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夏天就快要過去了,天氣還是一樣的炎熱。
韓揚又逃了課,在教學樓後面的長廊的石椅上躺着睡覺。
頭頂上的綠蔭遮擋住了太陽,在他臉上落下陰影。
突然,他睜開眼睛來,看着頭頂上站着的餘應榮:“滾回去上課。”
餘應榮坐在他身旁,歪頭看他,“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幹嘛還要回去。就讓我也躺躺嘛。”
說着就低下身子躺在他身邊了。
石椅并不算窄,但容納兩個十七八歲的男生還是有些困難。
韓揚坐起身,拿出了煙盒。
雖然因為腦子好使,成績一直都不錯,大部分的老師都很喜歡他,但是其實他并不能算是一個好學生,校規自然也不看在眼裏。
把煙放在嘴邊的時候,韓揚才想起并沒有拿打火機。
他嘆了口氣,悶熱的天氣讓他并不怎麽想動。
所以最後也只是叼着煙坐在那裏。
一陣腳步聲傳來,停在了他的前面。
韓揚擡起頭來,顧嶼正站在那兒看着他。
“有火嗎?”韓揚問他。
“有。”真正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了打火機,伸手按下開關,火焰随着一聲響升起,顧嶼的另一只手擋住了可能會吹來的風,遞在了韓揚的面前。
Advertisement
只是想要借打火機一用的韓揚笑了一下,“你還真是不得了。”
說完偏頭點燃了煙,下一秒煙草的味道席卷了整個口腔。
顧嶼沒有停留多久就離開了。
一直沒有睡着的餘應榮躺在韓揚身後安靜地看着地上的草叢,從顧嶼來到顧嶼走,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伸手掐了一株草,出聲問道:“你最近和這個學生走的很近啊。”
“有嗎?”韓揚不以為然。
餘應榮無聲笑了起來,手指愈發用力,碾出了些草汁,“有哦。”
他轉過身,伸出一只手臂摟上了韓揚的腰,貼着他說道:“所以我得讓他離你遠一點。”
韓揚沒有說話,安靜地抽着煙。
餘應榮的心思他是知道一點。
但是不想回應。他要是和餘家的兒子扯上關系,兩家都不會消停。
不過是要說起來,也不是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是韓揚對他沒意思。
韓揚出手掰開了餘應榮的手,将煙掐滅了扔進垃圾桶裏,“走了。”
“今天下午你還來上課嗎?”今天牧澤城要離開,韓揚應該要去見一面的。
“不來了。”說完韓揚就走了。
但是餘應榮沒有跟上去,他也坐了起來,撿起韓揚落下的煙盒,聞了聞,皺起了眉。
果然他不怎麽喜歡煙味。
他站起身來,走向另外一個方向,在單杠下找到了剛跑完八百的顧嶼。
因為突然之間高強度的運動,似乎還有些喘不上氣的樣子,整個臉都泛着紅,額頭都是汗,手上拿着他的那副眼鏡。
餘應榮仔細地看了一眼他,又看向單杠上他的外套,擡起腿,腳尖勾着口袋,拽到了地上,裏面的打火機也随着掉落出來。
旁邊的人看見這一場面,都不敢上前說話,默默地離得更遠了些。
餘應榮踢開了打火機,突然蹲了下去,看着顧嶼,“你果然喜歡韓揚的吧。知道他抽煙,就随身帶着打火機。真惡心啊。”
“關你什麽事。”
餘應榮笑了一下,手卻直接擡了起來抓住顧嶼的頭發,将他的頭按在了旁邊的沙坑裏。
顧嶼沒有一點防備,沙子進了眼睛,劇烈的疼痛讓他只能顫抖地閉上了一只眼睛。
“你好煩啊,真的。”餘應榮咬着牙,極其不耐煩地看着他,“你以為你是第一個嗎?我告訴你,你不是,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很像之前那兩個,他們都過的可不怎麽好。”
眼球傳來的疼痛讓顧嶼不能露出像之前一樣完美的帶着諷刺的笑容,他喘着氣,“老師過來了。”
餘應榮像是聽到笑話一樣,“哈啊,你覺得老師能管的住我嗎?”
“韓揚呢?”顧嶼剩下的那只眼睛看着餘應榮,“他看見你這個樣子,會不高興的吧。”
餘應榮眼睛看着他,“還敢挑釁我啊。”
顧嶼眼睛卻極為平靜的看着他,身體本能分泌出來的生理性淚水浸濕了一邊眼眶,緩解了疼痛,他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老師這時也趕了過來,“喂,這是在幹嘛。快松開。”
餘應榮沒有反應。
老師只好走過來了幾步,雖然這家夥不怎麽好對付,但是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坐視不管。
餘應榮卻在這時突然松開了手,站起身來,露出好看的笑容,“抱歉,我們剛剛在玩呢。”
轉過身後,表情卻立馬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好久沒有人讓他這麽生氣了。
——
到牧澤城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剛到門口韓揚就遇見了他爸和其他幾個人走出來,應該是一起來的。
一看見韓揚,韓父就皺起眉頭,“又逃課了嗎?”
韓揚不說話。
“你這小子,算了,去吧,和你牧叔好好道個別。”韓揚父親揉了揉他的頭,“今晚記得回家。”
“知道了。”
韓揚揮了揮手,走向門口。
輕車熟路的走進客廳,桌面上還有擺放着招待客人用的茶,早已經涼了。
韓揚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見牧澤城的身影。
就上樓去書房了。
牧澤城正坐在窗口,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笑道:“你來了。”
“嗯。”
牧澤城招了招手,韓揚走到了他坐旁邊坐下。
這間書房一直放着兩個凳子。
小茶幾上還有熱茶,韓揚自己拿起給自己倒了一杯,“今晚就走嗎?”
