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浩瀚的星辰
西區的集市是一條大街，街道兩邊擺着地攤和一些商鋪，偶爾也會見到旅行商人從各地帶來的小東西，以及一些其他地方來的稀奇古怪的食物和工藝品。
如果忽略一些來來往往的黑暗生物的話，這裏和以前沒多大差別。
小販們的吆喝聲一如既往，只是在面對黑暗生物時仍舊懷着深深的恐懼。
西莉娅要的辣椒還算好找，土豆這種涮鍋的皇宮裏也有，難搞定的還是蔥。
鬼知道為什麽會沒有。
沒有蔥和大蒜的火鍋是不完美的，至少西莉娅是這麽認為的。但是拿來糊弄龍也差不多了。
西莉娅當然沒有那個錢去買東西，看上的東西都是黑曜負責給錢負責拎包，要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囚犯，黑曜這種還算個合格的工具人，前提是忽略他每次給錢時那一臉痛苦舍不得的表情。
這個世界的物價她也在暗中留意，最能直接觀察到的就是面粉這種基礎食物的價格。一袋面粉售價10個銅幣，重量大約能夠一個三口之家吃上小半個月，看來糧食這方面是不差的。
黑曜拿出來的一個銀幣，也夠普通的平民過上半個月稍微好點的生活，拿來買些小菜夠用。
龍的飯量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西莉娅的心裏也有了些數，她當然沒指望能用火鍋把他喂飽，菜攤子上的青菜瓜果也是盡量能拿多少是多少。反正不是她花錢。
“我不吃草！”
在西莉娅摸着菜攤上的南瓜時，龍終于忍無可忍地抗議。
這一聲吼吓得菜攤上的大媽切菜的手抖了一抖。
黑曜頭頂上的龍角很明顯地昭示了他非人類的身份，而西莉娅每天面對的都是些黑暗生物，此時也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
“這位小姐，我想，您是否需要幫助？”
賣菜大媽看着自己攤子跟前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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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菜攤在比較靠外面的地方，也是平時接觸黑暗生物比較多的。那群生物不太喜歡人類的食物，只有必需品缺少才會來到食品區，這裏來來往往的大多數還是人類，而黑暗生物又不喜歡和人類打太多交道。所以和黑曜在一起的黑發少女就比較引人注目了。
賣菜大媽以為西莉娅是被黑暗生物脅/迫了，才多嘴了一句問道。
“你不吃我吃，”西莉娅橫了黑曜一眼，又帶着歉意對熱心的大媽道：“多謝您的好意，我的朋友大約是不太喜歡這些。”
看着大媽一臉不信的樣子，西莉娅确實有點害怕黑曜找人家麻煩，于是趕緊指着大媽菜攤上的南瓜：“我要這個，請問多少錢？”
“……3個銅幣，小姐。需要切開嗎？”
“不用不用，”西莉娅推了推黑曜，“快付錢。”
“最後一次！”黑曜一臉肉痛地從口袋裏摸出銅幣，帶着黑色手套的龍爪，那上面尖銳的花紋吓得大媽臉色蒼白。
“多……謝惠顧。”大媽抖抖索索地接過銅幣，看着西莉娅和黑曜離去。
良久以後她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在目光不經意掃過遠處的黑暗聖殿時，又匆匆移開目光。
“奇怪……”她把銅幣放進木箱子裏，一臉狐疑，“剛剛那個女孩，像是在哪裏見過？”
大媽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覺得自己見過的人，一定是一眼都不會忘的。少女那張蒼白的臉和記憶中見過的人一一閃過大媽的腦海，良久以後，她突然臉色大變。
這邊的小插曲西莉娅自然是不知道，她沉默地跟在提着大包小包的黑曜身後，一條看不見的鎖鏈牢牢地捆在她的手腕上，另一頭連接着黑曜。
這麽做自然是怕她跑了。
“我說，”西莉娅無語地看着他，“空間儲物戒你就沒帶嗎？”
“忘了。”黑曜一臉理所當然。
西莉娅：“……”
她真的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牽着的狗。
于是認命地默默數着步子。
空間魔法西莉娅現在最多是入門級別，只知道空間傳送陣的基本構造。
除開中間的符文外，外面的術式分別代表着距離，方位，穩定程度，生效次數。分為一次性傳送和定點傳送兩種。而定點傳送同樣也能設置成一次性的，這就很考驗魔法師的水準了。
一次性傳送最普遍的使用方式就是畫在卷軸上，然後在遇到危險時撕開卷軸就能回到之前設置好的安全地點。這個方式不受距離限制但價格昂貴，而且制作卷軸的材料也是由空間魔獸的皮制成，确保穩定性。而當年，住在世界上最安全的王城裏，又不用出去冒險的金薔薇皇室，自然不需要這種東西。
而且當時誰也沒想到艾瑟會就這樣攻打進來。
定點傳送就是西莉娅需要依靠自己努力繪制的了，這種方式被廣泛應用于西大陸的各個大城市，距離越遠，需要的傳送陣範圍就越大，術式也越複雜，西莉娅現在只能用最笨，卻也是最靠譜的方式記下廣場的大型傳送陣和皇宮的距離。
那就是用腳步丈量。
她必須計算好距離，然後找機會在皇宮外繪制。
回到皇宮後，黑曜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沖到廚房。貪婪的龍甩着尾巴心情還不錯地看着西莉娅煮火鍋底料。
