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擊
姬翎偶然一日從天空中射下一只灰毛棕花的老鷹,便獻寶似的拿出來給君敏心看,笑嘻嘻道:“此乃北地草原部落馴養的傳信飛鷹,彪悍有神,黑喙金眼,毛色油光發亮,乃鷹中上品!只可惜被我射傷了翅膀,反正你整日悶在宮中,就讓它給你做個伴!”
飛鷹的足上綁着一個小小的竹筒,乃是裝密信的所在。君敏心問道:“裏面的信呢?”
“在這兒。”姬翎拿出一張薄薄的絹紙,道:“我不太看得懂他們的文字。”
君敏心展開絹紙一看,乃是古老的草原銘文,寄信人顯然怕信件落入他人手中,故而用了這種幾乎絕跡的文字。君敏心記得靖王藏書閣中有一本關于古銘文注解的書籍,偶然翻過幾頁,因而記得一些簡單的文字。
依稀認識一些簡單的字,再根據自己的揣測,君敏心道:“這是屯聚在外城的八大部落長老的密信,大概是反軍疲于交戰,糧食短缺,要撤兵了。”
說到這,君敏心似乎想到了什麽,眸中有一絲疾光飛速閃過,又歸于平靜。接着,她緩緩綻開一抹莫測的笑容,低笑道:“要縛住老虎,首先要斷了他的手足!我有一計,借刀殺人……”
一聽到‘殺人’二字,姬翎立刻來了精神,狹長的鳳眸微眯,饒有興趣地湊上前。君敏心瞥了他一眼,道:“你記得巴克将軍的筆跡麽?”
姬翎呵呵笑道:“巴克那老賊哪會寫字?睜眼瞎罷了!每次他都是找旁人代寫的,筆跡各不相同,唯一能夠代表他身份的,就是他随身攜帶的那枚印章。他的密信奏章,都會蓋上這章印……”
“你能想辦法弄到那印章麽?”
“雖然危險,但願請一試!”
“這就好辦了!”君敏心提筆唰唰寫下幾行胡語,感覺不對,又問道:“巴克一般用什麽紙寫信?”
“如果是密信,應該是絹紙一類較多,因為不易被磨損。”
君敏心點點頭,将手中的宣紙揉成一團,重新取了小張絹紙,龍飛鳳舞地寫了幾行胡語,落款為巴克。
“‘穆勒非賢主,願與盟軍裏應外合,攻破王城,共分天下……’,嘻!你要嫁禍于巴克?”姬翎十分激動的模樣,咬着唇笑道:“還以為你是與世無争之人,誰又知道,你才是最危險的狐貍!”
君敏心吹幹墨,悠閑道:“最危險的敵人,往往不是以最可怕的面目出現……拿着這密信,蓋好巴克的章子後,再拿來給我。”
姬翎領命,笑道:“我如此幫你,你拿什麽來謝我?”
君敏心眼眸一轉,淡笑道:“那要看你,值得我給你什麽。”
姬翎自讨沒趣,嬉笑着退下了。
君敏心從內房拿出傷藥,給那只受傷的金眼飛鷹傷藥。手指剛觸碰到飛鷹流血的翅膀,這只被細鐵鏈鎖在鳥架上的畜生竟然凄厲地尖嘯一聲,猛地朝君敏心的手腕啄去!
君敏心一驚,迅速抽回手,卻還是被它鐵鈎般的喙劃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呵,好畜生!”君敏心不怒反笑,捂住傷口低喝道。
自古有熬鷹一說,面對鷹,首先不能輸了氣場。君敏心放下藥瓶,與那畜生大眼瞪小眼,如此過了大半日,再給那老鷹上藥,它竟不再傷人……
過了幾天,那鷹翅上的箭傷已經痊愈,只是那鷹卻甚少進食,瘦得厲害。君敏心屏退左右,找來姬翎。姬翎果然順利取到了巴克的私人印章,在那封僞造的私通信件上蓋了章。
君敏心舒了一口氣,将絹紙塞入鷹足上的竹信筒,對姬翎道:“去把這畜生帶到空曠之處放了,記住,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到!”
姬翎找了一塊黑布罩住鷹,道:“你說那長老會相信這封信麽?”
“他們收到信,定是半信半疑。”君敏心唇角微微勾起,彎出一泓淺而冷冽的笑意,“因此為了确定消息,他們定會再傳信給巴克。到時候,你要及時射下傳信的飛鷹,将他們私通的信件呈給穆勒看……穆勒生性多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到時候,這只有勇無謀的老虎就會中了你的圈套,親手砍斷自己的手足!”姬翎眸子幽亮,陰恻恻笑道:“真是棋高一招!我都快等不及看好戲了,哈哈哈!”
姬翎陰笑着,竄出門外。君敏心收斂了淡笑,久久沉吟,溫潤的眼眸在那一剎那變得銳利無比……
不久後,穆勒截到巴克與北方叛軍私通的信件,大怒,下令當場處死了巴克!可憐的巴克一代勇将,為穆勒打下江山,如今竟然血染黃沙,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穆勒自斷其臂,又如何能再興起滔天巨浪?君敏心冷笑,她會慢慢地,慢慢地将這個沙漠之國瓦解,令其再也不敢犯我分毫!
