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寧王
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的話,那前世裏發生的一切,似乎就有跡可循了。
昭太妃中毒而薨,面對可疑的兇手,大理寺和皇上的态度含糊,讓寧王冷了心。再加上他得先帝寵愛多年,人力財力物力樣樣不缺,少的就是一個反的名頭。
如今用為母妃查清真相當做理由,實為恰當至極。
可是嘉瑞帝繼位多年,朝堂中早就有了跟随忠心的大臣,京都開刀不行,他就把目光放到了邊關上面。
如今大興四方戰将,除卻她父親所屬的西部和北部之外,南部是宣陽侯之弟,有着皇室血脈的黎成七親叔叔在職,在寧王和嘉瑞帝之間,即便小黎将軍不站嘉瑞帝,也不會費盡心思舍近求遠的幫助寧王。
而東部駐将,則是嘉瑞帝一手提□□的,自然也不能為他用。
所以她的父親,世代武将出身的西北大将軍魏國仁,就成了寧王的首選。
忠君是魏家家訓,這件事想都不用想,不管是出于什麽理由,父親都不會幫助寧王的。
如果寧王得到了父親的拒絕,那他下面計劃會是什麽,改找別的幫助,然後滅父親的口?前世勾陳和大興的戰争,是不是就是寧王聯合勾陳,好一箭雙雕?
送走夏利之後,魏紅玉一直惴惴不安,一會覺得自己想法有些可笑,起兵造反的後果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一會又覺得自己想法有理有據,可能下一刻就會發生。
她得救下父親,阻止勾陳和大興的戰争!
冷靜半晌之後,魏紅玉起身向營外走去,她得去北部找父親一趟,好讓他提前有所準備。
***
黎成七被孤立了。
訓練間隙的時候,三娃熱情地帶着他四處交友,逢人就道,“這是俺新認識的老大,叫成器,來頭大着呢。”
三娃在旗營的人緣很好,衆人也樂意給他面子,笑呵呵地和黎成七打招呼。
直到中間有個士兵,好像剛從外面訓練完回來,渾身泥乎乎的,聽完三娃的話,張開雙手就想抱他,“哎喲,我們三娃也有小夥計了。”
他手上的泥還沒幹,又黏又稠,顏色像極了黎成七剛在營門口看到的馬的糞便。
黎成七立刻後退半步,驚恐地斥道,“放肆!拿開你的手!”
他畢竟身處高位多年,積威雖說不重,但對于他們這些小喽啰來說,也算大事。
那人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有些無助地看着三娃。
三娃看有些尴尬,出來打圓場道,“哎呀栓子,你下次回來能不能先洗一下啊,每次都臭烘烘的,別說你娘們了,俺們這些大老爺們都嫌棄你,大夥說是不是啊?”
氣氛有些凝結,有人附和着三娃說話,把栓子拉走才了事。
周圍人群三三兩兩,終于有人認出了他,拉着身邊的人悄悄道,“我看着這人怎麽像黎世子呀,就是之前在校場被少将軍打斷胳膊那個,可嚣張了,怎麽到咱們旗鼓營來了。”
他自認聲音很小,但大家平時都習慣了大嗓門,所以此話一出,周圍五六個人都聽到了他的話。
“怎麽回事呀,快給俺們講講。”
“你着什麽急呀,聽說這個世子大有來頭啊,在軍營裏都橫着走了,咱們大将軍都不敢說話,後來少将軍回來了,結果你猜怎麽着。”
“別賣關子了,快說。”
“少将軍回來,一腳把他胳膊都踢斷了,當場都吐血了呢。”
“放屁,你當時都沒在場。我和你們說啊,當時我就在那,親眼看見的,少将軍用輕功從天上飛過去,直接把他跺下了校場呢,那血吐得,有好幾碗。夏軍醫搶救了好多,才把他救回來呢。”
最後的讨論聲,以‘那他來咱們營幹什麽’而沉默。
話語停頓了一會兒,又有人道,“管他呢,別忘了現在少将軍在呢。少将軍可不怕他,只要咱們不招惹他,他還能主動打咱們?我看啊,以後咱們都離他遠遠的。”
“對對對,你說的對。吖,他在瞪咱們呢,快走快走。”
消息像瘟疫一般,開始四下傳播,不到半個時辰,周圍和他說話的人,只剩下了三娃一個。
中間不是沒有和三娃交好的人拉他一起,但都被他拒絕了。
“成器可是俺罩着的人,俺要是也走了,那他可咋弄!”他義正言辭地道。
旁邊有人道,“你別管他了,說不定人家就想跟着世子呢,三娃長大了,咱們旗營廟小,裝不下他咯。”
栓子在一旁聽到,直言道,“瞅你那尖酸刻薄的樣兒,我看就是你想去抱大腿,只是怕死不敢罷了。”
那人好似被他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整個人氣的幾乎要膨脹起來,“管你什麽事兒啊!你別在老子這裝好人,賤哈巴狗!”
