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你不知道嗎?
那天晚上白凜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擡手揉了揉白啄的頭發。
他一向對自己家妹妹沒什麽辦法,白啄是個有主意的, 他說服不了她。
要是別的有争議的事情他還能列出個一二三條, 只要有道理白啄會聽,也會思考。
但只要遇到這件事她似乎理智全無、邏輯全無, 心中只牢牢記住那一個點,仿佛被人下了藥。
白凜嘆口氣,還能怎麽辦,只能看得嚴實點盡量避免她卷進來。
而12月31號這天, 白家也終于一起跨了個年,但白家父母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晚上聊完天就擺擺手上了樓,剩下他倆在樓下看電影。
白凜選了部幾年前的喜劇片, 即使看過好幾遍但看到某些片段時依舊笑得前俯後仰。
這就是老片子的魅力。
白啄看着電影, 播到好笑的片段也笑,但總是下意識地注意着時間, 離那個點越近她看時間的次數就越頻繁。
終于還有兩分鐘時白啄眼睛一亮迅速拿出手機,調出頁面編輯好信息看着手機右上角的時間一動不動, 在跳到0:00那瞬間卡着點發了出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她也收到了消息,白啄先是一愣,在亂了節拍的心跳聲中快速點開了新消息, 點開的那瞬間她的食指好像抖了下。
看到內容的下一秒白啄眼睛一彎嘴角也止不住地向上揚, 一個向下彎一個向上揚,彎彎的,都是很好看的弧度。
看了幾秒消息,白啄手機一關, 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見她動作,看得正起勁的白凜插空問道:“你幹什麽去?”
白啄往外走同時回道:“看月亮。”
“那你快點,馬上就到經典片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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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白啄說完就忙出了門。
又過了會兒白凜才後知後覺出不對勁來,今天小雨天,從早上開始下就沒停過,她大半夜出去是在雨中看哪門子的月亮!
下着雨,知道看不到月亮,盡管如此白啄還是出了門。
她站在屋檐下聽着嘩啦啦的雨聲,夜半時分,漆黑一片,但白啄還是擡頭,想在空中看到月亮的影子。
漫城半月前就開始降溫,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雨夾雪過後還有一波冷空氣即将襲來。
比今晚的天氣還要冷。
屋外沒有暖氣,白啄剛出來一會兒就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但她并不在意。
白啄雙手交叉随意在胳膊上搓了搓,眼睛卻一直望向天空,仿佛真有月亮挂在上面。
等白凜催她進屋時,白啄又擡頭看了幾秒,最後那瞬間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月亮,如許厭發給她的那張,即使模糊了輪廓也能感覺出來它周身散發出的柔光。
—
說是雨夾雪,但放假了三天,下了一天半的雨,終于在第二天中午迎來了小雪,還是雨中夾雜着,并不大,到傍晚才真正下起來。
新年的第一場雪,旁邊鄰居家的小孩興奮得不行,隐約還聽到他許願再下大點好堆雪人的喊聲。
只是這雪始終沒下大,一天一夜地上才落了薄薄的一層,能團個手掌大雪球但遠遠不到堆雪人的量。
嫌氣溫降得太快,只要一想到白啄獨自住白母心中就有些下不去,總想讓她在家裏多留會兒,留來留去最後得出明早再送她回去的結論。
白啄覺得沒必要,但看到白母的神情她還是沒說話默認了。
經歷的多了,在很多事情上就看得更清,白啄盡量避免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和關心她的人起争執,那樣只會消磨彼此間的感情,不值得。
白啄坐在卧室的飄窗上垂眸看着外面正在飄着的小雪,拿着手機給許厭說話:“明天早上回去。”
隔了兩秒,才聽到許厭的聲音:“直接去學校嗎?”
他的聲音不似平常,聽着有些悶着,帶着點沙啞。
“對。”聽着他的聲音白啄有些擔心道,“你感冒了嗎?”
“沒事。”許厭那邊傳來幾下摩擦聲,像是從床上起了身,他說,“睡一覺就好了。”
他又說:“別擔心。”
但白啄怎麽可能不擔心,她的背又下意識挺直,問道:“吃藥了嗎?”
“嗯。吃……”
許厭還沒說完,那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
晚上,四周寂靜,這道聲音就顯得很刺耳。
那聲玻璃碎聲吓得白啄的心猛地跳了下,她脫口而出道:“許厭!”
許厭似乎把手機拿得遠了點,裏面傳來他有些失真的聲音,“杯子不小心摔了。”
接着他回答了上個問題:“吃過藥了,不嚴重。”
沒等白啄回答,他又說:“明天就好了。”
白啄抿着嘴,隔了會兒才說了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題。
她說:“我昨天給你發的消息少了半句。”
“少了什麽?”
