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狼人想起來,自己在月圓之夜化身成狼人,被陳宴撞見。
陳宴驚愕卻沒有害怕的目光讓他誤會了,他以為這個人類是真心愛着自己的,就如同他愛着對方。
于是在徹底失去理智前,化為狼形的他蹲伏在陳宴面前,喉管裏發出低沉的吼叫,念着狼人一族的契約,然後仰起頭,将狼人最柔嫩易傷的咽喉暴露在陳宴面前,任由其撫摸。
那是狼人與人類特殊的結交儀式,代表着他徹底将陳宴視為同伴,從此心甘情願的追随左右。
那時陳宴怔怔的看着他的臣服,猶豫的将細白的手慢慢放到他的咽喉處,垂眼摩挲着。
當時的他完全沒有發覺出陳宴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神色,也沒發現,他的手是冰涼的。
後來他才知道,陳宴在前幾年為了虜獲他,特意向女巫求了遮掩吸血鬼冰涼體溫的咒語,唯有那一次陳宴疏忽了,而他陷在接交儀式的喜悅中也沒有察覺。
幾百年後,被魂靈狀态的他追殺報複的陳宴一次忍無可忍的吐露,說那時沒有在他臣服時擰斷他的脖頸,是因為擔心。
他擔心狼人只是試探。
不是心軟,也不是感動,陳宴只是懷疑狼人不是真正的臣服,才會決定直到月圓之夜結束後才殺了他。
若是當時陳宴就殺了他,那他心甘情願,可陳宴偏偏要在他完全交付出一顆心後趁虛而入。
原來,陳宴始終都不相信他。
在狼人毫無保留的獻出自己餘生的陪伴與全部的愛的同時,陳宴想的卻是,如何才能殺了他。
狼人想起了陳宴将連夜召來的銀色匕首刺進恢複成人類身體的自己的心髒,想起了他站在自己的屍體面前如釋重負的笑容,和他頭也不回的輕松背影。
他也想起了被魂靈的自己找到時,陳宴正坐在別的男人的懷裏,笑的和遇見自己時一樣漂亮。
他想起來陳宴臉色慘白,歇斯底裏的叫自己別來糾纏他,在拼命逃亡的路上,驚慌的眉間漸漸凝聚出不耐與憎惡,然後陳宴用辛苦求來的女巫咒語重創了他。
陳宴是拿自己當誘餌的。
他一反常态的沒有在魂靈出現的剎那間跑掉,而是目光含淚的望過來,懊悔而難過的說。
“阿州,真的對不起,我....我不想殺你的,我以為你是人類,所以突然發現你是我的宿敵,我實在很慌張,很害怕。”
“變成狼人的你好可怕,我怕你會有一天忍不住殺了我。”
“阿州,阿州你原諒我吧。”
淚珠從血紅色的眼眸裏滾落,陳宴穿着雪白的絲綢睡衣,坐在閣樓的床上抽抽噎噎。
他看起來太脆弱,太需要疼愛了。
狼人魂靈下意識走近,收斂住所有的戾氣,如同往常将他抱在懷裏親吻。
嘴唇吻住冰涼的眼淚時,陳宴睜開眼,朝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十分好看,薄唇彎着,狐貍眼狡黠而妩媚。
每當他這樣笑着,狼人就知道他又要搗蛋了,通常都是無傷大雅的捉弄,為了将面無表情的他逗出笑容,或是為了撲到他懷裏,笑聲歡快的說着。
“阿州你又被我騙到了!”
但這次,狼人的魂靈感受到了劇痛,他這才發覺自己被陳宴引進了女巫的咒語裏。
那咒語重創了他,甚至差一點就要殺死他了。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逃走時,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陳宴,奢望着自己深愛的人能露出姍姍來遲的不忍與悔意。
哪怕只是一瞬,狼人就原諒他。
但陳宴只是一臉得意,微微昂着下巴,譏諷的輕笑道。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再糾纏我,我最讨厭別人像條狗追着我了。”
魂靈眼裏最後的一絲光消失了。
太多刻骨而痛苦的回憶一幕幕重演,狼人的鼻息陡然加重,附身在人類身上的呼吸也變得無比滾燙,竟讓陳宴錯覺的感受到當人類時被烈火灼燒的驚悸感。
他仰面躺在雪地裏,臉上落着飄下的雪,融化的雪水與眼淚混雜。
金色的頭發如同被埋起來的陽光,蒼白的臉色像是被凍的發白的,他可憐的望着狼人,柔柔切切的哭着。
“阿州,阿州...”
狼人很想把整顆心剖不來,将承載着陳宴的那塊腐肉捏碎,可是他不能。
更令人絕望的是,直到現在,他看到陳宴哭起來,依然會心疼,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依然會動容。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溢出無法宣洩的愛恨,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陳宴,忽然,狼人用爪子将他粗暴的拖起來,找了個最近的荒廢的洞穴鑽了進去。
潮濕陰冷的洞穴很黑,也很小,陳宴被摔到最深處的剎那間,身影一晃。
下一秒,堵在門口的狼人将試圖逃出來的他抓住了,爪子扣住他的咽喉,傷痛的目光似乎在質問着他又一次的欺騙。
陳宴倉促的往後退着,看着洞穴外的雪色被狼人龐大駭然的身軀徹底吞噬。
他不知道狼人到底想要做什麽,沒有直接殺了他,難道真的是心軟了嗎?
眼眸微動,他的淚水掉的更多,正要開口哀求,按在身上的狼爪卻撕開了他的衣服,蒼白纖瘦的身體裸露在昏暗的洞穴裏。
狼人的目光成了另一種灼熱,下不去手殺了他的憤怒全都變成了爆裂洶湧的情欲。
陳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這下是徹底的慌了。
他拼命搖着頭躲閃,跪在狼人面前發着抖,哭泣的尾音終于戰栗起來。
“不!不行!肖州你不能這樣,我會死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