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婚前教育
這十多年來,君敏心曾不止一次地想過,當年落長安為什麽會選擇如此狠絕地殺死她。頭一年想的時候,君敏心仍會心痛得無以複加,後來就漸漸淡漠了、冷靜了,也明白了……
如果當年沒有落長安的那一箭,君敏心即便能活下來,身子定然已污穢不堪,那是一種比死亡更痛苦的屈辱。那時的落長安孤身一人,救不了她,所以選擇親手殺了她。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落長安是這樣想的,所以君敏心不再恨他。
果然是活的年紀長了,許多事情也都看得透徹了。
大年初三,君敏心一行人回了宮,全城百姓傾城出動,迎接凱旋的靖國大軍。靖國獨立,靖王立刻下令減免了全國賦稅,百姓們都很激動,繁華的王城一片鼎沸。
靖王年近四十,卻依然豐神俊朗、面如冠玉。進了宮,靖王屏退左右,身穿戰甲的弟弟君閑,他紫眸一挑,嚴謹道:
“弟,你出征的這段時日,本王給你娶了嬌妻在府中,快回去瞧瞧喜不喜歡。”
聞言,君敏心和陳寂面面相觑!不知道靖王為何突然間給君閑娶了個老婆,君大将軍不是喜歡城門口賣茶葉蛋的葉小姑麽?
“怎……怎麽回事?”君閑亦是大驚,頭頂仿佛炸開一道霹靂,連話也說不利索了。
一旁的沈涼歌回過神來,透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狡笑嘻嘻道:“大将軍三十有餘,威武雄壯,是該娶妻了!”
君閑顯然還處在打擊中,茫然道:“不是,王兄都不曾同我說過此事……怎麽我就莫名多了個老婆?葉小姑怎麽辦?”
靖王只微微一笑,道:“來不及同你說了,你盡管回去看看便知。”
沒辦法,君閑雲裏霧裏地往自己府邸走。君敏心在袖袍低下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勾了勾陳寂的指節,饒有興趣道:“我們也去看看。”
一行看好戲的人跟着君閑來到将軍府,府中老管家忙拍着袖子迎上來,堆着滿是皺紋的笑容道:“老爺回來了!小的給王爺、公主請安,請裏屋坐!”
君閑急切地環顧四周,老管家立刻明白了,忙給他端了杯茶,笑道:“老爺,夫人在內房給大小姐哺乳,您稍等,我去請夫人出來?”
大小姐?哺乳?!
這兩夫妻都還沒見面呢,哪兒來的女兒?!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聚集在君閑身上,而這位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都不曾慌神的大将軍,此刻更是手足無措起來。
不稍片刻,一個奶媽模樣的中年婦人領着一位綠衣少婦進了門。那少婦身量不高不矮,并沒有什麽國色天香的容貌,充其量只是中等之姿。只是皮膚細白,大概是剛生産完的緣故,面色圓潤泛着淡淡的粉紅。長發绾成素雅簡單的發髻,不施脂粉,更顯得一雙眼睛天然無暇,純淨而富有靈氣。
少婦有些緊張地抱着懷中的嬰孩,大概第一次見到府上來了這麽多人,眼睛害羞帶怯,卻絲毫不矯揉造作,盈盈下跪,垂着頭用清脆好聽的聲音道:
“妾身給王爺、公主請安!給……夫君問安!”
大概是羞怯的緣故,那‘夫君’二字咬字極輕,低不可聞。
君閑呆了。靖王只好笑道:“平身吧。”
君敏心細心地補充道:“奶媽扶着點夫人,當心懷裏的小妹妹!”
轉過頭,見到身邊的陳寂望着那少婦,竟然難得笑了。君敏心稍加思索,知道他定然明白了什麽,忙刨根問底道:“阿寂,認識這女子?”
陳寂莞爾,附到她耳邊低聲道:“她便是葉小姑。”
君敏心詫異地瞪大了眼。
果然,那邊君閑回過神來,不敢置信道:“小姑?”又望了望她懷中尚不足月的嬰孩,愣愣道:“這是……我女兒?”
葉小姑兩頰緋紅,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脆聲道:“大王給她賜了名兒,小字爾雅,君爾雅。”
靖王吹了吹茶末,笑責道:“弟也真是,事情不處理好就跑去戰場。弄得小姑珠胎暗結,事情敗露後便被家人趕了出來。她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你,結果你上了戰場,她在将軍府前哭了一天,才被老管家送到本王面前來。禦醫給她把了脈,那時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君閑想起年前與小姑信誓旦旦,答應年底便娶她為妻,結果誓言還未兌現,便急匆匆上了戰場。誰知幾夜風流的後果,就是突然多了一個肉嘟嘟的女兒。君閑又驚又喜,忙愛不釋手地抱過不足月的小女兒,道:“王兄怎麽不寫信告訴我?”
