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憶如心

第34章

第34章

第34章

蒼何坐在窗邊片片光斑灑落在他清麗的面容上，他看向窗外略略有一絲刺眼，伸手想遮擋那片陽光，但映在手上卻異常溫暖。

他看着窗外一道消瘦的身影，緩緩放下了手，面容上有一絲淡淡的溫和。

門緩緩推開了，陳江抱着從集市上帶回的戰利品欣喜的走入，但他看見桌上的藥碗仍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漆黑的藥汁已經散去了淡淡的熱度，面容緩緩沉了下去。“大人，您怎麽還沒有喝藥？”今天是他及時趕回來，發現藥已經冷了，以前他在外勞作時，蒼何是不是經常忘記而喝下已經冷了的藥。

“我忘記了。”蒼何回身看向陳江時才想起桌邊放了一碗藥，他記得陳江離開的時候叮囑過他，但他看着陳江遠去的背影就忘記了。

蒼何端起藥碗想仰頭飲盡，陳江伸手阻攔未想将藥碗弄翻，藥汁潑灑在了蒼何的衣衫上，“大人，對不起。”陳江連忙掏出懷中的手帕為蒼何拭擦着，但藥汁已經深深滲入，仿佛白娟上的一灘塗鴉，異常明顯，怎麽也抹不掉。

“沒事，我一會換一件外衣就可以了。”蒼何拉下了陳江緊緊握住他衣衫的手，不過是弄髒了而已，他又何必如此在意。

“我去給您拿衣衫。”陳江放下了手帕，轉身走到衣櫃前，俯身翻出了一件青色長衫。

陳江回身時看着蒼何依舊站在那裏，他未想太多伸手解開了蒼何的衣領，在觸碰到有些溫熱細滑的肌膚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的放下了手，“大人，外衫濕了，穿在身上不舒服，您換下來吧。”

“好。”蒼何點點頭，繼續等待着陳江接下來的動作，但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什麽。蒼何看着陳江一直低着頭，不敢看向他的雙眼，他不是已經和陳江表示過心意嗎，陳江怎麽又和原來一般了。

陳江見蒼何看向他的視線，咬咬牙，雙手有些顫抖的伸向蒼何的衣領，那一夜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中，陳江不知道他是怎樣将蒼何推到在身下，但他只記得他的瘋狂和蒼何隐忍痛苦的面容，可他又怎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就算是蒼何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但他心中的愧疚依舊無法消退，或許那時蒼何推開了他，他心中還好受一些。但蒼何為什麽會任由他肆意妄為，是因為身上的內傷太重而無力推開他嗎。

陳江好不容易為蒼何脫下了外衫，卻發現那抹污跡依舊深深的存在，他伸手摸了摸估計已經浸濕到衾衣中了。陳江無奈的嘆了口氣，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出手阻攔蒼何，他伸手想将床上的外衣為蒼何穿上，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不對。“大人，您裏面的衣服也濕了，還是換下來吧，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陳江從櫃子中抱出了一摞衣服站在蒼何面前，看來他一會是有活幹了。

蒼何伸手将衣領拉下，肩膀大片白皙的肌膚□□在外面，陳江連忙低下了頭，用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異樣，他将衣服放在床上，借機跑出門外，“大人，我再去為您熬一碗藥。”

“沒事，一會我陪你去。”蒼何伸手拉住陳江，用力關上了面前的房門。

“這點小事不牢大人費心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陳江看着蒼何完全□□的身體，面頰通紅，他緊緊閉上了雙眼，即使盡力逼迫着自己，但他仍無法忘記腦海中蒼何修長的身軀。

“我就那麽可怕嗎？”蒼何湊近了陳江，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心中有些失望，他盡力想靠近陳江，甚至在一點點的改變自己，為什麽陳江距離他還是那麽遙遠，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願，而陳江卻對他沒有一點動心。

“不是。”陳江看着蒼何，搖搖頭，“大人快穿上衣服吧，這樣容易着涼。”陳江拿起床上的外衣胡亂披在蒼何身上，他怕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可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身體比常人還要虛弱，憑什麽可以喜歡上大人。

“你就對我沒有一絲興趣嗎？”蒼何看着陳江暗淡的雙眼，用力抓住他的手，他以為那日陳江的瘋狂也包含着一點點的心動，只要時日長久他會漸漸喜歡上自己，然後在相守在一起，但或許是他想錯了，陳江也只是一時沖動，他願意留下不過是為了閣中其他人，從來就不是自己的心意。

“大人，您怎麽能貶低您自己呢。”陳江的面容上隐約有些憤怒，在他眼中蒼何是冰冷而高貴的，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能指染蒼何，他只想遠遠的看着他就好，但蒼何的這句話卻讓他有些失望了。