栓子還沒生氣,倒是不遠處的黎成七忽然走上前,滿臉冷漠,一雙厲目直刺那人,“給他道歉!”
他突然站出來發火,迅速讓周圍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他們雖說在暗地裏議論些黎成七的壞話,但被他這麽直盯盯地看着,那人抽了一下嘴角,對着栓子不情願地道了歉。
本以為道了歉就完事,卻沒想到黎成七推開栓子,一拳打向那人的下巴。
那人一時沒有察覺到,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他掙紮着想揍回去,可是又顧念黎成七的身份,只得咬牙把這個虧咽下去。
軍營中向來講究資歷,從未有新兵敢打老兵的事件發生。黎成七雖說是世子,但終歸是剛來,還不熟悉環境。所以他這一拳,衆人都沒有想到。
不過他畢竟是侯府世子,出身和他們不同,不走常規道路也是正常的。
說不定到最後,他還可以逃脫懲罰,把錯誤歸結于對方身上。衆人不約而同的想到此,連忙上前拉架。再怎麽說,他們和被打的人朝夕相處,才是一頭的。
黎成七地位再高,那也是外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逐漸散開來。
看他為自己出頭,栓子有些不好意思,暗中給了三娃一個信號之後,也拍拍屁股跑了。
三娃對黎成七道,“你別生氣,他那不是罵栓子呢。是俺們開玩笑都習慣了,有時候一些葷話張口就來,俺以後和大家說一聲,在你面前不說了。”
黎成七揍了人,才覺得一大早被堵塞的心情好了許多。他不在乎地擺擺手,“這個我懂,一大幫男人在一塊能說的,也就那幾樣,小爺我見多了。”
三娃聞言眼前一亮,誇張地恭維道,“成器,你肯定見過好東西,給俺講講呗!”
黎成七不屑地‘嘁’了一聲,佯裝大方道,“行啊,你想聽什麽呢,是京都望春樓的花魁大賽呢,還是寧夏樓的鎮店之寶呢?”
三娃配合道,“那望春樓是幹什麽的,寧夏樓呢?”
“這你都不知道,真沒見識。望春樓既然有花魁,那肯定是咱們男人逍遙自在的好地方啊,我給你說啊.....”
兩人勾肩搭背興致沖沖地離開,并沒有看到魏紅玉匆匆而來,交代徐守備沒有她的允許,不準讓黎成七私自離營之後,又快速離開。
望夏城距離北部駐紮的軍營有兩百餘裏,快馬加鞭的話大概到下半夜她就能趕到。魏紅玉安排好軍營的事情,又和夏将軍打了招呼,就去牽她的戰馬--金雕。
此馬是嘉瑞帝當年因為她立下戰功,特意賞賜給她的汗血寶馬,聽說還是別的歸屬小國進獻的國寶。
此事是真是假魏紅玉不太清楚,不過對于金雕,她是極其喜愛的,平時出行全都帶着它。金雕極通人性,作戰的時候和她配合默契,幫了她不少的忙。
她牽着金雕出了軍營。
只是還未上馬,她就看到一個低調奢華的馬車從遠處趕來。
此車之所以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因為趕車之人,就是餘州。
那個此時應該在無底溝底的黑衣殺手。
魏紅玉停在了原地,對門口值班的侍衛低語兩聲,便牽着馬,專心地等着馬車過來。
馬車晃晃悠悠的在她面前停下,餘州動作爽利地跳下車,李季緊随其後,只不過動作文雅了許多。看到她之後,李季雙眼一亮,笑道,“少将軍這是要出門呀?”
他的狀态,比上次兩人初見時,好上許多。
整個人臉色紅潤,已經恢複到前世滿含活力的樣子。
魏紅玉點頭,“軍營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你來這裏幹什麽?”
李季苦笑了一下,又很快掩飾過去,道,“成七說要入營,還是從底層做起,我怕他不習慣,過來看看他。”
“他一個大小夥子,有什麽可看的,年輕就是要吃苦,不然以後怎麽撐得起侯府那麽大擔子。”魏紅玉道,說着看向一邊站着的餘州,問道,“這位是?”
李季道,“是我的小厮,叫餘州。”
“長得挺俊的,倒是可惜了。”魏紅玉小聲卻用兩人都聽到的語氣自言自語道,随後對他們說,“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黎成七剛入營,沒有什麽不适應的。”
李季也想到了這一點,讓餘州回馬車提了一個食籃過來,“這是我在外面訂的酒菜,麻煩少将軍轉交給成七吧。”
“營裏有規定,不能接受外食。”魏紅玉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李季的眼神閃了一下,苦澀怎麽也掩不住,“少将軍是不是對我有成見啊?”
看他如此示弱,魏紅玉的心不知為何瞬間難受了起來,她接過食籃,道,“行了,我幫你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