靖王抿了口茶,笑道:“弟妹不讓,怕使你在戰場上分心。”
據說葉小姑分娩那天疼了一天一夜,難産。可她在生命垂危之際仍不忘再三叮囑管家,不管自己此番是生是死,都不許透露只字片語給遠在戰場的夫君。為國為家,她寧願自己死扛着,也不願自己的丈夫分心擔心……這種氣魄,斷不是尋常女子能夠做到的,難怪君閑非她不可。
君敏心暗自佩服。
三天後,靖王為君閑和葉小姑補辦了一個隆重的婚禮,一時間俊逸非凡的大将軍與出生卑微的葉小姑成了王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
婚宴結束,靖王單獨留下了君敏心。
“陳寂前兒來找我,請求我将你下嫁于他。”靖王側首凝視着女兒,莞爾道:“你們倆經過這麽多大風大浪,終于走到這一步了。有陳寂在,爹很放心。”
沒想到陳寂這麽快便來提親了,君敏心一怔,沒由來一陣忐忑,兩頰浮起淡淡的紅暈,緊握着骨扇低聲道:“阿寂,都同您說了?”
“是呢,爹同意了。”從袖袍中摸出一旨诏書,靖王寵溺地望着自家女兒,溫潤笑道:“二十年彈指一瞬,不知不覺,敏兒都這般大了。拿去看看,這是爹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君敏心接過诏書一看,只見其中密密麻麻寫的都是功臣封賞的條目:
首當其沖的是君閑,封為榮親王,其夫人葉氏封一品護國夫人;
其次是陳寂,封安王。與君敏心成親後,便是驸馬爺;
再有沈涼歌,官居丞相,統領百官;
姬翎,封骠騎将軍;木槿封義誠公主,金蘭封文禧公主;另外女将南素素、小九和董安官職都有了提升……
君敏心勾起唇角,眉眼間透露出幾分欣喜,笑道:“這些官階都是以皇朝來設定的,這麽說,父親要擇日稱帝了?”
靖王眯着紫眸,搖頭笑而不語,示意她接着往下看。
诏書的最後,用朱砂紅筆一字一畫地寫着:靖歷三十八年正月十五,傳位于王女君敏心。
傳位于……君敏心?!!
君敏心手一抖,擡頭愕然的望着父親,喉中哽塞,半響才紅着眼圈啞聲道:“父親,您……”
靖王豎起修長的指節示意她噤聲,半響才輕嘆一口氣,柔聲道:“敏兒,爹從生下來那一刻起,就沒有逃開過政治的泥淖。三十八年了,爹從未出宮半步,沒有見過江南的十裏桃花,沒有看過塞北的蒼茫雪域,沒有去過西域的漫漫黃沙……見過的,永遠只有這千年如一日冷清的靖宮。這牢籠裏,爹累了,就讓我自由自在地逍遙半輩子吧。”
君敏心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擦不幹淨。
一直以來,父親就是她的天,是這個國家的頂梁柱。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如山般高大沉穩的父親也會老,也會累,也會渴望自由……父親要走了,将來她要獨自一人撐起這片廣闊而沉重的天空。
“我做不到……”君敏心幾乎有些無措地喃喃道,“父親,沒了你,我辦不到……”
“傻孩子,沒有誰能依賴誰一輩子,遲早有這一天的,你得向前看。”靖王慈祥地撫着女兒的發頂,“等你與陳寂成完親,登基為女皇後,爹就隐居落霞山赤蓮莊。聽小閑說那兒有十裏紅蓮,春天的梨白,夏日的紅蓮,秋霜冬雪,每一天都有很美的景色,爹去那兒釀酒,像你奶奶一樣。若有一天你倦了,就來爹那兒看看……”
靖王溫文一笑,“敏兒,要替君家守好這來之不易的山河。”
君敏心哽咽一聲,撲倒在靖王懷裏。
功臣的封賞陸續到位後,靖王要傳位于君敏心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靖國未來的女皇要與安王成親的消息更是傳的滿城風雨,一時間整座王城都沸騰起來,前來賀喜的人幾乎踏破王宮,喜慶萬分。
宮女們送來了女皇的婚服,婚服是按照君敏心的意思改的,紅底玄紋、百鳥朝鳳的寬大外袍,黑底繡金的腰封,嫣紅暗紋的牡丹裙,簡約大氣,莊嚴而不失柔美。
這日,君敏心剛試完婚服,便見姬翎沉着臉闖進大殿,身後的侍衛為難地跟在後面試圖阻止:
“姬将軍,姬将軍且慢!殿下有事正忙,要不您去偏殿等等?”
