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香瓜立即跪下, “娘娘,奴婢不敢說謊,我們娘娘瞧着……瞧着不太好。”
田蜜心想果然如此,讓人拿了自己的印章對牌去藥庫。
随後想了想, 坐着轎子去了回春墅。
田蜜去了, 貴妃和其他兩位妃子不得不換了衣服跟着一塊來慰問。
德妃不想見這群看笑話的。她堅持認為這是昔日的老對頭來看自己的笑話。田蜜是為了确認德妃的病情, 宜妃就純粹是看笑話來了。
德妃裝作睡着了, 太醫松開手,宮女把德妃的手腕放在了帳子後面,跟着太醫來到了屏風前。
田蜜問:“如何啊?”
太醫斟酌了一番,“心脈之疾已回天無力, 臣已經盡心了。”
這意思就是大限将至了,宜妃不敢相信, 這德妃這麽能蹦跶, 怎麽就這麽突然,按道理說天下人都死了,這禍害說不定還活着呢。甚至數次危機她都逃脫了,怎麽……這也對, 這是天要收人,誰都攔不住。
惠妃還納悶呢:只聽說她偏頭疼,怎麽扯上心疾了。
貴妃忍不住看了一眼皇貴妃,低下頭,臉上沒表情了。
田蜜沒空觀察她們,她心裏目前在想各種辦法,如何才能讓四阿哥和自己繼續做母子,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站起來, “諸位,本宮去老祖宗跟前說一聲,這可是件大事。”
幾位妃子站起來送她出去了,看着皇貴妃的車架走遠了。幾個人回頭看了看德妃的屋子,貴妃惦記兒子,直接回去了。
惠妃心想,自己馬上就要去塞外了,如果這會去痛打落水狗,假如皇上對德妃還有一分情,就看不起自己這樣的。沒必要為了嘴上痛快丢了到手的美差,所以也走了。
宜妃是挺想跟德妃聊聊的,只不過在德妃那裏,人之将死未必其言也善,如果這賤人臨死給自己挖坑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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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也帶人回去了。
德妃半夜醒來,覺得自己渾身難受,連最近慢慢轉好的偏頭疼都開始加重了。她忍不住哼唧出來,守在一邊的香瓜醒了,趕快問:“娘娘,哪裏難受?”
德妃忍不住叫了起來,她翻滾着,疼的抓自己的心口,娘娘們的指甲本來就是尖的,有個說法是指甲就是福氣,剪掉了指甲就是減掉了自己的福氣。宮裏的娘娘都帶着護甲,為的就是保護自己的福氣。
德妃也是如此,她的指甲尖利,撓了幾下,把皮膚抓的全是血印子。
這個時候腿上很疼很癢,她忍不住叫宮女,“快給我抓一抓。”
香瓜摁着她的手,讓她別亂抓,對身後的宮女說:“冷着幹嘛?快着點。”
被宮女抓撓了幾下,根本無法緩解疼癢,她一腳踢開了宮女,掙脫了香瓜,幾下把腿上的皮抓了一塊下來。
宮女們吓得尖叫,隔壁的貴妃被驚醒,抱着兒子讓人捂着他的耳朵,忍住說出來,“冤孽啊冤孽,這就是前幾天不敬菩薩帶來的業果,罪過罪過,菩薩保佑信女……”
衛貴人伴駕去了,惠妃醒了換好衣服才去看八阿哥。八阿哥和乳母一起睡,睡得和小豬一樣,在對門九阿哥的哭聲中吧唧吧唧嘴。惠妃看他這個樣子,好笑之餘也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腮幫子,“咱們八阿哥将來肯定能成大事,這可睡得可真安穩。”
宜妃差點被兒子的哭聲逼瘋,她披着頭發跑出來,裹着衣服一陣風一樣進了德妃的屋子,怒氣沖沖的吼了出來,“你們滿屋子奴才都是死人啊,都不會……佛祖啊!”
她一眼看見德妃血淋淋的站在屋子中,還在不停地抓自己,宮女們吓得抱在一起。
宜妃和她帶來的宮女一起尖叫了起來。
夏天的衣服少,田蜜穿上平底鞋披了披風過來了。她剛進回春墅的大門,就聽見人群中有個太監說:“黃常在找回來了。”
田蜜讓人拉他下去給十個嘴巴子,這不是傳謠言嗎?到時候這話傳出去,外邊沸沸揚揚,你小子還有命在嗎?
她立即命令封閉這裏,嚴令任何消息傳出,宣太醫和醫女趕快進園子。順便派人給溫柔鄉裏的皇上報信。
宜妃哆嗦着過來了,吓得眼淚汪汪的,“娘娘,你沒看見,吓死人了。”
田蜜沒搭理她,問周圍:“德妃的大宮女香瓜呢?”
