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回到家, 褚雲先回房間換了套家居服，接着，就開始做紅燒肉。
紅燒肉要想做得好吃, 首先，要将五花肉在滾水裏迅速燙一遍，去除豬肉的腥燥味。
其次，是肉下鍋前，要在熱油裏将糖塊化成糖水，再下五花肉，将糖漿裹在五花肉上, 上糖色。
最後，就是最重要的火候了，小火炖得久, 肉質就能爛, 又糯又好吃。
林晏晏看着褚雲行雲流水的動作，都驚呆了，一個勁地點頭, “我媽媽也是這麽做的！”
媽媽的菜譜, 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譜！不允許反駁！
待肉在鍋裏慢慢煮, 褚雲才開始處理馄饨餡, 朝林晏晏點了點下巴, “一起？”
林晏晏忙點頭，撸起袖子就進了廚房, 才走近就見褚雲洗了手過來，把自己脖子上的圍裙解下來給她戴上，“你穿着吧，別把衣服弄髒了。”
圍裙是灰色格子圖案的, 很簡單，很清爽。
還帶着他身上的熱氣，忽然就挂在她身前，叫她心髒砰砰跳。
他還就在她身後，細心地給她綁好帶子，末了還說了一句，“是很好看的蝴蝶結。”
林晏晏輕笑，覺得有點小幸福，問他：“那你自己怎麽辦？”
“我沒關系，小姑娘要幹幹淨淨。”說着，褚雲就走去盥洗臺洗蝦，分給林晏晏洗相對容易處理的豆苗。
一般而言，廚房會是整個家庭最混亂的地方，然而，褚雲家的廚房不是。
性冷淡風的灰白色搭配原木色充斥整個空間，讓整體空間在視覺上更加明亮和寬敞。
臺面很大，也很幹淨，桌面上的調料之多，可以看出他經常下廚。但是每一個用過的瓶口都幹幹淨淨，可見他的細心和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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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晏暗暗嘆服，問他：“是不是考古系的同學都是強迫症患者？我媽媽有潔癖也不能保證每個用過的醬料瓶口都幹幹淨淨，一點醬油也不挂着。”
褚雲就站在旁邊的水池前，帶着個醫用塑料手套，正在抽出蝦線，聽她這麽問，笑了，俊秀的側臉帥到不行，溫和地說：“考古學需要嚴謹。”
林晏晏點頭，又說：“其實任何學科都需要嚴謹。”
褚雲看她一眼，見她細嫩的小手輕輕捏着豆苗在水裏蕩洗，誇她：“你的動作也很嚴謹。”
這都能被誇？
林晏晏有點開心，“那你知道，怎麽樣才能做出最好吃最嚴謹的豆苗蝦仁馄饨麽？”
兩人相對而視，異口同聲，“放雞蛋液。”
說完，林晏晏恨不得和褚雲擊掌，低笑道：“口味相同，在長久的相處中，可以至少避免百分之八十的麻煩。”
褚雲抓住了字眼，“長久。”他微微勾唇，沒說話。
不一會，芯子就拌好了。
林晏晏抱着裝滿大蝦和豆苗的大碗舍不得放手，一臉的饞相，“我恨不得現在就把這碗給吃咯！”
“你可別，會鬧肚子。”褚雲連忙從她懷裏把碗接了過去，見她一臉的垂涎，摸摸她的頭說：“想吃生的？下次給你做醉河蝦？”
正說着，鍋裏飄出了肉香味，太香了，香到天蓬元帥都要早一步跳進畜生道了，林晏晏有感而發，“天啦，褚雲你該不會是新東方廚師學院畢業的吧！”
“什麽亂七八糟的？”褚雲給她逗樂了，“沒想到你是個小饞貓。”
林晏晏有些羞澀，吃，真的是人生一大快事！誰會不喜歡呢！
正說着，褚雲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手裏的手套還沒脫，就只好指揮林晏晏，“幫我拿一下，在左邊褲兜裏。”
林晏晏嘴裏：“哦哦哦。”連忙在鈴聲的催促下，給他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把手機的來電顯示給褚雲看。
褚雲看了一眼，又說：“幫我接一下，按免提就好。”
電話一接通，就聽有個小姑娘的聲音像彈珠似的，急得不行地問道：“哥，你們學校明天是不是有個理論與範式的學術講座？”