“那我重新說一遍。”
“許厭。”白啄說,“你聽好了啊。”
“希望你新的一年快快樂樂。”接着她把昨晚少發的那半句補上,“平安順遂。”
——新年快樂,平安順遂。
白啄覺得她往後的每一個新年都不會再忘了這句話。
這八個字代表了她心底最強烈的願望:平安、喜樂。
—
第二天白啄起得很早,她有些着急地想早點去學校,但最後還是在白母的眼皮底下好好吃完了早飯才去,到最後時間都有些趕。
她直接去了學校,即使這樣到地方的時候都快開始早讀,白啄急急忙忙走到班級,但到了位置才發現身旁的人還沒到。
白啄坐在位置上還愣了幾秒才回過神,反應慢了幾拍把銀貝雪梨湯從書包裏拿出來。
這是專門讓福媽熬的,以前白啄嗓子不舒服時經常喝。
白啄的嘴角輕輕向上揚了楊,心想,一會兒早讀喝,反正許厭嗓子難受也背不成書。
這個想法很好,但她等到早讀鈴響、等到早讀過半、等到早讀接近尾聲也沒等來人。
剛開始時白啄還只是用餘光注意着來人,後來是時不時地往班級後門看,最後是整顆心都拴在後門口。
她的嘴角也從慢慢向上翹着到最後逐漸回落下來,落在平常的位置。
一直到早讀結束,白啄依舊沒等來人。
許厭遲到了嗎?
白啄低頭拿出手機看了眼頁面,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聊天記錄還是她二十分鐘前發的那條。
許厭沒有回消息。
看着聊天記錄,白啄抿着嘴角,看了幾秒再擡頭時就看到前面不知道什麽扭過身看她的倆人。
白啄把手機關上重新放回課桌內,同時開口問道:“怎麽了?”
但安靜得很,沒人說話,
最後還是段遠受不了推了下身旁的人讓他開口,但周澤風沒說話。
周澤風不似平時活潑話多,他低着頭有些不敢看白啄。
“唉,你問呀!”見他還不說話,段遠催促道,“你不是想問嗎?”
又隔了幾秒,周澤風像是鼓足了勇氣終于擡頭,但她看白啄但眼神有些躲閃,“學霸,大佬怎麽樣了啊?”
他的聲音是虛的。
許厭?
白啄一愣,下意識地反問道:“他怎麽了?”
“他……”周澤風本來準備的說辭被堵在嗓子口,聲音吶吶道,“你不知道?”
白啄此時緊抿着嘴,沒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周澤風一愣,他怔怔地看向段遠,對視後,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些困惑。
白啄此時卻顧不得他們是怎麽想的,她有些着急地問道:“他怎麽了嗎?”
周澤風眼中的那瞬間的茫然轉變為不知所措,他看着白啄不知道怎麽開口。
但白啄開口問了,他自然不能不答。
組織了下語言,不似他平時說話時的繪聲繪色周澤風發揮了平生最好的敘述能力講了這件事,他用最簡單的語言、用比平時正經不知多少倍的聲音給白啄講了這件事情的始末。
漫城的一南一北,離得實在太遠,所有發生的事情她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只是剛過了三天,卻好像就錯過了很多。
甚至連許厭的事情她都要從別人的口中知曉。
“要不是他我們家現在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子。”周澤風說着眼睛都有點紅,“我們全家都很感謝大佬,真的!”
“我媽昨天買的東西想去看看,但是剛敲開門就被轟出來了。”周澤風擡眸快速看了眼白啄,聲音低了幾度,“就想問問你打聽下情況……”
周澤風越說聲音越低,白啄聽他說着眼睛無意識地盯着桌上的一點,她的思緒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向她打聽情況,可她僅知道的一些消息還是從他嘴裏了解到的。
想到昨晚打電話時許厭稍啞的聲音,想到當時他也許是強撐着給她說話,白啄腦海中冒出個不合時宜的想法:想去找他。
白啄想看許厭。
這本來是個模糊的想法,但一旦成型就一發不可收拾。
理智告訴白啄應該等下午放學,這樣就算許厭一天都沒來她下午放學後去看他時能有足夠的時間,白啄是這麽想的,但她頭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她甚至連一上午都沒堅持下去。
這天白啄又做了件過往沒有做過的事情:翹課。
她煎熬地上完了三節課,最後終于忍不住了,在最後一節上課前溜了出去。
白啄知道許厭的家,她早就知道,甚至還在腦海裏過了許多遍,她對這條路線熟悉到仿佛來過千遍萬遍。
和記憶中相差無幾的小區,此時天空中飄着小雪,小區裏面那家小賣部還沒開,旁邊自然也沒人支着桌子打牌。
小區有些變化,但白啄還是迅速準确地走到了那棟樓房前,站定。
如她做過的那次一樣,白啄擡頭看向三樓,但這次她沒在陽臺上看到晾着的衣服,只是有細小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視線。
白啄仰頭看着那幾米外的陽臺,任由小雪花落到她的臉上。
白啄曾經爬過十層的樓梯,當時還覺得太短,如今只有三層,她卻還覺得有些遠。