秋日天高氣爽。君敏心聽聞姜國封了蘇還為軍師,同仇初照一同讨伐靖軍。蘇還不愧是沈涼歌同門師侄,竟然一交鋒便讓沈軍師吃了一場敗仗,丢了雲安三城……陳寂率軍支援,在雲關與姜軍僵持,數次交戰,未分勝負。
君敏心在王宮後一小片綠洲邊散心,北雁南飛,她想着離開兩年的靖國親人,想着已是半年不曾見過陳寂,想着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不禁有些悵然。
身後是萬丈懸崖,她早已不能回頭。
正感嘆着,卻聽見身後有腳步踩在沙地裏的沙沙聲。君敏心警覺地起身,回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阿布王子。
阿布此時兩眼通紅,步履蹒跚,蒼白的皮膚上呈現出不正常的淡紅色,下巴處更是冒出褐色的胡渣,顯得十分潦倒。
“阿布殿下,你怎麽在這?”君敏心疑惑道。
阿布只是愣愣的盯着君敏心,喘息粗重,半響方道:“我與阿塔爾夫人喝酒散心,看到你在這兒……”
阿布的眼神帶着明顯的欲-望色彩,君敏心不知他為何突然會這樣,忙四處一看,茫茫大漠,不見一個人影!
君敏心懊悔萬分:悔不該剛剛把奴依和小九支開了!
正想着,那阿布卻是一個縱身撲過來,将君敏心狠狠摟在懷裏,喘着氣急切道:“長風公主,我,我想你……”說罷,身子一使勁,便将君敏心撲到在地,壓在身下!
君敏心大腦短暫的空白過後,便是滔天怒意湧上心頭!她擡腳毫不留情的一踹,将阿布踹開了些許,掙紮着站起來,怒道:“阿布殿下,我當你是朋友,你為何這般辱我?!”
“我……不對勁,我也不想這樣……”阿布一愣,眼睛清明了些許。但随即痛苦地低吼一聲,雙眼又被莫名的欲-望侵襲,他搖搖晃晃站起身,喃喃道:“我控制不住!長風公主,我想要你!我愛你!”
說罷,他又是低吼一聲,猛地摟住君敏心,手腳并用地将她再次壓在自己身下,炙熱的嘴唇急切地吮吸着君敏心白嫩的脖頸,如同一只發-情的野獸,毫無理性可言。君敏心肺都要氣炸了,眼角餘光瞥到有一行人正從遠處走過,便放開嗓子喊道:
“救命!穆勒王救我!”
其實隔那麽遠,君敏心根本就不知道那行人究竟是誰,她只知道阿布生平最怕的便是他那如蛇蠍般陰狠的二哥,因此她便胡口喊出穆勒的名字,好調開阿布的注意力。
阿布果然渾身一震,猛地朝後看去。君敏心趁機狠命一推,推開阿布的身子站起身來。
阿布也哆嗦着站起身,雙目失神,臉上的紅暈褪盡,化為蒼白。他朝君敏心走了一步,君敏心以為他還不死心,便警覺地抽出系在腰間的匕首,目光一凜,朝阿布狠狠刺去!
匕首折射出刺目的寒光,在太陽下劃出一道白光,接着,在離阿布心口只有兩寸的地方,匕首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
君敏心愕然地回頭,接觸到穆勒陰冷的綠眸和阿塔爾幸災樂禍的臉。
君敏心愣了:方才她随口喊出穆勒的名字,卻不知那行人還真的是穆勒!
“三弟糊塗之下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別殺他。”穆勒冷冷地說着客氣話,手中的力度卻是一分也不見少,簡直要把君敏心的掌骨捏碎!
君敏心吃痛,松開手,匕首□了沙地裏。
阿塔爾側妃蒙着半張臉,眸子裏盡是恨毒和諷刺,嘲笑道:“喲喲,中原的公主還真是魅力大,連我們的阿布殿下都愛不釋手呢!”
君敏心冷冷瞥着她,心中頓時清明起來:方才阿布說他在與阿塔爾飲酒散步,接下來就控制不住自己,欲對君敏心做不軌之事……阿布,顯然是被阿塔爾這毒婦下了藥!
而她帶着穆勒故意來此,就是為了看自己笑話的!
這女人!
穆勒單手遞過來一條馬鞭,冷聲道:“公主若不解氣,便抽阿布幾十鞭。”
君敏心曼斯條理地整理好微亂的衣裳,接過馬鞭,擡手狠狠在阿布瘦弱的背脊上抽了十幾鞭子,這才喘着氣罷手,只是冰冷的視線卻一直盯着阿塔爾。
阿塔爾被她盯得發毛,往穆勒背後瑟縮着。
見到阿塔爾的反應,君敏心忽而破冰一笑,緩緩道:“夫人還真是來得及時。說起來,我是否該謝謝你?”
明明是輕飄飄的話語,卻好像是無數把帶着寒意的利刃直插胸膛,一派肅殺之氣。阿塔爾沒由來的一陣心悸,半響說不出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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