然後他就看到西莉娅把各種調料一股腦地丢在鍋裏，明明案臺上有火系魔法陣，卻偏偏要用燒柴的方式來，龍表示不能理解，并堅定地拒絕貢獻自己的龍息。
“你再磨磨蹭蹭，今晚就吃面包。”西莉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黑曜咬了咬牙：“算你狠。”
他不情不願地張開嘴，朝爐子裏噴了一口龍息。
龍噴出來的龍息有足夠融化鋼鐵的溫度，這還是在黑曜有意克制的情況下，卻也足夠讓鍋裏不溫不火的水瞬間沸騰起來。
那個香味讓吃貨龍的口水都快忍不住了。
火鍋的精髓就是辣，此前從沒怎麽吃過辣椒的龍一邊吸着氣一邊吃得津津有味。然而他不會用筷子。
筷子是西莉娅自己削的兩個木條湊合的，大概是調料缺少的原因，火鍋的味道有些不盡人意，她吃了幾口就興致缺缺地放下筷子。
“你不吃了？”黑曜看着準備離開廚房的西莉娅。
“不吃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西莉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龍咕嚕嚕地喝了一口水，看着剩下許多的羊肉片，感嘆一聲“真是浪費”，然後一股腦地扔進了沸騰的鍋裏。
“你今天回來的很晚。”
剛回到房間關上門，金光閃過，洛維安斯的臉就出現在西莉娅面前。
盡管相處了這麽久，他這張臉的美貌西莉娅看着還是十分不适應。
“差點被那頭龍找麻煩了，我忽悠他帶我出去了一趟。”西莉娅尴尬地轉過臉，如實相告。
“出去？”
“是的，我借着出去買食材的借口，測算了一下距離。”
“聰明的女孩，”洛維安斯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那麽，你計算到了嗎？”
“還沒有，”西莉娅有些難過地搖了搖頭，“我大概需要一份地圖對比一下。”
“不必過于着急，”洛維安斯說，“機會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不是嗎？”
“您說得對，”西莉娅拍了拍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今天我可以開始聖術的學習了嗎？”
她期待地看着洛維安斯。
洛維安斯總是給西莉娅一種“不在凡世”的感覺，被他那雙眼睛注視時，就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的眼裏，那雙眼睛又好像什麽都沒放進眼裏。那種感覺就像
像是什麽呢？
生命凍結，星辰隕落，世間萬物黯然失色，而他是唯一的光。
這樣的認知總是讓西莉娅內心感到慌張，她甚至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就會看着自己的屍體在暴風海域裏緩緩下沉，然後被食人鯊魚瓜分殆盡。
“先檢查一下你的精神力。”那清冷的聲音仍舊不帶任何情感，卻把西莉娅從混沌中拉了出來。
“是。”西莉娅乖乖坐到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眉心傳來冰涼的觸感，她知道那是洛維安斯的手指在觸碰她。
加速的心跳伴随着緊接着的黑暗慢慢變得沉寂，意識深處星星構成的河流仍舊在緩緩流淌，比起第一次見到時已經擴寬了很多，偶爾有不規矩的星星像是魚一樣跳出水面，那應該是她偶爾會冒出頭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現在，跟随指引。”
一道光闖入了西莉娅的河流，那耀眼的光芒無視了西莉娅構建的防禦，直接闖了進來，這讓西莉娅的腦子有些刺痛，她條件反射地想把闖入者趕出去，然後就聽到了洛維安斯的聲音。
“放開禁锢，不要拒絕吾。”
冷淡的聲音卻有安撫人心的魔力，西莉娅慢慢地放棄了掙紮。溫暖的光線化作流光沉入西莉娅的河流，然後引導着向更遠處流動。西莉娅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那個光線的盡頭，她看到了屬于洛維安斯的精神海。
如果拿星辰做比喻，那麽西莉娅的精神海就像是環繞在行星周圍的小行星帶。而在光線盡頭屬于洛維安斯的，那是整個宇宙。
或者說比宇宙還要寬廣。
她看到了旋轉的星雲，流動的星河，星辰的毀滅，萬物的生長。
一望無際，浩瀚永恒。
卻與他本人一樣，荒蕪到冰冷。
過了許久她才從壯闊的星雲裏醒來，蒼青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洛維安斯，西莉娅剛準備說點什麽，就聽見洛維安斯說：“還差得遠。”
西莉娅神色複雜，心想跟大佬你比較那肯定啊！
洛維安斯誤以為她是失落，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比起之前有進步，那麽先從光明彈開始吧。”
他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會關注別人怎麽想的人，對于相處了這麽久的西莉娅，少女的每一步成長他都看在眼裏，除此之外，也只生出一點“需要小心培養”的想法。
他的時間很寬裕，但西莉娅的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