褚雲想也不想就點頭，“是，講中國美術史在上世紀的建構與書寫，你想聽？”
女孩忙不疊應聲，“對啊，我的好哥哥，你把你的學生證借給我呗。”
“不行。”褚雲隔着電話也搖頭，“我明天要用。”
電話那頭的姑娘發出哭音，嬌嬌的，“那我怎麽辦？我想聽啊！正好明天我沒課啊！哥哥哥哥好哥哥，你們學校的保安簡直是鐵将軍，沒有學生證我混不進去啊！”
褚雲冷笑，“你知道我們學校保安嚴，怎麽還以為你一女孩拿着男學生的學生證可以進來？”
電話那頭啞了口，氣道：“那你明天帶我進去。”
“沒空。”褚神的冷漠像把刀。
“首大了不起哦！”電話那頭的姑娘氣結。
“了不起。”褚雲冷冷淡淡。
女孩氣到不行，“人家的哥哥都疼妹妹，你一點都不疼我。”
這話一出口就惹到褚雲了，就見他冷冷一笑，完全是管教妹妹的口吻說道：“褚雯，明天我校的學術講座被安排在上午，你有兩節基礎醫學課也被排在上午，我縱容你曠課，真是好疼你。”
一開始林晏晏聽着還想歪了，想着備注是雯雯，又聽女孩子嬌嬌軟軟叫哥哥，得，心裏的小鹿都跳崖了，紅燒肉都沒那麽香了。
再聽他喊小姑娘褚雯，心裏的小鹿再次歡脫起來，得，真妹妹！怕不是堂妹？
“可是我想聽，基礎醫學課的內容我都自己自學完了啊！”電話那頭，褚雯仍在死命掙紮。
林晏晏見褚雲神色有點猶豫，似乎在思考可行性，不禁小小聲提醒，“其實她可以查一下百年紀念講堂的演出和電影信息，就說是進去買票的，應該就能進來了。一個小姑娘，保安會放行的。”
她一開口，褚雲的目光就轉向了她，盯着她似笑非笑，“你就知道我會縱容她？”
話音還沒落，就聽電話那頭的小姑娘炸了，“卧槽！好好聽的聲音！我哥身邊怎麽會有姑娘！卧槽！我知道了，嫂子！嫂子好！”說完又是笑：“謝謝嫂子啊！我知道了 ！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接着，啪的一聲就挂了電話，嘟嘟嘟嘟嘟的聲音響徹耳際。
林晏晏因為一聲“嫂子”當場石化，呆若木雞。
就聽褚雲好似随意地說道：“過年的時候，我堂妹，就是褚雯問我，怎麽晚了一天才回家。我說我有個喜歡的姑娘在上海，就多留了一天。”
說着，在林晏晏僵硬的視線中，褚雲慢慢脫下手套。他轉過身來，正對着她，認真地說道：“我堂妹比較調皮，但是很好相處，你願意做她的嫂子麽？”
你願意做她的嫂子麽？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怎麽可以這麽表白？
難道不應該是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麽？
卧槽褚神什麽套路啊卧槽！
林晏晏震驚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發自內心的喜悅像是無數的五彩斑斓的小泡泡，她好像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和幸福如此靠近過。
得償所願？
這大概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吧。
我其實小的時候就被你的才華驚豔，我曾在最孤寂的時候仰慕過你，你曾輕輕摸着我的頭發說不會忘記，那一刻，我深深地銘記了歷史也記住了你。
即使我無數次對文博心生恐懼，卻依舊服從調劑來到這裏。
是因為心裏有個小小的角落，在悄悄地說，或許還能在這裏再次見到你。
當我等了兩年你都只是一個傳說，我才漸漸開始放棄，掙紮着就要跳進現實與金錢的兔子洞裏。
可就在我不斷下墜的時候，你又出現了，像是一個奇跡一樣。
你還記得我，你好像對見到我感到高興，你救了我的命，在我對生命的脆弱毫無所知的時候。
你沒有責怪我的選擇，你溫柔的安撫我心底的創傷。
我好喜歡你，但是我不敢說出口。
可是現在，就像是太陽看見了樹蔭下仰望着它的小草，空氣裏，都寫滿了巨大的幸福。
