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二人默默無語地吃着，忽然，尹茗像是恍然大悟般問道，“你在寫什麽嗎？小說随筆之類的。”
淩熙雯正在夾菜的手瞬間一僵，随即恢複，若無其事地問，“什麽意思？”
“剛剛你洗澡時來了電話，本來不想接，但是對方打了好多遍，我怕耽誤事，就接了，但接通還沒等我說話那邊就大吼一句‘淩大神你什麽時候交稿，這都什麽時候了，距離上次更新都半個月了！’”
“額……”淩熙雯使勁把嘴裏東西咽下，然後緊張地問，“然後呢？你怎麽回的？”
“我就說你在洗澡，一會讓她給你打回去。”
淩熙雯立刻放下碗筷，風一般地找出手機，走到陽臺，邊撥號邊感慨，為什麽剛剛你沒掉水下去？為什麽是我掉下去了？難道是知道沒有好結果所以我才鬼使神差地換了件沒兜揣手機的衣服麽……
“喂……念瑾……是我……”她此刻很郁悶，剛剛尹茗那麽問她，她要是躲着他打電話反而有嫌疑，所以只能把話說得模糊。
“你在哪呢？跟男人一起，那人不是葉凜吧！”
“額……算是……男朋友吧……”她可不想當着他面繼續這個話題，“我在外地，現在手裏沒有存貨，後天差不多能交工。”
“淩熙雯同學，緋靛大神，你說周更，我為了配合你的行程已經夠寬容了，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評論欄都成催稿的了！”
“哎呀，我這不是才閑下來嘛，後天，後天我梅開二度總行了吧！”還好她最近文思泉湧，這要是瓶頸期可咋整？
“還有一件事……”那邊忽然聲音柔了下來，“我的新作你看了嗎？”
“繁華似錦？”淩熙雯忽然有種罪惡感，“那個……近期沒得空，還沒。怎麽了？”
“我想請你幫忙，我想請你一起，把我剛出的小說編成劇本。”
“咦？你作品也要電視劇化啦？恭喜啊！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只夠改編我自己的東西……”忽然又語氣一轉，“念瑾，你不是不授權的嗎？”緋靛近幾年風頭高過楚念瑾的最大原因就是這個，她從來不授權。
“這次遇到了點麻煩不得不弄。”
“這個，我現在不方便，等我後天回去聯系你行麽？”
撂下電話，折騰了一天的兩個人叫服務員收拾好之後，各自躺回床上，本來有些睡意的淩熙雯想想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況覺得還是不要睡比較好，在床上翻來覆去滾啊滾之後，終于起床蹑手蹑腳地走到電腦邊，啓動，搜索，輸入“繁華似錦楚念瑾”回車。
這是一個略帶傷感的故事。男女主角在大學相遇，相戀，畢業後商量結婚事宜時，男方父母忽然雙雙自殺，原因竟是女方父母認為男方農村人見識淺薄，會給自家女兒掉價，于是勸二老結婚時不要出現，對外宣稱二老已逝多年。男方父母不想毀掉兒子前程，迂腐了一生，竟選擇雙雙自殺。得知真相後，男主角瞞着女主角父母理論，卻還是被女主角知道真相，女主角帶着愧疚離開了他們。男主角帶着憤恨和堅忍一點點打拼，終于在社會上有了立足之地，千方百計找到了女主，女主帶着愧疚始終躲着，無比開放式的結局……
這就是，錦爺讓她去要簽名的作品嗎？
“你怎麽還不睡？”耳邊忽然出現的聲音吓得淩熙雯一個激靈，盡管那聲音極富有磁性。
感覺到淩熙雯瞬間的恐懼，尹茗取笑她，“你又背着我做什麽了？給你吓成這樣。”
淩熙雯其實膽子很小，雖然每天吵吵着自己是無神論者，但還是覺得世界上有鬼，尤其這大晚上的，說實話，她真的被吓得不輕，竟出了冷汗。
“不是吧，至于嗎？”尹茗眉毛一挑，伸手觸碰她的額頭，竟有些許汗跡。
“你不睡來吓我幹嘛？”淩熙雯拍拍驚魂未定的小心髒，擺出了臉色。
“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要是睡着了才奇怪好嗎？”
“你……你要幹嘛？”
尹茗撲哧笑了笑，“來找你睡覺啊！”
“你你你你你……”她磕巴着，像複讀機一樣，卻你不出下文。
“想什麽呢！趕緊睡覺去，明天還要爬山呢！”
“爬……爬山？”不是吧？她這把老骨頭哪禁得起這麽劇烈的運動！
“來到這不爬山跟沒來有什麽區別？”尹茗挑眉，“所以說，趕緊睡覺去，要是半路睡着的話我就讓你滾到山下去！”
