看着蒼何，他知道蒼何為了他有些勉強了，但他也不會讓明遠住太久，等他傷勢痊愈後，他會立刻派人将他送回去。

“你不用謝我。”蒼何眼中有一絲淡淡的失落，他心甘情願的為陳江付出了很多，又何曾要一句感謝，更何況是因一個外人。

陳江扶着明遠艱難的離開了門邊，蒼何走上前扶住了明遠的肩膀，“我來吧，你這樣會讓他的血流的更多。”

陳江點點頭放下手退在了一旁，他看着蒼何張了張口，緩緩閉上了。明遠雖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卻與蒼何沒有任何關系，能讓明遠留下來已經很好了，再讓蒼何救治明遠豈不有些為難。

“你想說什麽就說。”蒼何微微皺了皺眉，即使他再了解陳江，也不能無時無刻猜得透他的心意，況且陳江對于他也沒有什麽可隐瞞的。

“我有些信不過閣中的大夫，想求您為明遠醫治傷勢。”陳江低下頭，他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得寸進尺。

“好，但是你以後不許再求我。”一個求字讓他們近在咫尺的關系疏遠了萬分，蒼何甘願為陳江做任何，又何須他求他，難道陳江還怕他不同意嗎。

陳江愣了一下，緩緩明白蒼何的意思，剛才是他錯了，他忘了蒼何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蒼大人，而是他的身邊人，或許他直接與蒼何說都比剛才那樣要好。陳江伸手握了握蒼何的手，“我答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