林晏晏抑制住激動，歪着頭問他：“到底是你妹妹需要嫂子，還是你需要女朋友？”
褚雲笑着靠近她，摸摸她的臉，“是我需要你，我喜歡你，關心你，想要堂堂正正地愛護你。”
林晏晏心中震顫，卻努力作出勉為其難的樣子，伸出手，傲嬌地說：“勉強給你這個機會。”
褚雲輕輕一笑，直接把她摟進懷裏，“你這個小沃森，心裏樂嘻嘻，面上還死撐。”
林晏晏在他懷裏擡起臉，“我的美貌在學校裏可是排得上號的！你要感到榮幸知不知道！你才心裏樂嘻嘻呢！”
“我确實樂啊。”褚雲笑笑放開她，繼續包馄炖，“你不是說你對旁人這些關于長相的評論毫不在意麽？”
“不在意歸不在意，長得好看偷着樂不行麽？”林晏晏嗔他一眼，對着他如畫的側臉又是一愣，咽了咽口水，補充道：“你也很好看啊，我們絕配。”
褚雲用詫異地眼神看着她放飛自我，寵溺地搖了搖頭。
飯桌上，不免聊到神來之筆的助攻褚雯。
她好奇道：“你妹妹喜歡建築學，卻讀了醫學？”
褚雲搖搖頭，“她其實不是喜歡建築學，她是喜歡林徽因。”
“人間四月天？”林晏晏愣了一下，笑了，“那褚雯不錯啊，可以撥開迷霧看到本質。”
如今大家罵女性太會裝，就會說，對方綠茶。
而不知不覺間，綠茶婊的祖師爺，成了林徽因。
林徽因慘，比起王圓箓更慘上一截。
作為中國第一位女建築師，她聰敏好學，國難當頭也不逃避，病弱難受也堅持事業，曾對保護和傳承文化做出過不菲的貢獻，是個很铿锵的女子。
然而，卻因為身後許多莫須有的流言風月事，毀譽參半，實在是讓知情者對此感到悲哀。
褚雲點頭，“她太喜歡林徽因了，前幾年還總為了為林徽因正名在網上和陌生人掐架。我覺得沒必要，也告訴過她無數次，林徽因本人應該不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她一生的奉獻，中國建築史都會銘記，這已經是作為建築師最大的榮耀。”
“是啊，建築師林徽因，确實是這樣。”林晏晏十分認同他的話，想了想說：“我剛來首都的時候，聽過建築系的學姐講起林徽因墓的故事，說是梁思成先生曾和他的學生楊鴻勳說，‘在她生前我們倆曾有約定，誰先死，活着的人要為他設計墓碑，連圖也要親手畫，不能找別人代替。’所以，林徽因墓完完全全是梁思成設計的。我太好奇了，就找了過去，也不負我的期待，林徽因墓上有許多細節都能讓人動容，譬如林徽因墓底座的漢白玉浮雕是人民英雄紀念碑的雕飾樣碑，這是林徽因生前負責設計的，可見一個懂你的另一半多重要。當然，最讓我覺得動容的，是墓碑上的六個大字，‘建築師林徽因’。作為中國第一位女建築師，她的墓碑上，沒有寫她是誰之妻，她是誰之女，她就是獨立的她自己而已。我覺得，這六個字最為動人。我也是那時候才理解了梁思成，不論他後來娶了誰，他的繼任妻子對他的發妻如何摸黑，都不能玷污他和林徽因的愛情。人嘛，在愛的時候好好愛就夠了，至少到林徽因墓奠基時，他們之間都還寫滿了愛和成全，這就夠了。”
說着，她認真地看向褚雲，慢慢地說道：“你可能不能理解，我比你想象中更喜歡你，我會在愛的時候好好愛你，我希望這是一條延續到生命盡頭的長路，但如果它不幸很短，我也依舊感到高興。”
她永遠都會是努力理智的林晏晏，她永遠都會在溫暖的時候豎起自己的盔甲，哪怕，沒有人再忍心去傷害她。
褚雲深邃的目光望着她，聽出了她話裏隐含的意義思，笑容卻依舊溫柔無比，他笑了笑，一字一頓地說道：“林晏晏，你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理解，我比你想象中更喜歡你，我以我的終身理想起誓，我會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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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存稿結束，放心追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