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

第33章

睜開眼，就看到一片潔白，潔白的牆、潔白的床、潔白的門、潔白的被，當然還有一個相反的顏色，就是那顆黑乎乎的腦袋，就這麽靜靜的趴在我的手邊，像個沉睡的天使，美好而溫馨。

以前不知多少次，莫然也是這麽靜靜地守護在我病床前，陪我解悶，逗我開心。剛進大學，有一次，我有點發燒，實在頭痛難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便大半夜的打電話給他，哪想莫然竟然大半夜把宿管阿姨叫起來開門，頂着寒風，跑到學校外面幫我買了藥，又給我送到了宿舍。

透過鐵欄杆，陣陣暖意通過藥袋傳了過來，直逼心扉，讓我暖得連心都融化了，就連頭痛啊、難受啊什麽的似乎也跟着不藥而愈了一般。

莫然隔着鐵門罵我，這麽冷的天，怎麽穿這麽點衣服就跑出來了，你真當自己鋼鐵俠，百寒不侵啊！

這什麽跟什麽啊，鋼鐵俠跟禦寒有什麽關系啊，話說，我只聽說過百毒不侵，什麽時候又冒出個百寒不侵出來。不過我們平時胡扯管了，我倒沒說出來，只是拿他的話反擊他，我不是鋼鐵俠，你是，你多牛啊，有種你別穿衣服，出來裸奔兩圈啊！

後來莫然回宿舍時，被宿管阿姨訓了好久，以至于直到畢業，莫然看到宿管阿姨都條件反射般的想躲，為這事，我笑了他好久。

後來多了小北，他們總是習慣性的寵着我，慣着我，我懶的時候，他們會給我送飯，我病的時候，他們會給我買藥，平常無事，他們也喜歡買水果給我，就因為他們，我甚至覺得其實生病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每一個關懷，每一個眼神，就這麽一點一滴慢慢的填滿了我的心髒，占滿了我的生活，讓我抛不開，忘不掉。

我擡起還紮着針頭的手，慢慢的向那顆黑乎乎的腦袋靠去，可是，在觸摸到那柔軟的發絲之前，我猛的停了下來，只是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真他媽的犯賤。我又想起了那副激蕩纏綿的畫面，記憶就像一盆冷水，在這寒冬時分，狠狠的澆在了我剛剛變暖的心上，凍得我沒有一點溫度。

我後悔了，開始恨了，我恨同事，明明說好了要一起去玩，為何突然爽約，我恨自己，明明說好不去他們住處，為何又臨時改變主意，如果那天我沒有去那裏，而是如約玩了一天，哪怕只是宅在自己家裏，是不是一切都會依舊如故。

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後悔藥，如果有，不管多貴，我一定買回來。我們，還可不可回到過去。

淚水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我哭的渾身顫抖。睡天使似乎感受到了異樣，睜開了漂亮的眼睛。

燕子，你怎麽了，你別哭啊，哪裏不舒服，你睡了一天一夜，吓死我了，你別哭啊，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黯啞的聲音微微顫抖，莫然手忙腳亂的忙我擦淚，眼神是那麽無助，就像個被人丢棄，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

我哭的更痛了，莫然小心拉着我紮針的右手，輕輕把我抱在懷裏。我一邊大力打他一邊大哭，為什麽啊，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為什麽啊……

涼涼的液體滴在我脖子上，然後順着我的後背緩緩流下，最後被衣服吸收進去。莫然上次哭是什麽時候，我早已記不起了。

不知哭了多久，鬧了多久，直到累了，才在莫然懷裏昏昏睡去。再次醒來，窗外已一片漆黑。莫然端了粥來，我沒再無理取鬧，乖乖的喝了下去。

莫然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着頭站在我的床前，撇過眼去，睫毛不自覺的頻繁抖動。他說，清顏，對不起，我和小北是鬧着玩的，真的對不起，我們只是好奇，卻沒想到會傷你這麽深……

第二天，我出院了，小北也來了，他什麽都沒說，只是認真的幫我收拾東西、細心的照顧我的身體。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北，只是任由他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再後來，一切都恢複到了正軌，除了莫然在我生病期間，悄悄搬出了和小北合租的住所。

日子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一般，我們三個又在一起了，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一起游玩，一起哭笑，偶爾我和小北也會撇下莫然，過一下二人世界，只是很多東西都在悄悄改變，由不得我不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