“何為貶低，難道與你在一起就算貶低我自己了嗎？”蒼何大聲地說，他只是想與一個願意真心待他的人在一起，他從來不會考慮世俗的眼光，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只要陳江的心意不改變就好。

“我是一個被放棄的人，我根本不配。”陳江低下頭神情有些絕望，他只想平靜地過完一生，就算無法度過生活中的苦難，他依然不會怨恨什麽，但他從未想過可以遇上一個陪伴他一生的人。

“我沒有放棄你，只要還有一個人在乎你，你就不算是被放棄。”蒼何将陳江湧入懷中，或許他抹不掉曾經陳江身邊的人對他的傷害，但他以後可以好好待陳江，就像陳江陪在他身邊一點點的改變他一樣。

陳江滑落的手緩緩擁住了蒼何溫熱的身軀，眼中有一絲淡淡的濕潤，“我以後不能幫大人做什麽，或許只能給您拖後腿，這樣還值得嗎？”

“那你本可以離開，但卻一直忍受着我身上的殺氣，默默的留在我身邊，又值得嗎。”蒼何想留住陳江只是為了他的心，倘若錯過了，他或許就不能再遇上像陳江一般真心待他的人了。

“我與大人不一樣。”陳江用力咬住了下唇。他可以留在蒼何身邊是他的榮幸，而蒼何選擇了他，卻就是對他的憐憫了。他不過是一個被吹過無根無莖的小草，與高高在上的大人怎能相比。

“又何不一樣，只是因為你的雙親抛棄了你嗎？”蒼何看着陳江逃避的雙眼，或許陳江兒時的陰影已經深深留在了心中，早就了他今後的自卑。但蒼何絕不會因這些而嫌棄陳江，無論以後陳江變得如何了，就算是日日重病在床，他也不會放棄他。

“過去的事情你不用再想了，我的雙親都還健在，以後他們就是你的爹娘了。”蒼何不知該怎樣安慰陳江，才能減輕他心中的傷痛，他也只能言語上輕柔一些了。

陳江将頭埋在蒼何懷中許久未說話，他甚至寧願用今後的壽命，來換這一日溫暖的停駐，但是上蒼又會同意他的交換嗎。陳江會将蒼何的話永遠記在心中，即使有一日蒼何離開，他依舊不會忘記蒼何停留的溫暖。

“你放心，我爹娘的性情很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蒼何擔心陳江誤會他爹娘也是與他一般的性情，連忙解釋到。等過些時日千機樓的事情過去後，他一定找個時日待陳江與他一起回家。

“大人，穿上外衣吧。”陳江緩緩離開蒼何的懷抱，拿起床上的衣物披在他身上，這幾天他真的很溫暖，甚至比他過去二十餘年都溫暖的多，陳江有些擔心他會将今生的幸福都透支了，不過也沒關系，只要能留在蒼何身邊，幾日就好。

陳江低頭為蒼何系着領口，他擡頭時雙手仍舊依依不舍的擁住了蒼何，将頭埋在蒼何肩頭，他以後絕不會再逃避了，本來他的人生凄苦，能體會到溫暖的時候就不多，倘若在浪費幾天，他就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蒼何看着陳江有些濕潤的雙眼，是被他剛才的話感動了嗎，可是那些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蒼何攔住懷中消瘦的身軀，他想盡力待陳江好一些，讓他體會到人情的溫暖。

“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失态了。”陳江緩緩松開手，歉意的笑了笑。他竟然一直抱着蒼何，幸好今天蒼何心情好，性子也暖了一些，否則換成當年手提屠刀的蒼大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敢上前一步。

“沒事，你可以再靠一會。”蒼何認真的看着陳江，反正他們現在生活着很清閑，他願意随着陳江的性子，無論做什麽。

“大人，我去洗衣服。”陳江将一堆衣服抱在手上，倘若換做當初他早就連聲叫苦了，可是他現在卻覺得洗大人的衣服真的很幸福，因為他以後也沒有多少次機會了。

“還是我來吧。”蒼何也不想一個人留在房間中清閑，而看着陳江将活全部壓在自己身上。

“您會嗎？”陳江看着蒼何修長的指尖滿是劍繭，他怎麽會做這些下人的活計呢。

“你能做，我怎麽不能。”他一個人在外多年，身邊有沒有侍女服侍，當然要依靠他的一雙手了。

“算了，我來吧。”陳江跟随在蒼何身邊，他怎麽能讓高貴的蒼大人，做這些事情呢。

“我已經說過了，除了我會些武藝之外，我與你沒有什麽不同。”蒼何停下來看着陳江，他不希望陳江與他在一起時還那麽自卑，倘若有一天陳江生病了，他留在陳江身邊服侍他也不會假借那些侍女之手。

“好，那我去廚房做飯。”陳江面容上有一絲淡淡的笑容。雖然他還是有些舍不得讓蒼何親自動手，但這樣的機會并不多見了，就讓他好好奢侈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