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然離去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陽光很烈。杜嘉瑾本來是計劃等黃昏暑氣沒那麽厲害的時候再回宮的，但現在他實在沒有繼續留下的心情。
杜嘉瑾帶着杜嘉麟和鳳舞在二門外就上了馬車，盡管時間倉促，馬車裏還是準備得很充分，四周都放了冰盆，散發着絲絲寒氣，使得馬車裏一點都沒覺得熱。
太子雖然是微服出宮，乘坐的馬車外表也不甚華貴，但裏面卻很精致，也比一般的馬車寬大。除了他們三人，馬車裏還跪坐着兩名內侍，五個人，卻并不顯擁擠。
還沒出大門呢，秦羿得到消息追了出來。
他本來是求太子攔着不讓九皇子将小羽帶進宮的，宮裏太複雜，又是皇後的天下，他自然要擔心年幼的女兒能不能活下來，他覺得還是将女兒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些。誰想到最後太子竟然要帶小羽進宮，實在讓他意外。
“臣秦羿參見太子殿下！”秦羿擋在馬車前面，站在大太陽底下彎腰行禮。
杜嘉瑾微微蹙眉，想着自己臨時改變主意，的确沒有來得及跟姨夫說一聲，當下便讓人将秦羿叫過來，掀開馬車窗戶的簾子，微微蹙着眉開門見山地問他：“姨父是想要孩子死還是活？”
這話還用問嗎？秦羿震驚地看着杜嘉瑾。他怎麽都不敢相信，難道小羽留在秦府就只有死路一條？這裏，畢竟是秦府，是他當家作主的家啊！
“殿下……”秦羿受驚太過，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杜嘉瑾心裏其實是有些看不起秦羿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也配當父親？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要在外面養外室生孩子啊！
“姨父放心，我會給小羽另外安排身份的。在宮裏，我也會護着她。”
另外安排身份？也就是說，小羽不再是他的女兒了？想到這裏，秦羿才猛然醒悟，他也沒有正式承認過這個女兒。在秦府，小羽的身份不過是六少爺的丫頭。這一刻，秦羿忽然覺得異常羞愧。他枉為當朝二品尚書，枉為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以後，他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孩子嗎？
“小羽……”秦羿對着馬車叫着。臨別，他還想再見這個女兒一面，還有些話想說，但不過叫了女兒一聲，餘下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他能以什麽身份跟她說話，與她告別？
鳳舞同樣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這個便宜老爹。她略遲疑了一下才将腦袋湊到窗子邊上，小聲道：“老爺，太子殿下和九殿下對小羽很好，小羽願意去宮裏伺候九殿下……老爺和六少爺對小羽都很好，小羽會一直記得的……”
秦羿紅着眼睛看着鳳舞，聽着那一聲聲“老爺”，好似針紮似的疼。
杜嘉瑾放下窗簾，将鳳舞抱回來坐好，這才淡然吩咐道：“走吧！”
秦羿後退幾步，看着馬車再次啓程，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堵得慌。他知道，他已經徹底失去這個女兒了。
杜嘉麟之前一直沒開口，他一點不擔心姨夫把小羽再帶走，但凡他太子哥哥想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不過，他心裏到底還是有些緊張的。看太子哥哥和小羽都不說話，他也猜得出來他們心情不太好，尤其是小羽，姨父都沒認她呢！以後也見不着了，小羽肯定是在傷心難過吧？
杜嘉麟眼珠子一轉，便熟門熟路地從身後的抽屜裏取了一盤洗幹淨用冰鎮着的葡萄遞給鳳舞。
“這是我最喜歡的吃的，給你吃！”
杜嘉瑾見了，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但看着杜嘉麟的目光非常柔和慈愛。他向來喜歡小九，就是因為這個弟弟雖然有些淘氣，但心底寬厚仁善，恩怨分明。
鳳舞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手，先取了一個，剝了皮，卻擡起小胳膊要喂給杜嘉瑾。
“太子哥哥，吃葡萄！”這可絕不是她想吃美男的豆腐，她也是一再給自己鼓勁才能擺脫心理壓力的。她告訴自己，她現在是個孩子，而且應該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才讨喜！
杜嘉瑾有些詫異，他看着鳳舞微微一笑，略遲疑了一下便低頭含住她兩個手指中那顆剝得不是那麽好看的葡萄，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
杜嘉瑾軟軟的唇觸到鳳舞的手指，讓她不禁有些臉紅心跳，趕緊縮回手來。太子殿下親吻了她的手指？這可以算親吻嗎？
鳳舞卻不知道，杜嘉瑾對飲食極為小心，別說是鳳舞這樣才認識的人，就是在他身邊伺候了好幾年的人呈上去的食物，沒有經過人試吃他也是不吃的。
然而，他們兩人都沒有發現，坐在鳳舞另一邊的九皇子杜嘉麟卻嘟起嘴生氣了。
這葡萄明明是他給小羽吃的，小羽怎麽不剝給他，反而去喂太子哥哥？為什麽所有的人都喜歡太子哥哥？
經過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鳳舞又剝了一顆葡萄，可惜這次杜嘉瑾卻不吃了。
“小羽吃吧！我不愛吃這個。”
鳳舞懂事地對着杜嘉瑾點點頭，轉而去喂杜嘉麟。
“九皇子吃葡萄！”
杜嘉麟略遲疑了一下，還是低頭含住了鳳舞親手剝的葡萄。雖然小羽把他排在太子哥哥後面，把太子哥哥不吃的葡萄喂他吃，他還是決定原諒她。太子哥哥是大哥，是國之儲君，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排在他前面的，再加上太子哥哥對自己最好，他大人大量，就不計較這個了。
杜嘉麟看着鳳舞的笑臉，見她剝了葡萄卻不自己吃，反而來喂他們，想着她剛剛“失去”了父親，之前的身份也是秦守念的丫頭，多半是這樣伺候人習慣了，不知道為何心裏突然有些憋悶難受起來。他忽然也伸手去取葡萄，不顧內侍的阻攔，親自剝了葡萄喂給鳳舞。
“來，給你吃！”
“謝謝九殿下！”這孩子還真是可愛啊！鳳舞心中暗自感嘆。她趕緊将小嘴湊過去接住，吃了，盡量不去想那顆葡萄被杜嘉麟剝得慘不忍睹汁水橫流的樣子。
杜嘉麟的手指觸到鳳舞柔軟的唇瓣，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心裏不禁也歡喜起來，追問道：“好吃吧？”
“嗯，很甜。小羽從來沒吃過這麽甜的葡萄！”鳳舞對着他甜甜地笑了。
杜嘉麟也咧開嘴笑了。不知道為何，看到鳳舞那雙墨玉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他心裏又覺得歡喜起來。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小羽也是喜歡他的。于是，他繼續剝葡萄，同時向她解釋：“這還是去年的葡萄，一直用冰鎮着的，今年的葡萄還沒熟呢！你喜歡吃，等新進貢的到了我找母後多要些。”
“謝謝九殿下！”鳳舞含住又一顆葡萄，趕緊含糊道謝。
不過吃了三顆鳳舞就不吃了。冰鎮過的，吃多了怕壞肚子。而且，以她的身份，憑什麽讓人家一個皇子來伺候她？皇後娘娘知道了肯定不高興。
杜嘉瑾見她小小年紀就知道适可而止，不由暗自點頭。這孩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愛懂事。要是他的平康還活着，也會像這樣聰明懂事又可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