香瓜出來的時候,衣服被撕爛了,臉上脖子上全是血印,她一身狼狽的見禮,“拜見娘娘。”
“到底是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
“我們主子說她身上癢,一直撓……就成了這樣了。”
田蜜還沒說話,屋裏面又叫了起來,随後有個宮女連滾帶爬的出來,“娘娘,我們主子把自己撞暈了。”
田蜜松一口氣,“讓她們接着催太醫,讓太醫走快點。”
這下值班的太醫全來了,根據醫女的口述,一致認為是皮外傷,開了藥膏,又囑咐把病人的手腳裹上棉布捆起來,讓她沒機會抓自己。
皇帝沒來,也沒派人過來。這幾位宮妃就品出味來了,互相對視了幾眼,心想德妃是鼓破萬人捶,這下要吃苦頭了。
當天夜裏,德妃又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全身被束縛,身上不知道裹得什麽,刺刺的疼。
她頭疼欲裂,又覺得肉裏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很想抓一抓。
她動了幾下,趴在她床邊的香瓜醒了過來,“娘娘,您醒了。”
“其他人呢?”德妃問的時候看了看周圍,屏風上一坨一坨的褐色東西,看樣子像是血,帳子被扯下來了。架子上空空的,上面擺着的瓷器不見了,這屋子已經不成樣子了。
“咱們宮裏的其他人都在外邊上藥呢。”
“香瓜,我太癢了,幫我給我抓抓,到底是怎麽了?”
“您把自己抓成這樣了,還吓着了宜妃娘娘。太醫來過了,說您這樣只能靜養。諸位娘娘說這裏有小阿哥,您這個樣子吓着阿哥就不好了,明天一早咱們搬出去。”
“憑什麽!”
“憑您這個時候人不人鬼不鬼啊,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您怎麽能跟幾位阿哥比呢?您說是不是?”
德妃覺得香瓜的口氣變了,變得無比諷刺,那個天真爛漫的香瓜這會變得面目可憎,她冷笑着,“怎麽,看着我成這樣了,想要棄我而去?”
香瓜悄悄的松開了綁着的帶子,并不回答。
德妃忍着頭疼肉疼皮膚疼,心中猛的一跳,忍不住疾言厲色的問:“你是誰的人?”
“平貴人托奴婢給您問好,她說她等的太久了,想讓您早點去和她一起走黃泉路呢。”
“赫舍裏氏?”
“是啊,後宮的娘娘怎麽能跟阿哥比呢,誰都比不過阿哥,所以她給六阿哥抵命了。可她不服啊,一口氣不咽下去,算得上死不瞑目。”
“賤人,她殺了我的六阿哥……”德妃掙紮了起來,帶子松了,在她的掙紮之下漸漸松開。德妃滿腔恨意,“賤婢,我這就送你和你主子團聚。”
“娘娘,您難逃一死,如果是我報仇,我讓您慢慢的爛了,讓您受盡白眼。可是再不下手就沒機會了,您快沒命了,您知道誰在我之前下手了嗎?是皇上啊,您幹什麽不好,非要弄出一個祥瑞,祥瑞這東西是可以随便炮制的嗎?”
德妃已經掙紮出來了,她一下子撲到香瓜身上,“我要撕爛你的嘴,不許這麽說,不許,皇上會傳位給我兒子,我兒子是将來的皇帝。”
“果然啊,你瘋了……平貴人說你沒讀過書,只有小聰明,大是大非向來不懂……”
兩個人撲打在一起,撞到了遠處的燈盞,平時這裏用的是蠟燭,今日用的卻是油燈,燈油倒在桌子上,瞬間燃燒起來。
屋子裏發出沉重的響聲,院裏的宮女看到德妃的屋子裏紅彤彤的一片,尖叫着讓諸位娘娘出來。
這會來不及收拾財物,宜妃和貴妃各自抱着兒子跑出來,八阿哥被乳母抱在懷裏。一回頭,德妃的屋裏燒起來了。
這裏就是臨湖的房子,大家一起救火,折騰了一兩個小時,終于把火撲滅了。
不止是田蜜來了,四阿哥也被叫了過來。太皇太後年紀大了,派出了蘇麻喇姑過來看着。
一群人在晨光熹微中看着兩具焦屍被擡了出來,四阿哥神色難辨,他掀開衣袍跪了下去,院子裏的宮女太監同時痛哭出來。
田蜜松口氣,其他人也跟着把這口氣喘了出來。尤其是榮妃,她覺得菩薩是保佑自己的,德妃終于死了,自己終于不怕她了。
皇帝的态度是:趁着去塞外前把德妃的後事辦妥當。田蜜覺得:把後事辦完也能毫無牽挂的去塞外了,順便帶兒子去撒撒心。
德妃的死對于後宮來說是一件好事,嫔位上的娘娘們都盼着升職。除了宜妃還偶爾想起這個老冤家之外,宮裏已經沒這個人的痕跡了。
倒是太皇太後覺得香瓜是個好奴才,特許她和德妃一同入葬妃園。還給了她家人了不少賞賜,親口說“是個忠心的奴才。”
這裏面留下了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首先就是為什麽屋子裏燃燒的那麽迅速?為什麽德妃得了心疾?為什麽那麽多人半天都撲滅不了一場火,為什麽兩個人在火中沒有呼救……
還有就是德妃用了什麽辦法吓壞了榮妃,讓榮妃對她退避三舍。
随着一場大火,一切都終結了。反正結果是每人都能接受的。四阿哥難受了好幾天,後來又重新去讀書了。
對于四阿哥的歸屬,皇帝不說,田蜜不問,只需要全身心的養兒子就夠了。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就立秋,京城還特別熱呢,聖駕就要起行。還沒去過草原的田蜜就把所有心思放到了将要舉行的木蘭秋狝上。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一把騎馬的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