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瞞
初九站起身，一巴掌扇了過去——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平時确實忍不住自己的脾氣，可真氣得急了，反而還能冷靜下來。只見她動也沒有動，好像根本沒有被人威脅的惱怒。“林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家裏答應了你別的什麽事？”
林梅生捋了捋自己的耳發，挑着眉毛，這才說：“是啊，你家裏答應了我，只要我們的事情成了，就給你弟弟安排一個市政樓的工作。他們沒有和你說過嗎？”
好，好得很！初九冷笑一聲，“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會來了！”搞了半天，她還在這裏擔心她不來她媽媽難做，結果一家人合夥把她給賣了，還背着她賣了一個好價錢。怪不得沒有商量的餘地，原來早就已經和別人講好了價！
用女兒的未來，去換她兒子的前程。初九氣的手都開始打抖。
怎麽會有這樣的媽？！平時她小氣自私一點，初九都能看在生身一場能裝糊塗就裝，現在主意都打到了她的頭上，她再忍下去，那就成了什麽了！
“林先生，這件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也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回事。你能告訴我實話，我非常感謝你。不過，能和我家人做出這樣的約定來，恐怕也不是什麽人人搶手的貨色。”初九頓了頓，“為了表示感謝你的厚愛，下次你來醫院，手術費我打八折。”
林梅生頓時臉色發綠。
初九揚起脖子，顯得格外的高高在上。
“不妨給你一個忠告，林先生下次再相親的時候，記得把頭發染一下，有假發就盡量戴上假發，不是每一個中年大叔都能裝精英人士，有的人就是超人裝束上身，也他媽的像個推糞的屎殼郎。”
“還有，年紀大了，就不要再穿什麽嫩綠色了，平白的玷污了這個顏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黃瓜刷綠漆來着。”
“約會的時候，記得早上出門要記得刷牙，還要飯後刷，門牙上頂着一片韭菜葉子，就算你說的是《和平宣言》，也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既然已經說到這裏了，我也有時間好好和你聊一聊，那我不妨就再告訴你一點，教教你怎麽做人。記住了，你媽媽，你媽媽的媽媽，你媽媽的媽媽的媽媽，都是女的，你看不起女人，就是否認了你生命的另一部分。我承認，有權利的人會有很有誘惑，但是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的人，你也算是第一個了。”
林梅生刷的站起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那兇狠的眼神，恨不得一把把她掐死。
眼見差不多了，初九毫不畏懼的瞪着他。
“最後，還要感謝你媽媽，也就是你一直看不上的女人，感謝她有這麽大的勇氣，看在生了你一場的份上，沒有把你這個人渣禍害扔到糞桶裏淹死。”
“彭初九！！！你這個女人簡直！簡直不可理喻！你找死！”
初九往後退了一步，可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麽東西，腳一崴，重重摔倒，糟了！……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發生，過了好久，初九感覺到有人接住了自己，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 o ⊙）！
李纖夏！他怎麽在這裏？他，他在這裏做什麽？初九皺巴着一張臉，震驚驚吓吓尿，“你，你不是到外地開會去了嗎？！”
李纖夏眼睛一眯，把她半扶半抱的摟住，“我要是走了，就看不見今天這一幕了。口才不錯，看不出來，嘴巴還挺快溜。”
初九只剩下“呵呵”兩聲。
要是知道他會到這裏來，打死她她都不敢來相親了！面無表情的李纖夏看起來好恐怖！
說起來，她還從來沒有看見過李纖夏穿西服的樣子呢，他的衣櫃裏面有幾套，板板整整的，之前她就拿出來看過，猜測肯定非常的顯身段，現在近距離一看，還真的有兩分小白臉的潛質。
“你誰啊你？敢管我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林梅生非常惱怒，要不是看起來真的打不過李纖夏，他會動手打人也說不一定。
這就是林梅生的聰明之處了，看來他能混到建設局的什麽副科長也是情理之中，至少人家會審時度勢。
初九一看見林梅生這種做派，就想到了自己家裏是怎麽做事的，心裏登時憋了一股火，“這是我男朋友，你說他是誰啊！”
李纖夏站在那裏，看了看林梅生，忽然眉頭一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林梅生冷笑，“我出席的大大小小的會議那麽多，你見過我也是正常的。像你這樣的……這樣的……”他看着李纖夏的臉，瞬間變了臉色，哆嗦着手指指着他，“您……怎麽……？”