“對。”
韓揚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茶,“那我只能在這裏送你了。”
牧澤城笑了笑,“我很高興你今天能來。”
韓揚奇怪地看着他,“我當然會來。”
好歹牧澤城是他叔叔。
他喝完了一杯,又拿起茶壺,卻被牧澤城握着手腕,拉到他的鼻子前聞了聞,又松開了手,“又抽煙了?”
韓揚沒有否認。
“你還小,少抽一點。”
雖然牧澤城這樣說,但是韓揚會抽,是他教的。
韓揚在牧澤城家住的時候,偶爾會看見他抽煙。雖然牧澤城還是注意着不在他面前抽。
那天牧澤城發覺到了他的視線,他想了想,靠近了韓揚,雙指夾着那支煙從他身後伸出手臂,抵在了他的唇上,輕笑着低眼看他:“要試一試嗎?”
雖然韓揚因為那時候生病休學可,所以這時候已經成年了,但是正常長輩一般不會讓孩子抽煙的吧。
那個時候韓揚一邊心裏這麽想着,一邊張開了嘴,含住了那根煙。
牧澤城确實不算個傳統意味上的好叔叔,但韓揚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他父親不會教給他的一些東西。
第一次抽煙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韓揚無語地推開了他的手,牧澤城笑着收回了煙。
韓揚收回手,繼續倒他的茶,“抽的很少。”
他不是沒有自制力的人。
也只是今天抽了半根,身上染了一點點煙味,居然就被牧澤城聞出來了。
牧澤城撐着側臉,垂下了眼睑。
一個下午兩個人沒有說很多的話。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
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但是韓揚準備離開的時候,牧澤城也站起身,不多見的伸手擁抱了一下他。
牧澤城的手攏在韓揚的後背,“我還會回來的。”
——
晚上餘應榮左右睡不着,就給韓揚打去了電話聊起天來,“牧澤城應該已經走了吧。”
“啊。”韓揚應了一聲,一邊開着免提,一邊打着游戲機,“你該喊舅舅的吧。”
“什麽舅舅啊,我和他沒什麽關系。”每次餘應榮看到牧澤城的時候,心裏總是有點毛毛的,“明天我們出去玩吧,去海邊。”
“懶得去。”韓揚打贏了這一局就關掉了,“我睡了,挂了。”
“好吧。”餘應榮看着手機,彎起眼睛,那他就提前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顧嶼最近很不好。
這是他們班所有人都知道事情。
之前可能确實有人很過分,顧嶼同桌是很清楚的。
最多可能因為一句挑唆,前排的男生就在上課的時候拿出小刀劃過顧嶼的腿。
極其幼稚的欺淩,可能會因為顧慮,只敢輕輕略過。
并且也只是少部分愛挑事的人。
跟現在比起來,真的可以說只是小打小鬧了。
一開始是孤立,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來的很突然。
要交上去的昨夜課代表明明已經收好了,卻會在上課前弄得滿地都是,然後就會有人叫顧嶼這個學委撿起來,所有人都不會管,也不敢管。
只要顧嶼一離開,桌子上就會堆滿垃圾,墨水倒的滿凳子都是。
課本也會被撕的亂七八糟,出現在樓下的草坪裏。
這還只是輕的,別的班級裏的刺頭也會在下課的時候過來找麻煩。
有的時候只是上手,更多的時候用的是桌椅所有可能會使人重傷的東西。
有的時候,顧嶼的血會流在教室的地板。
同班同學都會覺得太過分了,但是卻不敢說話。
顧嶼身上也漸漸出現了一些紗布繃帶,甚至連老師都看的心驚,問他出什麽事。
顧嶼只是眼睛清亮地說沒事。
這樣過了一個學期,顧嶼住了兩次醫院。
動靜鬧得實在太大,警察來過兩次,但是帶走這幾個人,就有另外的人出現。
班長實在看不下去,這次她擋住了門,不讓外面的那些人進來。
可是幾個男生幾腳就踹開了門。
班長看着額頭流下血的顧嶼,推他出了教室,“快走,不要再回來了。”
這樣下去,顧嶼遲早會丢掉半條命,最好的解決辦法只能是轉學。
被推出門的顧嶼迎面撞見了半個學期都沒有見到的人。
韓揚看着他頭上的血,皺起眉來。
後面還有幾個男生跟了出來,韓揚偏頭看了看,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
對方看到他愣了一下,連忙攔住其他人,低着頭走了。
韓揚看着那個人的背影。
知道餘應榮和這個人是認識的。
轉過頭來,顧嶼正看着他,額頭上的血低落在了領頭上,“好久不見了。”
韓揚看了一眼他頭上的血,沒有說話,直接去了自己的教室。
整個班級都因為他突然推門而入安靜了一瞬。
韓揚已經很久沒有來學校了。
所有人都知道原因。
他父親锒铛入獄的醜聞人盡皆知。
所有人以為他都不會再出現。
可是這時他卻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
像是沒看到他們的視線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睡覺。
有一兩分鐘之後,老師才反應過來繼續上課。
韓揚一直沒有再醒來過,直到外面橙色的霞光染滿了整個天空。
有人走了進來,坐在韓揚旁邊的桌子上,輕輕摸上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