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間裏溫度很高,瞬間就……
房間裏溫度很高,瞬間就驅走了身上的寒冷。
牧澤城伸出手,可能是因為剛才一直處于室外,低溫讓他的皮膚都有些變了顏色。
他沉着眼,碰到韓揚的外套衣領,僵硬的手用了力氣,黑色的扣子被扯開了線,掉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韓揚看了一眼那顆扣子,伸手攔住了牧澤城,冷靜地說道:“叔叔。”
牧澤城突然停下了動作,他閉了閉眼,靠在了韓揚的肩膀上。
兩人身高相當,做出這樣的動作會有些不自然,衣領處會露出緊繃的脖頸。
韓揚什麽都沒有做。
十幾歲的時候,他認為成年人就應該像他父親和牧澤城這樣,處事不驚,遇事鎮定自若,但是随着年齡增長,他發現有些時候,其實沒有人可以一直處于極致冷靜的狀态。
就像他父親,會因為擔心連累韓揚,選擇在獄中狼狽死去,牧澤城也會有像剛才在雪中靜立的時候。
牧澤城睜開眼,眼神虛空的落在韓揚身後的某一處,“過些時候我要去國外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因為工作上的事?”
“不是。”牧澤城直起身來,沒有等他回答,似乎有些疲憊,“你先出去吧,我換身衣服。”
韓揚走出房間,那個老人就走了過來,手上端着一個托盤,“等會兒還請您勸一勸先生喝下這些藥。”
“這是什麽藥?”韓揚低頭看了一眼,上面都是已分配好的,看不見名稱。
老人微微張開口,停了只有一秒,“最近有些受寒,不時發些熱。最近國外公司有些忙,又是小病,先生就沒在意,但是醫生囑咐還是要按時喝藥的。老頭子說話總沒什麽用,還是要您勸一勸。”
他說的很自然,韓揚沒察覺出什麽,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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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辛苦您了。”
推開房門,牧澤城已經穿戴整齊坐在窗邊了,韓揚端着藥走了過去,放在他的身前,“先把藥喝了吧。”
牧澤城看見那些藥,看向韓揚,語氣平常地問道:“張叔和你說什麽了?”
“怎麽了?他不該說什麽嗎?”韓揚低下眼看向牧澤城。
牧澤城笑了笑,半阖着眼睛擡頭喝下了藥,“沒什麽。”
“公司那邊有些麻煩?”所以剛才要帶上他一起。
牧澤城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确實有點事。但是沒什麽關系。”
張叔送了韓揚離開,回到房間裏時,牧澤城正站在鏡前。
他仔細審視着鏡中羸弱的身體,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當年牧疏勻還沒剩多少時日時,比他現在還要瘦弱一些。
張叔默默低下了頭,去收拾桌上的東西。
牧澤城說道:“韓揚他不怎麽想和我走。”
張叔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笑了笑,說道:“只要您想,自然是有辦法的。”
牧澤城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打斷他的腿這種?”
其實牧澤城和餘應榮是一類人,想要什麽,那就是不計手段的。
可是牧澤城又和餘應榮不一樣,他要真狠下心來,只要他想,韓揚現在就可以在他國外的宅子裏。
“那也不至于,韓先生對您還是有感情的。好好說,他肯定是願意的。”
“好好說嗎?”
告訴他自己沒多少日子嗎?