回家的那天，尹茗忍着笑看着老太太般移動的淩熙雯，嘲笑地說，“啧啧，沒想到爬個山能讓你變成這副熊樣。”然後用手捏着淩熙雯的下巴，左看看又看看，然後很有成就感地說，“看來我很有天賦，給你的臉洗得白白淨淨的！”
淩熙雯帶着恨恨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說，“那可不，你有做男特護的資質，尹大律師，要不要考慮改行啊？”
“可以啊，如果做你的專屬男特護，我樂意之至。”斯文的臉上漾着欠扁的笑，淩熙雯使勁平複着自己的心情，才沒讓她的手和他的臉親密接觸。
可能是常年坐在椅子上的緣故，高中時起，淩熙雯的腰就總犯病，平時忍忍就過去了，但是劇烈運動之後，腰就不能打彎了，因此，她有個綽號，叫“千年老腰”。所以她只能“盡職”的保持靈長類生物的特性——直立行走，哈腰，彎腰，想都別想。
今天早上睜眼的時候就覺得完蛋了，其實還沒睜眼，晚上睡覺翻身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只是抱着一絲僥幸，以為自己的腰還沒那麽不争氣，事實告訴自己，她高估了自己的腰。就連起床都做不到，更別提彎腰洗臉了！唯一慶幸的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顧忌着身邊這個炸彈，沒換衣服，不然……
與暈車做着鬥争，晃悠了幾個小時，下了高速客車，尹茗開出了在停車場停了幾天的自己的車，很有風度的開車送她回家。
開着車的他，時不時的斜睨着繃直身子坐着的淩熙雯，心情大好。
“對了，你怎麽不買臺車？”以淩熙雯的經濟條件，不應該買不起。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淩熙雯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難道這個也是隐私？”紅燈，尹茗轉過頭，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我一個女生，哪懂這個？而且買回來還得保養什麽的，麻煩！”懶人——很符合淩熙雯的風格。
尹茗嘴角挂着一絲冷笑道，“是麽，我以為你會說因為你暈車。”
好像有什麽重重地砸向了淩熙雯，車內瞬間冷了下來。
“不是說，暈車的人未必開不了車嘛……”淩熙雯幹笑着，扭頭看着窗外。
男生都喜歡車，人氣偶像葉凜也不例外，他對車很有研究。有次聊天，葉凜對她說“以後你買車的時候叫我啊，我幫你看看！”不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的，那時，他們都在上大學，偶爾交換個問候，淩熙雯不敢貪心地當真，但也不舍得單方面地無視。
剛畢業的淩熙雯沒有能力買車，等有了那個能力，葉凜卻不能随心所欲地抛頭露面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做打破和他的約定的人，哪怕葉凜只是客套。然後，直至今天，她的代步工具依然是大衆交通。
淩熙雯再一次覺得尹茗就像更年期的女人，不定時犯病，好好的，又沒事找事。
到了淩熙雯家樓下，本來想讓她自己“自力更生”的，無意間瞥見一臺熟悉的車和那熟悉的牌照之後，尹茗嘴角一勾，下了車，打開淩熙雯一側的車門，将淩熙雯拖，對，就是硬生生地拖了出來。
“輕輕輕……你輕點……”腰無法打彎的淩熙雯像傀儡似的任由尹茗生拉硬拽，好不容易從車裏出來，就沒好氣的對尹茗抱怨，“我說你下手能不能輕點，你這兩天折騰的我都快骨質疏松了！”
尹茗若有所思地一笑，用手揉了揉淩熙雯的頭發，然後低下頭，嘴貼在淩熙雯耳邊溫柔地說，“我明天出差，不要太想我哦。”
淩熙雯無語地白了他一眼，瞪着他惡狠狠地說，“我腦袋中風了才會想你！”
尹茗滿意一笑，繼續說，“本來想送你回家的，但是看起來不用了。”說完努努嘴，帶着邪笑。
淩熙雯看過去，看見倚在車邊站着的葉凜，下意識的和尹茗拉開了距離。
尹茗看着她條件反射一樣的動作，自嘲地勾起剛展開的嘴角，拉開車門，絕塵而去。
看着毫無留戀離開的尹茗，來不及做他想，轉過身來看着葉凜，那張帥氣依舊的臉上，如今卻帶着疲憊與不滿。
“你怎麽在這？”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工作才對。