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君敏心擡手示意,屏退左右,這才不緊不慢地笑道:“阿翎來得這麽匆忙,可有急事?”
姬翎沒有穿往日那身殷紅如血的衣袍,身上套着藏青色的二品官袍,顯是剛退朝就急匆匆跑到這兒來了。他寒着一張俊臉,狹長微挑的鳳眸直勾勾盯着君敏心半響,才漠然地吐出幾個毫無溫度的字眼兒:
“你,要和陳寂成親了?”
君敏心望着他,慢慢斂了笑意。正想着該如何措辭回答,卻見姬翎用破釜沉舟的語氣咬牙道:
“我要同你成親,這是你欠我的。”
一句話宛如雷電當頭劈下,君敏心愕然,一時間頓感頭疼,苦笑道:“阿翎,我的夫君是陳寂,我愛他。也,只愛他。”
姬翎的臉白了白,有些難堪,卻倔強的不肯服輸,“你即将成為女皇,後宮不可能只有他一個男人。為什麽我不可以?”
如此荒謬的話語,令君敏心詫異的瞪大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姬翎雙手緊握成拳,以為她在猶豫,便放低姿态,咬着唇低聲恨恨道:“就算和陳寂一起,我也不介意……”
君敏心深受打擊,半響才回過神來,搖頭苦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姬翎,這不是愛情。你才二十四,風華絕代,為何卻總是執迷不悟?世上的好女子那麽多,又何苦執着于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頓了頓,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道:“阿翎,我這裏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霎那間,姬翎的面色青了又白,場面極其難堪。那個高傲的男人即便将姿态放低到塵埃裏,卻也仍然留不住她的一絲眷戀。那一刻,他真想掐死她,帶着她一起去死!
然而,他沒有。
“我知道了。”他桀桀冷笑,目光陰沉,又重複一遍,“我知道了。”
第二日,姬翎主動請纓去了西北大漠,去的決絕。
還有五天便是君敏心登基和成親的大典,千載難逢的喜事,宮中霎那間忙得不可開交。然而最讓君敏心難堪的,便是每天酉時會有掌管風月之事的大宮女,準時來教給她夫妻床笫之事……
“殿下還是處子乎?”
君敏心紅着臉,望着那一臉正經的大宮女半響,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大宮女面無表情,嘩地抖開一副春-宮圖,指着圖中赤-裸糾纏的男女,道:“既然殿下是第一次,那用此種姿勢才不易受傷。行房前前戲要做好,待下-陰流出……”
“停!停停!!”
如此直白逼真的圖畫,如此通俗易懂的語言……君敏心再也受不了了,又羞又臊,一張清麗的面容漲的通紅,忙打斷大宮女的話,扭頭就要走。
大宮女及時抓住君敏心的袖子,疑惑道:“時候未到,殿下為何要走?若是奴婢講得不夠明白,這裏還有石雕。”
說罷,大宮女面無表情地舉起一個男女性-交姿勢的石雕,猛地遞到君敏心眼前……君敏心瞪着石雕上那插-入女子下-體的物體半響,沒由來一陣眩暈,甩開大宮女便奪門而出!
屋外冰冷的寒風吹來,漸漸拂去了臉上的燥熱。君敏心走了幾步,忽然間對面房中一人低頭奪門而出,身後的內侍舉着一個什麽東西追了出來,捏着嗓音在後面喊道:
“安王爺,小的還沒講完呢!還有好幾個姿勢……”
君敏心一愣,那人不是陳寂是誰?
“不用了!”陳寂沉着嗓子道,擡頭一看,卻見君敏心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想到了什麽,陳寂俊顏一片緋紅……
君敏心将視線緩緩移到內侍手中的東西上,定格……果然!又是那露骨的石雕!
君敏心與陳寂尴尬的視線對上,霎那間都紅了臉,熱血不争氣地湧上心頭。君敏心盯着那石雕半響,又看了看陳寂局促的模樣,無言對視半響,一個沒忍住哈哈哈笑彎了腰……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有誰想吃肉麽???
話說這是一篇清水文(正經臉),要突然開葷果真很不習慣呢~~唔……以前看資料時無意中看到,古代帝王身邊都有掌管床笫調-教的宮女太監,包括這種性-教育神馬的他們都會教。。。哎喲,還真是哈子卡西~~(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