那韓揚确實會在最後的一點時間裏呆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牧澤城要的又不止這些。
就像之前韓揚感覺到的,牧澤城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想抓緊韓揚。
牧澤城沒有伴侶也沒有孩子,但是他又養了韓揚兩年。
十幾歲的韓揚是個誰都會喜歡的孩子,眉清目秀,聰敏安靜又有個性。
他是自己的。
牧澤城一直是這樣想的。
為此他想過讓韓揚姓牧,但被韓揚他父親攔下。
另一邊也正因為養育過,他對韓揚還心存長輩的疼愛,還有為他考慮的理智。
對待寵物的招數也不怎麽想用到韓揚身上。
一個沒有多少時間的人,對于和自己唯一有聯系的人,總會有更多的渴求。
在這個時點,一切融在了一起。
——
韓揚沒等消停幾天,餘家竟然打來了電話,說是餘應榮不管怎麽樣都要見他一面才肯走。
他雖然知道餘應榮家裏慣他,但沒想到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讓他任性下去。
見與不見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不去。這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我沒有必要去見他吧。”
他說的确實是事實。
胡鬧的一直都只有餘應榮一個人而已。
“我知道你難辦,可是我們也是不得已才給你打的電話。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讓他胡攪蠻纏,這次也請了你牧叔叔,見面也不光是為了餘應榮,一直他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次的事更是。所以我們也打算賠償你的一些損失。”
韓揚揉了揉眉,嘆了口氣,“賠償就算了。我只希望早點結束。”
這次餘應榮确實做的過分,膽子也太大。
如果不是牧澤城察覺到,那管東西沒有換成葡萄糖。
韓揚和牧澤城真要追究起責任來,那肯定不是賠償了事。
想到這裏,韓揚倒是沒覺得什麽,就算餘應榮要綁架還是怎麽樣,他還是有辦法的,後怕的是餘應榮的父母,餘祖父更是直接上了拐棍教訓他這個一直心疼的孫子。
直到幾人見面的時候,餘應榮的胳膊上還有塊淤青。
他安靜地看着韓揚走了進來,沒有什麽反應。
旁白的沙發上坐着他祖父,對面是牧澤城。
不用多說,就知道餘應榮能有現在這個樣子,一半是他自己胡作非為,家裏應有的教訓,有一半是因為來自牧澤城施壓。
餘老爺子還是有些忌憚他的,如果不真的教訓教訓餘應榮,牧澤城不會松口。
他嘆了口氣,斥道:“還愣着幹什麽,快道歉。”
餘應榮還是沉默着。
“既然敢做,那也應該敢承擔後果吧。”牧澤城靠在沙發靠背上,氣定神閑地看着他,“這裏可不是能無法無天的地方。”
他祖父拿起拐杖,尾端砸在他的腳前,“說啊!”
餘應榮突然笑了,一句道歉而已,他不是那種自尊心很強的人,一直不說話也只是想再看幾眼韓揚,他仰起頭,笑着說道:“對不起啊。”
見他說了,他祖父才算松口氣,開始和韓揚說起賠償的事。
賠償很有誠意,但韓揚也不是為了這些來的。
牧澤城卻按住了他,笑着說道:“總是要擔些責任才能漲教訓,人家要給,你就收下。”
看着韓揚的側臉,餘應榮突然拿出了一枚硬幣,攤在了韓揚面前。
“我們再來賭一次。如果你猜對了,我就走,再也不見你一面。”
要是錯了呢?
那他就還要留下嗎?
餘老爺子變了變神色,沒想到餘應榮還不肯斷念頭。正要訓斥的時候,牧澤城攔住了他。
韓揚看了一眼那枚硬幣,望向餘應榮的眼睛,“是嗎?”
餘應榮是知道他的運氣的。
餘應榮沒有廢話,向上抛出了硬幣。
銀色硬幣在空中不斷翻轉,樓上的餘岫,樓下的餘祖父,都注視着那枚圓幣到達最高處再落在來被餘應榮接在手背上。
“正還是反?”
韓揚看着餘應榮,站起身來淡淡說了兩個字,然後就擡步離開。
“正面”
餘應榮揭開答案。
他沒有賭贏。
韓揚出了院子,這個時候雨雪都已經化了,道路都是潮濕的。
到了車邊的時候,正有一群鳥飛過天邊。
他擡頭看了看天,沒過多久,後面傳來聲音,牧澤城也出來了。
韓揚等到牧澤城走到身旁,問道:“什麽時候走?”
牧澤城一邊戴着皮質手套一邊看着遠處,“預定是明天。有些文件是要給你,改天會讓秘書送過去。”
“走的這麽急。”
牧澤城笑而不語。
過了片刻,他還是上前伸手擁了擁韓揚,做着最後的道別。
“不忙的時候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