“确實，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打擾了二位的興致。”葉凜臉上帶着微笑，讓人分不出他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色彩。
“這個時候……你不是過來跟我吵架的吧？”看着他那疲憊的臉，淩熙雯不禁放柔了語氣和表情，“去我家坐坐吧，你在這太危險。”
葉凜沒回答，自顧自地走進了樓裏。
淩熙雯看着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臉上慢慢扯出一個自嘲的笑，果然，他還是舍不得。舍不得和好久不見的他生氣，舍不得對他強硬，舍不得惹他不高興，更舍不得舍棄喜歡他的心。
拖着無法打彎的身軀一點點地直立行走，葉凜在她家門口看着身板筆直地撐着一步步爬樓梯的她，眉毛瞬間擰到了一起。
葉凜坐在沙發上看着全身動作僵硬的淩熙雯，終于開了尊口，“你怎麽了，動作這麽詭異，學猿人進化呢？”
淩熙雯甩了他一個白眼，“腰疼！所以你要喝什麽自力更生！”
葉凜皺眉，死死地盯着淩熙雯的腰，好半天才問了一句，“你倆去哪了？”
“去D市旅游了，這不正好十一放假嘛！”
“幾天？”
“三天。”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對了，你怎麽有空過來？”
葉凜手抵着下巴，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竟讓她感到一絲慌亂。
“呵，我說呢，原來你一點都不知道。”說完眼裏的光漸漸淡去，換上了初見時疲憊而又無力的表情。倏地，站起身，拿起淩熙雯家裏報箱的鑰匙，取出了這幾天因為主人不在而多出幾份的報紙。
淩熙雯接過報紙，狐疑地看着他，難道……出事了？
忙翻到娛樂版面，今天的報紙娛樂版頭條——葉夏情變，恐現第三者。
報紙上格外醒目的是，在酒吧暧昧的燈光下，葉凜和一個女生接吻的照片。
忽然，她有一種被天打雷劈的感覺。
不知道是因為葉凜這個麻煩的負面新聞，還是這張照片，或是，其他……
“什麽時候的事？”
“昨晚。”電視很快就播了出來，只是昨天那時，淩熙雯正在浴室裏平複她凄凄慘慘戚戚的心情。
“這上面的女生……”很明顯，并不是葉凜的正牌女友夏蝶，但有幾分眼熟。
“伊人。”葉凜回答得簡短而幹脆。
那是誰？拼命在腦子裏搜索，但并沒有結果出來。
“《绛》裏那個演了好多遍都演不好初戀女友的那個花瓶。”淡淡的口氣，感覺這好像時間無關緊要的事。
伊人……和她那張臉很配的名字，但也只能和那張臉相配了。
“你現在應該出現在新聞發布會的現場澄清緋聞，為什麽在我這裏？”
“你就這麽不想見我？”
“當然不是！”淩熙雯下意識地否定，終于讓葉凜舒展了一直擰在一起的眉毛。
“今天收留我一晚行嗎？我家附近肯定圍了一堆狗仔，很煩。”
“你要睡那單人床？”淩熙雯家兩室一廳的房子，自己的卧室是雙人床，另一間，因為有書櫃和衣櫃，只能擠下一張單人床。
“不然我們睡一張床，如何？”葉凜一臉調戲的表情。
“哼，想得美！”淩熙雯甜甜一笑，心中蕩漾，“家裏沒菜了，我出去買，你會做什麽？”
“我覺得你應該問‘你想吃什麽’？”葉凜忽然心情大好。
“我不會做飯，你又不能出去買菜，分工要公平嘛！”淩熙雯得意的小臉一昂，葉凜忽然覺得這樣的她其實蠻可愛的。
淩熙雯心情也很好，葉凜在無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她，這讓她很高興。所以，盡管她腰現在很疼很疼，為了他，仍甘之如饴。
把買回來的菜交給他，看着系着圍裙做着菜的他，瞬間的苦澀湧上心頭，葉凜，我，是如此喜歡你。但是有人喜歡你并不稀奇，喜歡你的人有很多很多，但你喜歡的只有一個，而那個人——不會再是我。
明知不可能，卻還要固執地堅持，期待所謂的奇跡，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這就是愛吧。
葉凜，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我可能，再也等不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