“上次天樂酒店站在老趙身邊的就是你吧？怪不得我說眼熟，原來還是見過的。老趙這幾天怎麽樣了？我都沒有看見他出席會議了。人年紀大了，別是有什麽不好吧，你也替我帶個話，要是真的身體不舒服，不如就讓賢好了，建設局還是非常重要的。”
林梅生屁滾尿流，“哪裏哪裏？市……市裏也是有諸多考慮的，這幾天建設局沒什麽事，都在放假……”收到李纖夏一個眼刀，林梅生改了口風。
“既然是放假，就不要談公事了。”李纖夏臉上似笑非笑，“聽說你在相親？和我的女朋友一起？”
“不敢不敢！要是知道……知道是您的女朋友，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這真是……不知者不為罪，對不住了實在是對不住。何況，她也沒有告訴我，她的男朋友是您吶！”林梅生通紅着一張臉，比剛才被初九罵還要顯得局促。
“怎麽？她有沒有男朋友還要跟你報備？我記得你不是民事局的吧？”李纖夏眼神古井無波，語氣慢慢的，漫不經心，好像完全不把林梅生當一回事一樣。此時的他看上去非常的冷酷，緊抿着薄唇，散發出一股生冷的氣息。
初九第一次看到李纖夏這幅表情，她以為李纖夏就只有笑容一個表情，習慣了也就把他當做普通的男人，沒心沒肺的和他玩鬧在一起，甚至還一次一次的探他的底線。她就那樣單純的以為李纖夏以後會是被她掌握在手心的男人。
她并未想過，李纖夏在人前是什麽模樣，是不是還是面帶微笑，是不是還禮貌待人，是不是還溫柔的像是春風一樣。
現實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李纖夏，裝的再像，也終究不是一只單純無辜的小兔子。
“李……李先生。”林梅生的額上冷汗如瀑，他連擦一下都不敢，畏畏縮縮，哪裏還有剛才想要揍初九一頓的兇惡？
“你滾吧。”李纖夏說，但他眼神中的冷意并沒有升溫多少。
林梅生踉蹡了一步，慘白着臉色，幾乎已經可以确定自已以後的命運了，他又看了看李纖夏身邊的初九，盼着初九說什麽好話，可他真的想多了，就算初九知道他接下來要悲催了，她也只會幸災樂禍，更不用說初九現在正在想自己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
林梅生慘淡而歸。
李纖夏握着她的手，盛夏的天裏，他的手溫溫涼涼，非常的舒服。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這樣的，恰到好處，美好到她離不開。
初九喉頭動了一下，松開了手。
“……怎麽了？”李纖夏望着她，“我沒有騙你，今天真的要去外地，途中缺了一份文件，就沒有走的成，準備明天走。來這裏是因為有個會議在對面的樓裏召開，我是開完會，才看到你在這裏的……”
“李纖夏，別說了。”初九說，“我相信你，并沒有懷疑你說的任何話。”
從未懷疑，所以背叛的時候，才會覺得這麽痛。
她眼睛一紅。
李纖夏慌了神，“那你這是怎麽了？吓到了？還是身體難受？”他抱住初九，“你倒是先別哭啊，告訴我怎麽回事。”
她閉了閉眼睛，“你有沒有什麽隐瞞了我的事情？”
李纖夏身體一僵。
果然這樣。初九冷笑一聲，連最基本的互相坦誠都做不到，她還嫁什麽嫁？嫁個謊言嗎？
她笨，她傻，從來沒有主動去尋求答案，所以她到現在，都只知道李纖夏自己說的那些事情，她甚至不知道李纖夏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公務員，父親另娶，母親早逝，哥哥參軍，她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失望。”李纖夏握着她肩頭的手緊了緊，“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初九看着他，“所以你真的說了謊？”
“我沒有騙你，只是一些事情沒有說清楚而已。”
是啊，是啊，公務員！簡簡單單的公務員能夠天天都是放假，還能一手整治副科長的林梅生，把人吓成那個樣子。他沒說清，所以就算不得說謊了？
初九深深呼了一口氣，“算了，沒什麽好解釋的，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這是你家的鑰匙，我……我們……”
“初九！”李纖夏唇色發白，“別開這樣的玩笑，我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你都答應我，要和我結婚了……別這樣對我，初九。”
他死死看着初九的眼睛，不管她怎麽掙脫都不放手，“你都答應了，你都答應了的！”
“我現在後悔了不行嗎？”初九氣急敗壞。
“我都告訴你，不要走，初九，不要走。”李纖夏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低低呢喃，“我找了你這麽久，怎麽能夠讓你就這樣離開我呢？……我那麽愛你。”
最後一句，初九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麽？”
“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